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席面

再刻薄點的,糯米糍粑有沒有?
話畢,人家揮揮手就轉身走了,雷厲風行。
雖然阮秀琴對此心裏早就有預料,但臉上還是禁不住的遺憾和晦澀。
半年前老張家寒磣,窮糟糟的味道十里八鄉都能聞到,狗都嫌棄。
麻利地掏錢給對方,也是順嘴問:「你腦子什麼時候這麼好使了?」
而剩下的就全交給了張茹兩口子張羅。村裡那點規矩習俗,張宣有心想幫把手都使不上勁,不敢越位,不敢差池。
要賠錢,要賠一大筆錢,這可就難倒阮秀琴了。
「拿著吧,你考上大學,這是我和你哥的一點心意。而且有了這個東西,今後我們聯繫也方便。」
你一個,他一個……
小賣部老闆是村裡有名的大鍋菜好手。開親前一天,在曬穀坪上擺兩張方桌,又用土磚砌了三個簡易灶台,擺上幾口大鐵鍋。然後指使幾個幫廚提前開始處理肉類。
這年頭做喜酒都是賠錢貨,越要面子賠得越多,來的賓客越多賠得越多。
接著又從本家堂叔那裡買了幾十條魚,大概有一百多斤。
那時候張萍訂親時,村裡人都覺得是老張家hetubook.com.com攀上了歐陽家這朵高枝。
酒是什麼酒,夠不夠喝?
畢竟在這些長輩眼裡,別個的臉面都不及自己臉面重要,鬧崩了親兄弟都能當場干架。
這胖小孩真有心機啊!
有一個算一個,儘是些5毛錢的奶油冰棒。
倒是阮得志非常看的開,反過來安慰姐姐說:「沒關係啊,姐,我回來了呢。」
大家背後議論的都是誰家的碗大,誰家的碗多。
她聽了這話,不僅不尷尬,眼睛亮亮的,反而熱情高漲了幾。
張萍要結婚了。
阮秀琴擠個笑容,把著弟弟的手說,「誒,你來了就成,今晚我們好好喝一杯。」
或者村裡最闊氣的二十二個碗?
這二貨明顯是衝著自己錢袋子來的。
派發的喜慶禮包里,喜糖是幾粒,還是幾抓?手巾有沒有?瓜子花生有沒有?煮熟的雞蛋有沒有?
熬了夜的老男人迷迷糊糊還想繼續睡,可是下一秒掙扎中才想起大姐要結婚了,還有好多事要做。
煙是什麼牌子的,按根散?還是按包散?
發著發著,張宣就發現不對勁了。
那些長舌婦們三個一起和-圖-書,五個一群,能在背後把你說個幾年,別家一做喜事就把你拉出來對比鞭屍,保准你日後見不得人。
畢竟阮秀琴同志從乍窮到乍富,才經歷了兩個月。
好傢夥!
似乎早就猜到他會拒絕一樣,輝嫂是個乾脆的性子,直接半挑明了說:
大姑也來了,「雲華富貴」四個兒子,除了陽貴在滬市外,其他人也都來齊了。
吃席的人在乎的是肉塊大不大,膘厚不厚,肉管不管飽?
至於其他的本家毛毛親戚和鄰居,以及幾個嫂嫂,也是早早過來幫忙了,忙著燒茶、洗碗、劈柴、洗菜切菜……
阮得志有一手好毛筆字,在寫喜慶對聯。
兩毛錢的綠豆冰棒,沒有。
一見面,輝嫂就拉著張宣走到一邊,悄悄摸摸從包里掏出一個摩托羅拉BB機給他:「老弟,這東西的手續我都辦齊了的,你直接用就成。」
是十二個碗?是十六個碗?還是十八個碗?
這次依舊是一個人回來的,妻女楊迎曼和楊蔓菁都沒跟來。
有錢了,出手就是闊綽啊!
胖小孩是個壞了良心的狗東西,晌午時分用保溫泡沫箱背一hetubook.com.com箱冰棒站在十字路口大聲吼:
得咧!
