屍體堆成一條一里長兩丈寬的屍牆。
一個名族的興起,必然建立在其他民、族的血淚和屍骨之上。
馬上騎兵的身體被巨大的衝擊扭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然後摔下馬來,被無數只馬蹄踐踏,最終變成一攤血泥。
一名騎兵被刺穿身體,卻在死死拽住長矛,一起跌落,被踩死。
人有時候無比膽怯,但也有時候無比瘋狂!
也讓衛瓘的臉色有些蒼白,「羯人、鮮卑剽悍若廝,其力已竭,可縱鐵騎!」
如此規模的大戰,不流血怎麼可能?
而秦軍的士氣、力氣、馬力依舊在巔峰。
而身體的主人臉上卻露出一種釋然而解脫的笑容。
秦兵奮迅如霹靂,虜騎崩騰畏蒺藜!
秦軍更是從無數血戰中走出的王者之師。
「嚯、嚯、嚯……」
「殺!殺!殺!」
大地之上,彷彿兩個巨人同時揮出雙拳,然後狠狠地砸在一起。
兩支騎兵如惡龍一般自秦軍大陣左右殺出,帶著秋日的金輝,彷彿兩把揮出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鐮刀,要去收割成熟的莊稼。
「出擊!」楊崢拔劍指向晉軍。
多死一個敢死營,就能多消耗晉軍一絲力氣,也能讓秦軍少一人的傷亡。
慘烈的廝殺讓秋日的天地間升騰起濃烈的血腥氣。
晉軍前陣忽然混亂起來。
而裝備上優勢,讓秦軍損失更小。
對面晉軍也發現情況不妙,從陣中奔出一支騎兵,一支重甲步陣。
也許是鮮卑人,也許是羯人,年紀不大,被慘烈的廝殺嚇的失去了理智,一邊跑,一邊在呼喊著「阿母、阿母」……
也許是見慣了廝殺,也許是身為帝王,心腸變硬。
盔甲激烈的互相碰撞,發出沉重的聲響。
一面「蒙」字大旗,一面「文」字大旗。
秦軍中最勇猛的兩員大將殺出。
不僅體現在裝備上,更在氣勢上。
文鴦一人一馬,帶著近百名親手調|教的親兵,在晉軍步陣中來去如飛。
敢死營卻越來越少。
彷彿天和-圖-書地間都瀰漫著一層血色。
所以大仁不仁!
「時機已至!」楊崢大吼一聲。
楊崢看到戰馬的腦漿都被撞了出來。
與秦軍的先慢后快不同,晉軍的騎兵快如閃電,狂風驟雨一般衝來。
楊崢面無表情的扔掉弩機。
劉珩提著狼牙棒披著重甲走在最前,左右跟隨的三百餘人,都是跟他一樣身軀雄壯,手持大斧、大戟、狼牙棒,彷彿饑渴已久的餓狼,撲向對面柔弱的羊群。
「時機未到!即便敢死營一個不剩,也要繼續!」楊崢沉著臉,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爆出一陣陣血花。
士卒嘴中發出一聲聲呼喝,形成一種統一的節奏。
十幾名羯人從屍牆上躍起,縱身跳入晉軍步陣之中,絕大多數都被長矛刺穿身體。
羯胡和鮮卑瘋了一般亂砍亂劈。
勢大力沉,毫無花俏,一千五百具裝鐵騎,遇佛殺佛,遇神斬神。
如果文鴦是一頭猛虎,那麼蒙虓就是一頭熊羆。
毫無疑問,此時此地,重騎兵就是戰hetubook.com.com場上的王者!
既然生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原罪!
周圍人受楊崢感染,神情全都冷峻起來。
而作為大秦皇帝的楊崢,不會憐憫任何個體。
「幽州突騎!」衛瓘沉聲道。
幽州突騎不可謂不勇猛剽悍,只是,在秦軍鐵騎面前,仍顯得有些單薄。
敢死營的確死傷慘重,但晉軍步陣依舊頑強挺立著。
即便是鐵甲,也會多出一個窟窿。
無論是大盾還是長矛、或者鐵甲,在重騎兵面前,都如泥塑的一般,一碰就碎!
然而,手中的弩箭依舊飛了出去,劃過一道弧線,正中他的脖頸,在秋日下噴出一團血霧,軟軟地倒下。
但,虎狼從不會畏懼羊的數量。
所過之處,只留下一路的殘肢斷臂。
胯|下的烏羽人立而起,長鳴一聲,吁——
文鴦並沒有糾纏,率領騎兵順著敢死營以血肉撞出的缺口,沖了進去……
大規模會戰,最危險的地方反而不是前陣。
戰場上,兵力多寡也從來不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衡量戰力的標準。
在他們後面,無數羽箭遮蔽秋日的天空,也遮蔽了大地,黑壓壓的漫入雙方大陣之中,有時傳來金鐵、金木交擊之聲,有時傳來一兩聲痛苦的哀嚎聲。
「領命!」劉珩大吼一聲。
一面盾,一把刀,一條命!
後面的敢死營紛紛效仿。
武衛營、中壘營的一萬七千多名甲士,在揮動的令旗與號角聲中,向前挺進。
而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契合了這種節奏。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真正的強大,不是陰謀詭計爾虞我詐,而是每一名將士凝聚起來的戰力!
每吐出一聲,一萬多柄長槍刺出。
晉軍的鼓聲一遍遍響起,似乎已經感受到壓力。
楊崢甚至能看見他臉上的淚水。
轟、轟、轟……
敢死營中的羯胡、鮮卑人發出一聲聲狂吼,悍不畏死的撞向晉軍步陣。
而弩箭和砲石也不會瞄著陣前。
近身格殺,長矛的劣勢展露無餘,而刀盾的優勢逐漸發揮。
前陣將士都是雙方的精銳,裝備精良,和-圖-書
士卒勇武。
三萬余敢死營,在兩軍陣前趟出一條血路。
馬蹄聲由慢轉快。
晉軍固然人多勢眾。
兩個回合,幽州突騎的戰馬便有些氣力不濟了。
秦軍面對敵人的長矛和撞擊毫無畏懼,前面一騎跌下戰馬,後面一騎補上。
秦軍騎兵們紛紛仰天咆哮。
但仍有幾個幸運兒躲過了長矛,一落地便亂刀狂砍。
幽州突騎的氣勢頓時被踩了下去。
這個時候膽怯是沒用的,只能挺起長槊,在自己倒下之前讓敵人倒下!
「步陣出擊!」楊崢望著天地間的那一抹深沉血色,身體中熱血也在沸騰。
楊崢親自提起一把弩機,瞄準一個抱頭鼠竄的敢死營。
但雙方都一往無前。
身體被六七桿長矛挑在半空中,鮮血滴落,灑在大地上。
一人搏命,十人避之,萬人搏命,三軍辟易。
敢死營如飛蛾撲火一般撞向晉軍的長矛、大盾,然後血肉橫飛。
馬蹄聲緩緩踏在地面上。
霎時間,銀光亂舞,血花飛濺。
天地都如此,遑論是人?
晉軍步陣依舊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