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新汗當立

「子通以為他會以何言阻你出塞?」
『唉!自己這個義弟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
然而高敖曹卻不放棄,繼續堅持道:
一番禮節后,高敖曹便言真意切的請求道:
至於高澄為何能猜到,就高敖曹那腦子,全給練成了肌肉,你還能指望他想到什麼別的說辭不成。
「還請陛下保重身體,莫要因悲傷廢事,漠北柔然部民正日夜祈盼王師北上,還請陛下發兵相救。」
「但我還有一言要相告,若情勢危急,無論是否馬踏金山,你都可棄軍而走,學陳慶之剃髮化作僧人而歸,對付突厥人固然重要,卻不可使我失了你。
高敖曹擔心高季式,但高季式又怎麼願意自小寵溺自己的三哥代為犯險。
皇帝註定是孤獨的,他不可能真的去以朋友的身份與大臣相處,天子需要有自己的威嚴,否則會遭輕慢。
在過往這些年,見到了高澄做過的太多讓他感動的事情,他從未懷疑過兩人之間的情誼,哪怕對方成了天子,這對高季式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高澄右手虛抬,繼而傷感道:
今日高澄以老友身份與高季式相處,只是想到他將出塞遠征,以及兩人多年來的情誼,心情實在惆悵。
「永昌王這消息也夠快的。」
「陛下是柔然人、漢人、鮮卑人,普天之下,萬族共同的可汗,天可汗!」
高澄聞言,朝高季式笑道:
「義兄且免禮。」
「高卿勇於任事,朕心甚慰,既然如此……」
只是這位好哥www.hetubook.com.com哥固然愛惜弟弟名聲,但更愛惜他的性命。
高敖曹進門的時候,高澄已經坐回御榻,高季式也挺直了腰身站在御階下。
「想來今天要回軍營待命,便去我府上道別,從家人處聽說了我要出塞的事。」
高季式只是笑笑,沒有接話,這話確實不好接,只能說每個人展現自己友愛兄弟的方式不同吧,高敖曹是什麼都要想著高季式,而高澄則是:權勢、寡婦,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17歲在襄陽城外,也敢以五百騎于潰軍之際反衝陳慶之兩萬大軍,給高澄留下重整陣型的時間。
禿突佳想到了入宮前,在路上遇見陳元康,聽他無意間提起過高澄曾以天可汗來勉勵高歡,趕緊伏地激動道:
「他素來愛你,又怎會在我面前以才能輕賤於你,當是以年輕為說辭。」
此話一出,高澄、高敖曹都是瞠目結舌。
時值黃昏,明光殿偏殿,光線稍顯昏暗。
自己的心頭好,言語冒犯兩句而已,就像你大病初愈,身體還沒恢復的時候,女朋友欲言又止,問你還行不行,嘴都酸了,要不今天就算了。你也不可能真的往心裏去。
主要還是看到了高季式的決心,是呀,看著長大的弟弟如今也34歲了,早就不再是幼時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尾巴了。
「陛下!詔書已下,再無更改,若臨陣變將,世人又如何看待陛下、看待微臣,還請陛下三思!」
若是https://m.hetubook.com.com別的人聽到這一番叮囑,定是痛哭謝恩,但高季式只是平靜地點頭應是,又轉而胸有成竹道:
送走了高家兄弟,高澄又命人喚來禿突佳,雖然決心明日即啟程北上,但是該有的一些事還是要走一遍流程,必須得是柔然請求出兵。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與大齊天子曾經義結金蘭,自己兄長可不就是他的兄長么,況且還是亡妻之父,又有孫女婿的身份,三倍痛苦,這般悲傷也屬正常。
傳旨之人讓高季式趕快入宮面聖,顯然高澄還有些話要當面與高季式說,至少不能拿到明面上來。
高季式想了想,不確定地道:
「陛下,末將以為子通年輕,不足以受此重任,還請讓末將代為西行。」
當然,高澄也不會笑她,畢竟自己的字也丑,能夠放開心懷主動學習、融入中原文化,郁久閭叱地連就已經很讓高澄滿意了。
「子惠且放心,我定會凱旋而歸,為你傳回捷報。」
高敖曹名高昂,字敖曹,因此與高季式直呼高敖曹並不算無禮。
他毫不顧忌形象的坐在殿內御階上,招手讓高季式與他同階而坐,而後語重心長道:
果然,高敖曹反應過來,氣不打一處來,沒錯,自己已經49了,力氣、體能都不復鼎盛時期,但如今軍中能與他在馬上斗個旗鼓相當的,還是只有一個彭樂,怎麼在你高季式嘴裏,我就跟竇泰一般要半隱退守家了。
「子通,你我自幼相交,彼此相知和-圖-書,以你的性情,我便也不說什麼若不願,再臨陣換將之言,傳旨之人應該為我帶了話,此番出塞,以殺戮突厥牧民、婦孺為主,牛羊等牲畜帶不走的,亦盡數屠宰丟棄,不可留之於敵。
高澄聞言與高季式對望一眼,眼神中毫不掩飾其自得之意:看吧,我就說是這樣吧。
「陛下!永昌王年近五旬,氣力已衰,恐怕難以遠行,臣正當壯年,更合此事!」
出了氣,他也沒再堅持要換將,倒不是真的惱怒了高季式。
洛陽宮城大得很,當高敖曹走進偏殿前,高澄與高季式早就約定好了,若高澄猜准了,則由高季式勸說,若猜錯了,則由高澄自己把高敖曹勸回去。
高季式搖頭苦笑:
許多出征該有的準備,其實四天前就已經在做了,如今負責調集剩餘物資的戶部有條不紊,也就是小高王持身守正,否則崔季舒還能有閑工夫為他物色美婦。
高澄心道:好傢夥,你這都敢說的嗎?
