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這是抄了他的老底……
一座合肥新城能擋二十萬吳軍半年。
銅雀台上空,陰雲滾滾。
石苞知道自己命懸一線,不過想到為石家留了一脈,心中釋然。
殿中異常安靜。
石苞戎馬一生,自然不會介意這些手段,昂首而入。
台階之上甲士並排而立。
司馬炎臉上再次湧出笑意,「大司馬輔佐朕家數十年,兢兢業業,朕豈會不知?既然將軍務託付給大司馬,朕自然放心。」
司馬炎目光不停閃爍,時而猶豫,時而憎恨……
這時何劭一臉喜色的趕來,「陛下,大喜,鮮卑三部願意出兵,合六萬步騎已在趕來的路上!」
馮紞彷彿幽魂道:「大司馬,張將軍是受你的軍令,前去偷襲敵營。」
沒想到往日看似勇猛無敵的張方如此不濟。
石苞硬著頭皮道:「是。」
「大善!」司馬炎的笑容真實起來。
「回稟陛下,城外已不可守,留在外面,或為秦賊所趁,不如召回,鄴城堅固,可和*圖*書隔絕內外。」
秦軍兩支偏師,一部被擋在襄國,一部被擋在黎陽。
石苞拱手道:「再過數日,便進入三九,城外只會更冷,我軍缺少冬衣,乾柴又供應不及,不待秦軍反攻,我軍亦難以持久,臣此舉只是為大晉保留一絲生機。」
廝殺聲由遠及近,晉軍的幾個營壘已經被攻破。
一陣陣雄渾的鼓聲響起,那是秦軍趁機在發動反擊。
這個冬天是十年以來最冷的一次。
此次偷襲本來就是鋌而走險,為了提振士氣而已。
「父親下令退軍,只怕陛下會怪罪,今日陛下已非從前,正需殺一儆百……」石統憂心道。
「遵令。」石苞知道自己考驗來了。
石苞站在城牆上,看著秦軍大營,花白的長須隨著寒風飄揚。
這時,荀勖拱手道:「大司馬功勛卓著,四朝老臣,忠心耿耿,將士百姓賴之,陛下明鑒。」
晉國也會再續十年的命!
「哦?」司馬炎笑容靜止。
www•hetubook.com•com「陛下……」劉毅怎麼也沒想到,當年英明睿智的司馬炎會變成今日這幅模樣。
「秦賊窮兵黷武,連年征戰,外強中乾,數十萬大軍,糧草輜重從關中運來,安能長久?以朕觀之,最多三月,秦賊必然不支!」司馬炎鼓勵道。
「是!」
父子二人沉默許久,直到宦官在背後尖著嗓門喊道:「大司馬,陛下急召!」
此時此刻,石苞忽然理解司馬炎割土求援的行為了。
再堅持三月,勝負就會逆轉!
不過這溫和讓人感覺有些難受。
「不下令退回,十幾萬人難道要在城外被秦軍招降?若是如此,石家三族必遭夷滅!」石苞略有些煩躁。
花費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弄出的工事,連兩個月都沒撐到,那麼鄴城能抵擋多長時間?
石苞一陣煩躁。
張方失敗,就說明城外大勢已去。
煙塵滾滾,竟有向鄴城靠近之勢。
「未得朕詔令,大司馬為何下令退入城中?hetubook.com.com」司馬炎聲音溫和。
看上去情況也沒多危險。
當年兩人年少輕狂,不甘人心,沒想到一把年紀了,都免不了脖子上的一刀。
更何況現在是寒冬,不利攻城。
即便這次能擊退秦軍,石苞的性命也不會長久了……
石統道:「人心如此,兒只怕這鄴城守不住。」
加上牽弘的五萬人馬,北面有十一萬之眾,幽州穩住了,冀州也就穩住了。
司馬炎能在鄴城維持窮奢極欲的神仙日子,全靠內庫撐著。
沒了石苞還有誰能總攝三軍?鄴城之中,可用之人越來越少。
司馬炎甚至想象著秦軍乏糧,他率軍在背後追擊的場景。
石苞搖搖頭,「鄴城堅固,足以守上一年之久,一年時間,天下風雲猶未可知,無需多想,你我現在是晉臣,當忠於陛下,為國分憂,為父自有打算。」
一座壽春能擋司馬昭數十萬大軍一臉,以鄴城之堅固,擋住秦軍三個月難度不大。
只有退回城中,才能保住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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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的他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好友鄧艾的身影。
「退朝!」司馬炎不願再啰嗦。
晉國府庫空虛,但司馬炎的內庫沒有空虛。
荀勖看似在為石苞說話,但更像是在拱火。
而石統要的也是最後一句話。
「若是沒有大司馬的軍令,我軍是否可以避免此敗?」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五石散吃多了,司馬炎看誰都感覺有異心。
司馬炎的鐮刀卻毫不猶豫的朝向他們。
馮紞看向司馬炎。
「恭喜陛下!」殿中眾臣恭維道。
「傳令,城外諸軍全部退回鄴城!」
「將士們撤回城內,足以抵擋風寒,不過卿所言亦是,傳詔,令城中百姓每戶出一百斤乾柴,一件禦寒之物。」
將士百姓賴之,此為誅心之言也。
寒風之中。
既聽不到外面呼嘯的狂風,也聽不到戰場上的哀嚎。
前面都是廢話,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不過,一些士卒向城中跑,一些則向秦軍投降……
但人群之中,最有一絲不和諧的聲音,劉毅拱手道:「m.hetubook.com•com陛下,秦人施以攻心之法,將士軍心離散,所以才未守住城外大營,臣建議陛下開宮中內庫,賞賜將士,激勵軍心,再購買城中百姓乾柴、冬衣等物,為將士禦寒。」
或許司馬炎必任何人都知道如今晉國的形勢。
司馬炎遷都,洛陽但凡有些家底的百姓都跟著他搬遷。
這說明張方敗了……
這些人算是晉國最忠實的支持者。
能拖住秦軍兩個月,其實已經達到石苞的預期。
「陛下所言甚是。」眾臣臉上也湧起久違的喜色。
有了鄴城高聳的城牆,便能防止晉軍逃散,也能抵擋風雪,讓他們少受些罪。
此言一出,石苞和司馬炎眉頭同時一皺。
只要擊敗秦軍一次,東西對峙的局面就會成型。
話是從馮紞嘴中說出,但石苞當成是司馬炎的質問,「難以避免,我軍逃散,不得不主動出擊,挫敵銳氣。」
讓鄴城君臣措手不及。
「朕聽說張方兵敗被殺?」司馬炎笑道。
城外絕對守不住,也不可能守住,人心向背一眼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