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操碎了心

這樣的大雪天就是他兒時的記憶之一。
十分鐘后,阮秀琴走了。
目送兩人離去,張宣掏出東西查看,發現是一卷錢,用皮筋箍起來的,都是十塊十塊的鈔票,有新有舊,攏共6張,也即60塊錢。
這久了,阮秀琴還是沒回來,張宣決定自己生火造飯。
沒空想人家說的是不是漂亮話,見到肉,張宣兩眼就冒光,恨不能現在生啃一塊。
張萍雖然是個大姑娘了,遇到這種問題,當即和這個年頭的大部分女孩一樣,神情略微有些拘束,挺難為情。
只是家裡欠的外債實在太多了。放眼望去,十字路口周邊的人家差不多都是他們的債主,阮秀琴骨子裡是個極要強的人,為了攢錢還債,餐餐紅薯飯,然後把積余出來的米拿到集市上去賣。
張萍猶豫說:「媽讓我和陽恩德多接觸試試。」
時不待我,分秒必爭。
吃怕了,是真的不想考慮,他現在也不奢求和*圖*書面向大海,只要不吃紅薯飯就是春暖花開。
淘米煮飯。大姐被人帶著吃好的去了,今早只有兩個人在家吃,半升多米就夠,至於紅薯飯什麼的,張宣任性的壓根就不予考慮。
走之前,歐陽勇還以極快的手速塞了一團東西到張宣衣服口袋裡,對他吹個口哨才出了門。
再世為人,了解過生活苦難的張宣有點不習慣母親的特別偏寵,可又沒法跟她明說,這是她對愛的表達方式。
一覺到天亮,睡得好舒服,就是脖子似乎落枕了,好生疼。
畢竟自家種的米嘛,還是很受機關單位的人青睞的,一來二去阮秀琴和那些人都熟悉了,那些老主顧有時候還特意關照她,不愁沒銷路。
張萍說:「知道啊,媽跟我說陽恩德是個手腳勤快的人,我只要本分顧家,以後用不著我做牛做馬。」
於是唆使說:「這婚是你結,又不是媽結,用不著事事https://m.hetubook.com.com都聽媽的啊。再說了,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你自己好歹拿點主見,以後才不會後悔。話說你到底更中意誰啊?我好幫你跟媽吹吹耳邊風。」
啊喲!你回答的什麼跟什麼啊,張宣鬱悶,感覺這大姐老實的過頭了。
抱著這種信念,張宣打完吊針回來還是沒有放鬆。怕阮秀琴心疼嘮叨,電是捨不得浪費的,要六毛五一度的電呢,點一盞煤油燈繼續苦戰。
見大姐不說話,張宣決定換一種說法,低聲問:「姐,陽恩德和歐陽勇,讓你自己選,你選誰?」
張萍想了想,最後一臉糾結地說:「弟啊,你也知道姐比較笨,不會說話,陽恩德也是個悶葫蘆,我們每次走一起感覺就成啞巴了,我不太喜歡。」
呆趴在書桌上,透過窗欞看外邊,一片寧靜。
大魔王不在,歐陽勇帶著張萍歡天喜地的走了。
小心思被捅破,女孩臉紅紅的m.hetubook•com•com呆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60塊錢,好大方,要做五個工才賺得來,就這樣塞給自己,這是張宣沒想到的。看來這人腦子不鈍,都會收買人心了。
「她老人家應該是弄豬草去了,你倆趁機趕緊溜吧。」
先是為都市報寫了一篇稿子,打算明天去醫院時順便郵寄出去。稿子完了,張宣繼續抱著政史地啃。
至於後續的,他只要盯緊一件事:防止母親像上輩子一樣棒打鴛鴦,最後強行把大姐許配給陽恩德。
末了只能在阮秀琴的注視下,把這碗夜宵幹了。
不知怎麼的,吃飽喝足的張宣覺得有些胸悶,突然沒了學習的狀態。
張宣問:「你知道原因么?」
張萍扭捏說:「媽對他有好感,我不想讓媽難受。」
不想客套,也不想虛偽,實在是想吃肉了,末了也不管大姐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一把接過東西放到廚房就說:
張宣明白了,這姐是看中了歐陽和_圖_書勇呢。行吧,到這裏還是和歷史軌跡一樣,沒變就好。
張宣又問:「那你對他有好感么?」
對於他來說,上輩子人過四十后,有時候在半夢半醒間,童年到少年的那段日子,會真切的出現在腦海里,而有的東西早已忘記了,但在某個瞬間,又會清晰地鮮活起來。
自己急需要錢,家裡到處需要錢,張宣沒有太過矯情就收了,心裏記住對方的好就行,將來有恩報恩吧。
深夜十二點過,阮秀琴起夜,見寶貝兒子房間里有光線從門縫透出,她悄悄走過來看了看,然後去了廚房,做一碗甜酒雞蛋花。
說話間,歐陽勇來了,這麼厚的雪,摩托車開不了,走路來的。還提了一隻野雞和一塊野豬肉。
發現還在下雪,頑皮的北風卷著雪花,打著旋兒從眼前掠過,這讓他心情忽的又大好。
「……」難怪讀書不行,這情商比狗還低,張宣暗暗吐槽,說:「我這是在練習課間廣播體操,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別管,你是在等陽恩德?還是在等歐陽勇?」
一進門,歐陽勇就說:「這是我爸今早和朋友冒雪進山打的,弄點過來你們嘗嘗鮮,我們家還有蠻多的干野貨,你們要是喜歡吃,我改天多拿點過來。」
張宣歪個脖子走出房門,入眼就是一身周正打扮的大姐正站在大門口翹首以盼。
「等誰?」他打趣問。
張宣喜愛雨天,更偏愛雪天。只是看得久了,不知不覺還是累,某時刻眼睛一閉,來不及和可親可愛的周慧敏道聲晚安就睡了過去。
「弟啊,你脖子歪了!」張萍本來是窘迫的,但回頭見到張宣左左起偏個頭瞅著她,嚇了一大跳。
其實家裡還是有米的,交完農業稅後,足夠三口人吃到青黃接濟的八月份。
灶膛里塞些柴火,洋火劃過去,噗地一聲燃了,豆大的亮光恍惚間就充滿了整個鐵鍋底。
跑到後院洗漱一番,呼哧呼哧,牙齒都凍僵了。
說完他就悄摸著問:「嬸子在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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