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忠義

原來司馬家的江山沒有想象當中的堅不可摧。
晉軍士卒們的眼神猶猶豫豫,似乎帶著一絲仇恨。
而且該用的激勵手段都用了,士卒能撐到現在,沒多少人反叛,多虧劉弘帶兵有方。
城上以箭矢驅趕。
劉弘怒從心起,「行刑!」
不得不說,殺人立威效果顯著。
不過這些小動作全都被劉弘眼角餘光掃到。
一個個壞消息衝擊著劉弘。
司馬家的江山已經不可救藥了。
「閣下乃譙沛子弟,世受魏氏重恩,司馬氏凌虐曹氏,閣下作壁上觀,已非人臣之道,何以助紂為虐哉?今四十萬虎賁圍城,司馬氏賊勢已絕,天下歸秦乃大勢所趨人心所向,閣下何以逆人心而為?自司馬懿洛水之誓以來,天下受其荼毒久矣,祖孫四人,不信、不德、不忠、不義、不孝、不仁,將士疲於奔命,百姓水深火熱,如此國祚安能長久?滅司馬氏者非我大秦,實乃天下人慾滅之……」
「都督你不可殺我們!hetubook.com.com
皇權的神聖性被踩在地上,如今風水輪流轉,誰又願意為司馬炎奮不顧身?
這句話不僅是說給周圍人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哎呀,陛下……」
司馬炎待他猶如長兄,自幼相識,同窗求學。
明媚的春日下,甲士手中的寬刃大刀抵在眾人的後腦勺上。
整個天下颳起了一道風暴,鄴城周邊城池投降,冀州投降、幽州投降、青州投降、兗州投降、徐州投降……
劉弘看到此處,心中已經在不停的顫抖,後面的話完全看不進去了。
襄國失守,黎陽投降,牽弘被斬……
劉弘冷笑道:「為人臣子不忠不義,棄城投敵,為何不能殺?」
收到勸降信的不只是劉弘,鄴城有名有姓的將吏通過各種渠道或主動或被動的拿到了勸降信。
以前不敢進入一箭之地以內,這次卻直接衝到城牆下。
只有癲狂的笑聲,只有怒罵聲。
聲音傳到城下秦軍大營,千余www.hetubook.com•com秦軍策馬跑到城下,觀察著城上守軍。
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反而沒有一個人求饒。
他們曾經也都是血戰沙場的勇士,今日卻死在這裏。
就連提著大刀的甲士也是如此。
兩三百名甲士推著一百人在城牆上一字排開。
司馬炎能拿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少。
百余顆人頭落下,在城牆上咕嚕嚕的滾著,屍體被推下城牆。
其言椎心泣血,竟然讓劉弘無法反駁。
周圍人本來興緻不高。
一直躲在銅雀台,整日鶯歌燕舞,與幾個佞臣酒池肉林,還玩起了各種花樣。
吼聲也傳到銅雀台。
劉弘忽然發現,周圍人的眼神里都帶著幽光。
身邊的將領們眼神閃爍,互相交換著眼神。
也衝擊著鄴城中的所有人。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有人願意為其陪葬,為了所謂的氣節,為了忠義……
司馬昭當街弒君,對這些士卒的心理衝擊極大。
吼聲一圈一圈擴散,城中無數面有菜https://www.hetubook.com.com色的百姓驚恐的抬起頭,迷惘的四處張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天下皆降,唯我劉弘不降!」劉弘嘴裏迸出這句話,讓城上所有人的幻想全都破滅了。
最後一戰不可避免。
賣主投降是要背負罵名的,也有很大的風險,所以有人當領頭羊再好不過。
外面發生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陰暗、醜陋……
有潔癖之人,往往會要求別人跟他一樣。
「你們還有何話可說?」劉弘寒著臉道。
但一接觸到劉弘殺氣騰騰的眼神,全身一顫,也跟著吼了起來。
殿內,司馬炎一臉紅暈,眼神無比渾濁的望向殿外。
校尉的瞳孔放大,嘴中「咿咿呀呀」的,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接著,喉嚨間噴出一道血霧,噴的劉弘一臉。
校尉仰天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司馬昭當街弒君,獨不見滿堂公卿之忠孝仁義?」
旋即淹沒在粉臂嬌軀之中,傳來一陣陣粗重的喘息聲和-圖-書
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錯的,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但很快就讓劉弘憤怒,異常憤怒,「身為將士,國家危如累卵,當為國盡忠,為陛下盡孝,為百姓盡義,安能苟且偷生?爾等置陛下於何地,置滿城百姓於何地?」
「願與都督共存亡,願與此城共存亡!」劉弘的親兵們先吼了起來。
「哈哈,先走一步,看爾等能活幾日!」
「司馬氏滅族之日不遠!」
劉弘又令甲士將人頭穿在長矛上,立在城頭,警示其他人。
別人都能降,唯獨他不能降。
但周圍將校全都眼巴巴的看著他。
自從那日短暫出現在城樓上后,司馬炎再也沒上過城牆了。
一整個冬天,被凍死凍傷的人不計其數,即便到了滅國的關口,前線士卒的糧草和賞賜不斷被剋扣,用以維持皇帝和達官貴人們的龐大需求。
「陛下……」劉弘望著銅雀台的方向。
士卒、百姓、士族在已經拋棄了司馬家。
劉弘大喝一聲:「押上來!」
秦軍能這麼快和_圖_書席捲中原,也是出於這一邏輯。
劉弘無所謂,按劍目視眾軍,「鄴城之堅固,足以抵禦三年,秦賊圍城至今已經半年有餘,國中空乏,士卒鬆懈,陛下有令,此次若能退敵,爾等皆不失封侯之賞!」
周圍人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不過敬畏中又多了幾分怨恨。
彷彿這座城的存亡跟他這個皇帝沒有任何關係。
「鏘」的一聲,劉弘拔劍而起,白光一閃,在眾人還在錯愕時,校尉脖頸上出現一條紅線。
鮮卑三部大敗,吳軍退走。
而且劉弘早已看出,朝中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為司馬家盡忠,一個國家若無殉國之人,豈非可笑?
「我為司馬家征戰二十年,一身是傷,九死一生,至今不過一校尉,何謂不忠?何謂不義?今天下皆已歸秦,非是我等不願盡忠,實乃大勢已去,此城能守一時,難道能守一世乎?」一將掙紮起來,又被身後的甲士按了下去,歇斯底里地吼道。
司馬家的皇權不僅不神聖,反而一出生就帶著天然的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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