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軍面前,再多的「山賊馬匪」都是烏合之眾。
但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對。
更多的糧食會養育更多的人口,更多的人口會帶來經濟繁榮,以及更多的人才,同時也能鞏固新佔領的地區。
不過效果不大。
其實類似的事情歷史上一再上演。
軍官、地方官都可以明碼標價。
這些千頭萬緒若不清理,關東百姓便不會真正的歸心,而關東與大秦則會貌合神離。
別人都歸降大秦了,總不能一刀砍了,逼地方暴亂,然後秦軍一座城一座城的打下去殺下去?
「上有所好,下必從焉,這些人是投陛下所好……」衛瓘拱手道。
關中沒問題,蜀中問題不大,楊崢也就有了徹底清查關東和江東的底氣。
居然有公然襲擊清查隊的事情發生。
楊崢再次擴招了文學館,招收大量算學生,組成清查隊伍,每隊有一千中軍護衛,開始對關東的清查。
「唯!」魯芝、衛瓘、索靖等帝國重臣同時拱手。
關東受司馬家https://www.hetubook.com.com遺毒,江東承東吳幾十年的積弊,大秦一統天下之後,楊崢又馬不停蹄的攻打遼東、林邑,西進中亞,對內部有所忽視了。
仔細清查送上來的數據,問題還是集中在關東地區。
很多地方在清查隊進駐之後,不少官吏上弔自盡,煞有介事的留下一封請罪書,將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
為了減少地方上的反抗情緒,楊崢下了一道詔令,在今年年底自首者,可從寬處理。
也不是故意忽視,而是當時的形勢使然。
耕田和牧場都是有限的,而均田制不是萬能的,一旦人口膨脹到臨界值,均田制就會成為還害民之法。
文學館、宣義司、鎮撫司再度忙碌起來,每日可見快馬從長安進進出出。
無論開戰十年規劃和百年大計,首先要知道自己手上的資源。
還有輔佐官員的吏,他們才是真正掌控地方的群體。
到了李治、武曌時期,大規模的逃田已經屢https://www•hetubook.com.com見不鮮。
大秦杜絕了軍官的買賣,斷了他們的一條財路,但地方官員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只需換個旗號,蟄伏一陣,便可繼續隻手遮天。
然而經過鎮撫司的深究,發現每個自盡的官吏並非真的是自盡……
而這個問題是自曹魏時期便已經存在的,經過司馬家的轉手,遺毒更甚。
就像大唐一樣,朝廷強盛的時候,看不出來,一旦朝廷虛弱,安史之亂、藩鎮割據全都來了。
「朕要看到最真實的大秦,爾等只管清查,無論結果如何。」楊崢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後世總在說保留十八億畝底線……
可以說隋煬帝的好大喜功並非完全是個人性格,而是被地方興起的浮夸之風吹暈了,沒認清大隋帝國真實情況。
文學館清算各州各郡送上來的數據,大秦的耕田加上牧場竟然高達九十三億畝,人口多達四千七百萬……
這八年裡,大秦先是吞併了吳國,后拿下遼東,再吞下南疆,整合西和_圖_書域,吞下大宛、康居、河中。
隋朝的耕田高達五十五億畝,遠超漢唐明清……
楊崢也有了種挫敗感,封建時代,古今中外,朝廷和地方的鬥法是貫穿帝國命運的一條暗線。
「行百里者半九十,陛下任重道遠。」魯芝嘆氣道。
不過蜀中的問題不大,只有少數郡縣這麼干。
大秦帝國的一切都建立在糧食上,而糧食建立在耕田上。
大秦安穩也不過六七年,問題就出現了。
沒想到只是開了一個頭,問題就來了。
楊崢看著這些數據心中一喜,證明這些年治國頗有成效。
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基本可以確定雍涼沒有弄虛作假。
歷史上,李二大帝剛剛統一天下,開啟貞觀之治,便有府兵逃亡的現象發生。
而文學館清查兩漢的耕田數據,最多時,也就漢宣帝時期的五億畝……
就算大秦打壓士族豪強,清算前朝餘孽,也不可能翻了幾十倍……
此次不僅要查清多少人口,還要查清多少土地。
畢竟天子腳下,監管比和-圖-書較嚴厲。
楊崢經歷過那個時期,知道其中的門道。
真若如此,恐怕中原的人口還要銳減。
背後沒有勢力,也根本坐不上那個位子。
地方上盛行浮夸之風,西域使者入京,朝廷為了臉面,以綢緞裝扮都城的樹木……
人口、田地都跟彙報上來的相差無幾。
距離上一次編戶齊民已經過去了八年。
能當吏的,必定是當地的豪強。
朝廷大佬有自己的利益,地方官吏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飯一口一口吃,問題一個一個解決。」楊崢清理了一番思路,「首先要確認關中、蜀中是否如中原一般。」
關東很多縣的耕田居然比關中一個郡的都多……
當一個官員的升遷和地方政績挂鉤之後,自然會出現這種事情。
其實想想也是,大秦繼承曹魏,吞併司馬家的中原,攻陷鄴城之後,中原各地便投降了,以前把目光集中在士族豪強,卻忽視了地方官吏是由九品官人法選出來的。
歷史上洪武大帝撥皮萱草,仍然不能制止官員的腐壞。和*圖*書
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三個月後,蜀中清查出來的數據卻出了問題,地方官員為了政績,將百姓的住宅也當成耕田算……
或者說關東出了問題。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肯定是地方上弄虛作假!」楊旭頗為氣憤。
每個裡多報一些,縣裡再加一筆,郡里添油加醋,州裏面一開形勢大好,也跟著湊一筆,重重累積,重重加碼,造成了一個天文數字……
要知道,很多地區還處於原始未開髮狀態,耕田和牧場怎麼可能到達九十三億畝的數字?
果然,清查隊一出潼關,關東立即沸騰起來。
大部分地方還是正常的,當年蜀國算是三國裏面的一股清理,官吏還沒腐朽透頂。
六七年的時間足夠形成一個新的利益團體。
有他們在,大秦的官場氣氛就好不到哪去。
隋朝號稱五大糧倉,但糧倉周圍餓殍遍地。
在科技發達的後世,耕地的規模也僅在十八億畝左右,一千七百年前的魏晉耕田加牧場能到九十三億畝?
新一輪的編戶齊民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