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劭拱手道:「臣以為就算談不攏,也可以拖下去,熬過這段時日!」
賈充三角眼骨碌碌的轉著,朝司馬炎拱手道:「壯士斷腕!」
「一個襄陽至少能為陛下爭取兩年時間,陛下當振作意氣,先平內亂,然後訓練士卒,外結東吳,以中原之殷實,足以與秦賊對峙,十年二十年後,天下之事,誰人能知?」賈充情真意切道。
鍾會在洛陽君臣的心目中,已經是能與楊賊並列的「賊子」了。
左奕冷笑一聲,「北人擅馬,南人擅舟,秦軍南下江漢與我爭鋒,自尋死路爾!」
表面是爭奪襄陽,實則是爭奪吳國今後的大權。
而襄陽本就是一座堅城,守軍數萬。
司馬炎眉頭一皺,這四個字背後的東西肯定不簡單,「公閭可言之!」
這幾年早就把襄陽變成了要塞,到處都是關隘、塢堡、城塞。
陸抗溫聲道:「不可輕敵,我們的敵人不僅是秦人,杜預用兵有王師氣象,羊祜亦不可小覷,雖敗於我手,然其人擅籠絡人心,襄陽之眾必為其死戰!m.hetubook.com.com
」
不過是借羊祜之手消耗自己而已。
而現在司馬炎最缺的是將帥之才。
司馬炎只是覺得可惜而已,若說有多重視羊祜,也不盡然。
為了江東的未來。
一旦鍾會真的引兵北上,就不是一個襄陽的問題了。
然而即便如此,襄陽也不可不攻。
的確,河東大戰之後,秦軍在中原狠狠咬下一口。
「都督,時候不早了!」徐胤在背後輕聲道。
「哦?莫非閣下有妙計解眼前危局?」何曾斜了一眼賈充。
羊祜進攻不足,防守卻是有餘。
不過如今的晉國,沒有什麼人不能捨棄。
襄陽之南,陸抗在江陵厲兵秣馬。
洛陽幾十萬中軍潰敗,正是最虛弱之時。
當初司馬炎若是肯聽他的,幾十萬大軍殺入關中,就算打不下來,秦國也必然去了半條命。
其能力並不是領兵作戰。
羊祜其實已經深陷絕境,即便司馬炎真的下詔讓他回返洛陽,他也走不了。
北方黃河時常結冰,但南方漢水、長江很m.hetubook•com.com少結冰,所以才會被稱為天塹。
洛陽朝堂上,也不差一個羊祜。
何曾深深談了一口氣,拱拱手,也沒再堅持了……
司馬炎有些急功近利了。
司馬炎寫了一大堆感人肺腑的話,卻依然讓羊祜感到刺骨的寒意。
何曾也是名士,與石鑒私交甚篤,石鑒死了,何曾看賈充自然不順眼。
以鍾會的野心,當然不會善罷甘休,止步于淮南。
一個「死」字,讓陸抗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
司馬炎無比懷念當初一出手就是二十萬大軍的時期。
賈充急道:「不可,若無羊叔子,誰能挑起秦吳大戰?」
他的心神早已回到剛剛收到的詔令上。
畢竟江陵離建業最近。
現在卻捉襟見肘。
襄陽城北,漢水濤濤東去。
襄陽之北,杜預在新野眺望。
但如果不捨棄襄陽,難道要拿淮南去換嗎?
「陛下英明!」賈充趕緊上了個熱乎乎的馬屁,「如今襄陽已成飛地,不為秦賊所取,則為吳人所攻,不如令羊祜獻與陸抗,則可引發鍾m.hetubook.com.com會、陸抗、秦賊三方之爭,一來引開秦國的注意力,二來,吳國與秦軍大戰,則需借重於我,聯盟可成。」
「羊叔子……可惜了。」司馬炎悵然道。
短時間內,中原只能防守,沒有收復舊地的實力了。
關鍵,吳國一動,秦國肯定會跟著趁火打劫。
一旦被秦軍拿下,則關中之軍南下,蜀中之軍東出,荊州還能守住否?
「襄陽為江東門戶,不可使其落入秦人之手,否則國家危矣,大將軍乃國之樑柱,當為國家死戰也!」
何曾道:「陛下或可送孫皓還江東,令其先自亂一陣!」
孫皓是司馬炎此生的巔峰,是他炫耀的資本。
羊祜長嘆一聲,將魚竿扔進漢水之中,「回去吧!」
「陛下可知上黨之戰否?」賈充三角眼中又冒著賊光。
賈充搖搖頭,「鍾會已然控制建業,縱然放歸孫皓,對吳國的影響微乎其微,很有可能會成為鍾會制衡江東士族的棋子。」
「鍾會狼子野心,未必會給我們時間。」最了解鍾會的,當然是「故交」賈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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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炎點點頭,「暴秦覬覦上黨,韓國以上黨投趙,從而引發趙秦大戰!公閭是說,以襄陽引發秦吳大戰?」
「襄陽……」司馬炎一陣肉疼。
鍾會就是吃准了司馬炎現在不敢輕動,才獅子大開口。
不過三方之中,最先收到詔令的是陸抗。
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就這麼扼殺在搖籃之中。
東吳水軍馳騁在漢水之中,切斷了羊祜向東逃走的路線。
晉國士氣低靡,人心騷動。
詔令是以皇帝孫瑾名義下的,但字裡行間,處處都是鍾會的語氣,而這封詔令本身就是鍾會寫的。
更何況西陵之戰,羊祜已經讓司馬炎失望過一次。
如果戰敗,陸抗這麼多年的名聲也就一去不返了,在鍾會的面前更加沒有底氣,到時候還有誰能制衡鍾會?
可惜忠言逆耳。
江陵吳軍的士氣普遍比較高昂。
畢竟他們的統帥陸抗已經創造過一次奇迹。
杜預堵在新野,斷了羊祜北逃之路。
荊州早已暗流洶湧。
怎麼可能輕易放歸?
賈充暗喜。
「羊叔子乃國士也,必會為國盡忠。
hetubook.com.com」司馬炎一句話就決定了羊祜的命運。
吳國陸抗、鍾會,秦國杜預、羅憲,晉國羊祜,三國的將星全部雲集在荊州。
其中取捨,司馬炎心知肚明。
何曾道:「既然陛下憐惜羊祜之才,可調其回返洛陽。」
他很清楚鍾會的意思。
不過魚兒早已上鉤,扯動魚竿,但羊祜彷彿無知無覺。
洛陽朝堂已經將他拋棄了。
壽春肯定不會給的,給了壽春,就等於給了淮南,屆時,淮西、淮北就在吳軍的窺伺之下,司馬家還有哪裡可以退?
鍾會每一步都堂堂正正,陸抗明知是坑,也要跳進去。
此刻的羊祜正在漢水南岸垂釣。
羊祜的名頭太響了,出身顯貴,從司馬懿時代便是聲名赫赫,被司馬昭寄以厚望。
「鍾賊好大的胃口!」司馬炎怒道。
「聽聞杜預乃天下名將,秦軍鐵騎天下無敵,未知能勝抵我江東水軍否?」吾彥自通道。
眼下再也承擔不起一次合肥之戰或者襄陽之戰。
當然,最可恨的還是龐會與石鑒二賊,如果不是他們反覆橫跳,製造各種假象,司馬炎未必會邁出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