只見明光殿上,一片雞飛狗跳,高敖曹追著高季式打,高季式打不過他,也不敢還手,只得四處逃,高澄也不阻攔,就坐在上頭看樂子,此前早已被重新喚進殿內的宮人紛紛躲散。
把高季式打了一頓,高敖曹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廉頗雖老,尚能飯。
高澄無奈感慨道:
此時高澄裝模作樣要同意,高季式立馬站出來激動道:
高季式一進門,高澄便屏退了眾宮人。
高澄一面派人去將高敖曹領進宮來,一面又朝高季式問道:
高澄臉色一和_圖_書變,訓斥道:
「這世上,過去能與我交心之人不多,當上了這勞什子皇帝,就更難找到這樣的人,子通定要牢記,一切以自身安危為上。」
京畿軍將領們陸續回歸軍營待命,等待明日隨他北上。
禿突佳再次入宮的時候,高澄已經沒了先前看熱鬧的興奮勁,反而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這讓禿突佳也摸不著頭腦:究竟是我死了兄長,還是他死了兄長?怎麼看上去比我還悲傷。
才抹乾淚的禿突佳一想到漠北同族們可能的命運,又忍不住哭求道。
高季式原以為高敖曹自己是個愛名的,否則也不會在在戰場上打華蓋,必然也會愛惜他的名聲。
此前在明光殿磕破的腦袋已經包紮好了,他還為高澄帶來了郁久閭叱地連的一封信,同樣是請求高澄發兵。
隨著高澄各項命令發布,眾人紛紛行動起來。
其中兇險他並非不知,但出塞萬里又如何,想他16歲初上戰場,于韓陵之戰就敢領了七名騎兵追擊從容而退的爾朱兆數萬大軍,甚至追得太急、太深,都跟爾朱兆打過照面才回來。
郁久閭叱地連如今十二歲了,與其姑母蠕蠕公主不同,她才來了洛陽兩年,不僅學會了漢話,更能寫不少漢字,雖然字跡跟個蚯蚓爬似的。
兩人都知道高敖曹此來肯定是想要以己代之,請求高澄讓他替高季式扛下這份險差。
「許是才能不足?」
高季式覺得高澄前半句很有道理,但後半句就有點扯了,自己都三十四了,怎麼可能再拿所謂年輕說hetubook.com.com事。
這輩子活了34年,除了高澄不許他喝酒,他就沒帶怕過。
高澄卻搖頭道:
高澄已經有三年沒被人稱呼過表字,高季式這一句子惠簡直叫進了他的心裏。
而將以偏師出塞萬里的高季式在家中受詔時,也並未有過半點遲疑。
無論是渤海王世子,還是齊王,或者是如今的天子,無論身份怎麼改變,套用陳元康的口頭禪,高季式心中只有高澄這一顆太陽。
這般想著,禿突佳抹了眼角的淚水,恭敬向高澄見禮。
看過之後將信小心收好,高澄為難道:
「聞聽噩耗,得知可汗身死,朕如喪肝膽,以致於當堂昏厥,惹義兄見笑了。」
兩人坐在御階上說了許多年少時的趣事,直到有宮人通報,永昌郡王高敖曹正在宮外請求面聖。
「有這般顧念阿弟的兄長,只怕我那些弟弟們聽說了這事後,要嫉妒地發狂,懊惱為何兄長不是高敖曹。」
「朕一漢人,如何能做柔然可汗,況且頭兵可汗雖死,汗位仍有翁丈承襲,朕又怎會覬覦!」
「陛下就是我們柔然人的可汗。」
更何況哪有真正的朋友,在相處時需要時時謹慎小心,唯恐惹他不快,女朋友都不帶這麼難伺候。
高澄沒有自稱朕,他不是在以北齊天子的身份與高季式說話,而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朕有心出兵,但卻是中原皇帝,怎能做可汗的事。」
高季式急了,吐口而出道:
禿突佳急道:
「臣追隨陛下近二十年,常為先鋒大將,騎兵奔襲之道瞭然于胸,還請以臣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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