三表哥陽富和胖小孩他爸在跑前跑后借桌椅板凳,計劃17桌,也是夠累的。
張宣驚到了,慌忙表示:「不成不成,嫂子誒,這玩意兒太貴重了點,我不能要。」
有的甚至直接起鬨。
心裏罵著mmp的,臉上卻滋個笑臉,大手一揮道:「行啊,請冰棒應該的,你趕緊發吧,發完來我這裏結賬。」
可現如今嘛,嘿!不是吹牛嚯,很多村裡媳婦一想到張宣,褲子就濕了。
嚯!
想明白關鍵點,張宣沒法再矯情,只是用抱怨似的口氣開玩笑說:「我可是你弟弟啊,咱們是一家人,你這樣弄得太生分了。」
奶奶個熊!
一出手就是這麼貴重的東西,也是真捨得。
自己竟然也有成為冤大頭的一天。
得,有些話,張宣一聽就懂。
娘希匹的!
特么的,真是恓惶的緊!
張宣直接掏錢從對門小賣部老闆那裡買了一條黃牛,殺了320多斤頂好牛肉。
「張宣!張宣!你都是大學生了,還是大作家,請大伙兒吃冰棒哇!」
聽到下午還要來,張宣瞬間感覺血液在m.hetubook.com.com逆行,好想衝過去把這胖小孩踹翻,按在地上摩擦一頓。
……
要是不把人家牙縫塞滿,不把人家肚皮撐圓,你就等著挨批吧啊。
大家那個羡慕的哇。
為了把這喜宴辦好,為了給親媽和大姐漲臉面。
胖小孩接過錢,傻樂呵地數了兩遍,臨走前拍拍自個兒腦瓜子說:「說了別小瞧人,除了讀書不行,我不笨的啊,下午我再來賣。」
阮得志也是百忙之中從深城趕了回來。
那算計到手板心心裏過日子的拮据習慣還沒有徹底轉變過來,一下子碰到這等大喜事,不知道是該摳門點好,還是該大方點好。
這些屁孩子都知道阮秀琴是個和氣的人,張萍是個悶葫蘆,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不然就算你是文曲星下凡的大作家,說跟你翻臉就翻臉了。
聽到這話,在老張家做事的有一個算一個,都笑著下意識看向了張宣。
想著自己要去羊城讀大學了,這兩口子急了,為了安心,這是抱大腿呢,怕生意跑了呢!
這真特么是一個亂了人心的世界,都是錢害的。
……
輝嫂笑逐顏開道:「我們是一家人,有甚生分不生分的?行了啊,和圖書嫂子要幫著做事去了。」
太陽升起來了,它從木排的縫隙中穿過,正好照射到張宣臉上。
甚至多喝了點貓尿的酒癲子,親爹親媽都敢打上一打。
大表哥和二表哥在沖糍粑。旁邊可是圍聚了一堆堆半大孩子,滾燙的糯米飯一下石臼,都要鬧哄哄地搶上一搶,抓上一抓,塞一把放嘴裏過過癮。
這年頭的農村酒宴,可不講究什麼花式均衡搭配,也不講就營養搭配。
就等著這話呢,胖小孩此刻的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故意向張宣挑了挑眉毛后,也是馬上開始派發冰棒。
到頭來,興許還會落個不懂事的罵名。
短短几分鐘的功夫,冰棒發完了,胖小孩跑過來就沖張宣伸手喊:「37個奶油冰棒,18塊5毛錢。」
張宣眼皮直抽抽,轉眼間就掙了10來塊,這他娘的比搶錢還快。
張宣見老娘溫笑著每出一筆錢的背後是心痛到炸,乾脆大手一揮,酒肉蔬菜花錢的這種事情他直接包圓了。
你一個,他一個……
甚至還有婦人一看到歐陽家的4000禮金時,嫉妒到褲子濕了。
這混蛋這一嗓子是真他媽的抓住了時機。
一毛的老白冰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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