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就是前面，一樓第一間。」李衛東指了指左側的那個建築。
辦事員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他覺得李衛東的話雖然在理，可好像又有些不對的地方。
「我是銷售科長劉學勤，是你們要退貨？你們是哪個單位的？」劉科長開口問道。
對於辦事員來說，「退貨」這個詞的確是非常陌生，他在銷售處待了這麼久，還第一次見到有人來退貨的。
「質量不合格？胡說八道！我們紅星廠是國家二級企業，我們的產品，怎麼可能質量不合格！」劉學勤眼睛一瞪，一臉兇狠的望著李衛東，接著說道：「你這小子，嘴上都沒長毛，是不是來搗亂的！」
紅星廠的產品向來都是供不應求的，能從紅星廠里買到貨，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怎麼可能有人來退貨！
趙虎也望向了那個牌子，他低聲對李衛東說道：「我們是來退貨的，怎麼把我們指揮到了銷售處？」
「只是板栗啊！人家未必能看的上啊！哎……」中年人長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劉學勤接過介紹信，掃了一眼，趾高氣揚地問道：「你們要退什麼貨？為什麼要退貨？」
「照這麼說，來買他們的東西，還得給他們送禮啊！」李衛東一臉好奇的問。
望著劉學勤離去的背影，李衛東去沒有沮喪的樣子，他臉上依舊是笑盈盈的，只不過這一次，他的笑容卻顯得意味深長。
「我們公司在你們這裏買了一批汽車零部件，主要是墊片和膠圈，這批零部件https://m.hetubook.com.com的質量不合格，所以只能來退貨了。」李衛東笑著答道。
不過趙虎也知道，這是別人的地盤，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人家是地頭龍。
「劉科長，不能通融一下么？貨退給你們，你們可以再賣給別人啊！反正你們的產品不愁買家。」李衛東笑盈盈的說。
「我們是青水地區運輸公司的。」李衛東說著遞上了介紹信。
兩人按照門衛的指示，直接走進大門。
年輕人並沒有看介紹信，而是直接開口問道：「要買什麼？買多少？」
「不給退就不給退吧，何必對我們喊打喊殺啊，我們也是給公家幹活的，你沒必要為難我們兩個小年輕吧！」李衛東依舊是一臉笑容。
劉學勤微微一愣，那年頭介紹信就等於是一份正式公文，存心搗亂的人還真不可能揣著一份介紹信來。
……
李衛東和趙虎兩人等了足足一上午，終於輪到他們走進了那間銷售處。
「兩位同志也是來買貨的？」中年人開口問道。
「對，我們是青水地區運輸公司的。」李衛東開口說。
「我可不去，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我可不想再去招惹那個小鬼了。」趙虎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再者說來，怎麼會有專門的退貨處！」
李衛東指了指那封介紹信，開口說道：「劉科長，你覺得搗亂的會拿著單位的介紹信么？」
望著一臉蒙圈的辦事員，李衛東則說道：「這事情，你做不了主，不如請你和-圖-書們領導過來吧。」
「可咱們是在退貨的啊！」趙虎有些較真的說。
李衛東依舊是一臉的笑容，他接著說道：「我們也知道，紅星廠的產品供不應求，如果不是真的有質量問題，我們也不可能來退貨。」
「你們青水有什麼土特產么？」中年人又問道。
「你還笑得出來？」趙虎冷哼一聲，接著說道：「對了，那看門的要把咱們指揮到哪裡去？我還沒說咱們的來意呢！」
這是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過渡時所特有的一種現象。計劃經濟保障了企業的生存，讓企業可以旱澇保收，因此企業可以無視市場經濟規律，也不用擔心競爭。出售計劃外的產品，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一個二十多歲的辦事員坐在辦公桌前，他抬頭看了看李衛東，直接開口問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那可不行，要是給你們退了貨，豈不是說明我們紅星廠的產品，真的有質量問題！」劉學勤搖了搖頭。
李衛東沒有搭話，而是直接走了進去，轉進左邊的走廊，就看到走廊里竟然站了一排人。而第一間房門上，赫然掛著「銷售處」的牌子。
「行了，我也不為難你們，我這裏就一句話，退貨是不可能的，你們也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趕緊走吧！」劉學勤揮了揮手，便不再理會李衛東，轉身離開了銷售處。
「這是我們銷售處劉科長。」辦事員開口介紹道。
「哼！你說有質量問題，就有質量問題么？」劉學勤冷哼一聲，接著說道：「
和圖書我們紅星廠的產品，是不可能有質量問題的。你不要污衊我們紅星廠！」
李衛東笑了笑：「你也別說人家了，別人找咱們修車，不也是恭恭敬敬的遞煙么？」
「有人要退貨？是誰要退貨？」眼鏡男一進門就開口嚷嚷起來。
趙虎被門衛嗆了一句「不會分左右」，頓時一臉的抑鬱，作為國企的正式職工，趙虎也算是有點兒地位，哪裡受到過這種鄙視。
李衛東覺得中年人話裡有話，於是便拿出一根煙，遞給了中年人，隨後掏出火柴給中年人點上，這才開口問道：「這位老哥，我們是第一次來，你給我說說這裏面的門道唄！」
辦事員恍惚了幾秒后，開口說道：「我們這裡是銷售處，不管退貨的事情。」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李衛東始終是笑嘻嘻的，劉學勤也不好對李衛東動粗。
「退貨？」銷售處的辦事員猛地抬起頭來，一臉迷茫的望著李衛東。
「原來如此，多謝老哥提醒了。」李衛東說著，與身邊的趙虎對視了一眼，雙方都感覺到，這次的退貨之旅，恐怕沒有那麼順利。
「咱們公司也要建新的辦公樓，聽說也是三層，建好以後肯定不比這個差！」趙虎有些不服氣的說。
辦事員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內線號碼，將情況敘述了一遍，不一會，房門打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這人三十多歲，帶著一個黑框眼鏡，頗有幾分知識分子的味道。
「說了不能退，就是不能退！」劉學勤斬釘截鐵htｔｐs://ｗww•heｔuｂoｏｋ•ｃｏｍ•coｍ地說的：「你們要是再胡攪蠻纏的話，我就讓保安把你們趕出去！」
「狗仗人勢的東西！一個看大門的，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給煙還不搭理人！什麼工作態度！」趙虎罵罵咧咧地說道。
「行吧，只要幫忙把貨退了，錢給我們，有沒有質量問題，你們紅星廠說的算。」李衛東開口說。
李衛東又將介紹信遞給了劉學勤，同時開口說道：「我們是青水地區運輸公司的。」
「那不就得了，買到東西不合適，想退貨的話，肯定是從誰那買，就來找誰去退貨。東西是從你們銷售處買的，退貨當然要找你們啊！」李衛東笑著說道。
改革開放初期，像是紅星廠這種大型國企，首要任務還是滿足計劃經濟的生產。計劃內的產品要全部上繳國家，當計劃內的生產任務完成以後，再生產出來的產品，就可以拿到市場上出售。
「我們不是來買東西的。」李衛東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是來退貨的。」
那是一個三層高的建築，看起來還很新，應該是最近兩年才剛建成的。
「那你們有沒有負責售後的科室？」李衛東開口問道。
「可不是嘛！紅星廠的產品多緊俏啊，你不送禮，人家會把東西賣給你？就比如我們淮縣農用拖拉機廠，每次來拿貨，不得搭上兩車我們那的特產蜜桔！」
李衛東瞪了趙虎一眼：「要不然你再出去問問那個看大門的，退貨處在哪裡？」
而當計劃經濟徹底廢除的那一刻，這些習慣了旱澇保收，不懂得市場經濟www.hetubook.com.com下進行競爭的企業，往往都是死路一條。
兩人正說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湊了過來。
中間人抽了一口煙，接著道：「我們那的蜜桔，可是個大汁多味甜，所以那紅星廠能看得上眼，要是板栗的話，本來就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估計人家紅星廠是看不上的。」
辦事員琢磨了小半天，才明白「售後」是什麼意思，他搖了搖頭：「東西賣出去就賣出去了，沒聽說過有什麼售後。」
李衛東倒不以為意，前世的他去RB當研修生的時候，可沒少受到RB人的歧視和欺負，當年和李衛東一起去RB的研修生甚至有很多遭到過體罰，對於門衛的幾句冷嘲熱諷，李衛東並不放在心上。
「土特產？」李衛東微微一愣，隨後開口說道：「我們那裡還真沒有什麼土特產，如果非要找的話，我們那山裡種的板栗倒是挺不錯的。」
橡膠產品本來就是緊俏的物資，花錢都不一定買得到，因此紅星橡膠廠的產品也是供不應求，想要從紅星廠里買到產品，送禮是必須的。如果送的禮物不合紅星廠的心意，人家也未必把貨賣給你。
「那個門衛以為咱們是來買貨的吧！」李衛東說著，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走廊上的人，接著道：「看到這些人了么，也都是來買貨的。」
所謂吃人嘴短，那人拿了李衛東的煙，也就不能再藏著掖著，於是他開口說道：「小老弟，既然你問了，我也就如實相告，你想要從紅星廠拿貨，光有錢還不行，得捎帶上一些當地的土特產，而且還得人家看得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