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方域想到了陳貞慧：「或可以一試。」
「啊？將山西送給偽順？」侯方域聞言愣在那，這個可能他是屬實沒有想到。
目光瞥過多爾袞腳邊擺著的火盆，侯方域暗暗下定決心，為了主子，為了大清，他侯方域這回豁出去了，臉不要了。
「這個……」侯方域訥訥的說道，「此策或可行。」
「然而，我大清與偽順之間有著奪國之恨。」
所以多爾袞得確認洪承疇的忠誠。
「主子，此怕是不易。」侯方域道，「這些士子都被崇禎灌了迷魂湯。」
不過，多爾袞還是決定相信洪承疇。
「如此，縱然我大清于運河沿線及山東、河北諸府、諸縣廣築銃台，也未必能抵擋得住明軍的進攻，山東、河北乃至京師皆可能淪于明軍之手。」
儘管可以利用冰爬犁從北海轉運糧草。
但是長時間維持一支大軍在遼東作戰，對於建奴來說仍舊是個無比沉重的負擔，但是只要這支軍隊不超過四萬人，還是可承受的。
多爾袞說道：「唯獨有一條，必須得是統兵的勤王士子。」
「不過就是衣冠社稷宗廟之說罷了。」多爾袞哂然道，「可以利破之，總共六千多個勤王士子，朕就不信，其中沒有幾個貪財好貨的。」
多爾袞默不做聲，但是侯方域卻當成了默認，頓時間就急了。
心下卻想道，真要回去得改頭換面才行。
「亨九，朕得回北京了，遼東這爛攤子就交給你了，朕只能和*圖*書給你留下四萬人馬，你可無論如何也要替大清保住遼東。」
「萬不可有此念。」侯方域道，「李闖鼠目寸光，不會與我大清誠心結盟。」
多爾袞也要動身返回北京了。
「萬無一失？」多爾袞自嘲道，「不過勉為其難罷了。」
大臣統兵在外，最忌諱的就是不得信任，何況他還是個漢臣？
「最後剩下的一萬人是綠營，此外朕會給你留下100門紅衣大炮、200門佛郎機炮再加上400門虎蹲炮，亨九，能行嗎？」
以滿清當下的政局，唯一能對多爾袞構成威脅的就是布木布泰和順治這對母子，多爾袞這次來遼東損兵折將卻毫無建樹，如果布木布泰藉此發難也是很麻煩，所以多爾袞將整個遼河平原都送給科爾沁部作為牧場，也算是種利益交換。
道理也很簡單，大清沒有更多的選擇了。
至於試探結果，多爾袞也是說不好。
時代真的變了，如果仍還是騎射的時代，就有大把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女真猛將供他多爾袞挑選，可現在已經進入火器時代，那些女真猛將跟不上了。
「奴才實不敢當主子如此謬讚。」洪承疇慌忙推辭。
「什麼？讓出山西？」多爾袞勃然色變。
……
「這四萬人馬中的一萬人是八旗滿洲。」
侯方域接著說道：「洪承疇是否還提議跟偽順結盟，共抗南明？」
所以，多爾袞留在遼東也沒什麼意義，不如回京和_圖_書。
「其中額森郡王的王帳更會直接遷入盛京城內。」
「此時，遼東就成了我大清的最後退路，然而，僅憑遼東一隅之地，恐怕是很難抵擋住明軍的猛攻，所以偽順就成為了最大的助力。」
多爾袞不置可否：「你是從何得知？」
但讓他就這樣白白送出山西，他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如此，奴才恭送主子。」洪承疇頓首于地。
「主子回京后，除了遣山東總兵、河北總兵于大運河沿線以及各個府城、縣城外圍廣修銃台以為憑仗之外，還需將山西讓出。」
稍稍吐露了下心聲，多爾袞很快就又收斂起情緒說道：「亨九哪，臨別之際你可有什麼話想要跟朕說的？又或者說你可有什麼話要叮囑朕的？」
「此事朕記下了。」多爾袞點頭，「照準。」
「但若是朕把山西送給他們呢？」多爾袞問道，「是否會與大清誠心結盟？」
「奴才領旨。」侯方域只能領旨。
侯方域尋了一個曹爾玉不在的空檔，小聲問：「主子，適才奏對洪承疇是不是建議您棄遼東而退保山西？」
「可一旦南明武備充盈，則必然大舉興兵北圖。」
就算是退守遼東，也是同樣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南明此時正全力擴充武備，短期內無暇北伐。」
返京的路上，多爾袞始終愁眉不展。
頓了頓，多爾袞又接著說道：「也是巧，范家的人很快就要去湖州採買輕紗，你也跟著去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樁差事辦成了朕有重賞。」
「奴才只是猜測。」侯方域道，「但是料想不會有錯。」
多爾袞剛才是真的帶有試探的成分在內，唯恐洪承疇失去節制之後會生出異心，萬一洪承疇暗中勾連大明，裡應外合葬送掉遼東的這四萬大軍，將會直接導致遼東的淪陷，這對於大清來說簡直就不亞於滅頂之災。
猶豫片刻之後，洪承疇最終還是決定與大清共存亡，說到底，他在大明那邊的路已經走絕了，再回不了頭。
「沒想到吧？」多爾袞幽幽說道，「亨九並沒有向朕諫言退保山西，而是向朕諫言將山西讓給偽順以換取與之結盟共抗南明。」
「你怕什麼？」多爾袞哂然道，「你平素都在睿親王府，不常露面，就沒有幾個人知道你乃是朕之心腹，所以只管放心去。」
侯方域的臉色垮下來：「主子，奴才就不去了吧？」
「小侯子你儘管嘗試，銀子不是問題，要多少都可以。」
臨走之前，多爾袞特意將洪承疇召到他的中軍大帳，單獨奏對。
「亨九你是說，要將山西省讓與偽順么？」
多爾袞沒吱聲，他知道洪承疇說的是對的。
「亨九快起來。」多爾袞吃力的彎下腰，親手將洪承疇攙起。
「亨九你當得。」多爾袞誠懇的說道，「所以你有話儘管直說。」
「當下雖然時過境遷，但是仇恨未消，李闖又是見識短淺、貪財好貨之輩，主子若不能和圖書拿出足夠多的好處，恐怕是很難打動李闖，奴才唯望主子三思。」
大清真的承受不起這樣的背叛。
「此事不用你操心。」多爾袞一擺手說道，「朕已經將整個遼河平原都划為科爾沁部蒙古的牧場，科爾沁部十旗的王帳很快就會往南遷。」
好半晌，多爾袞才說道：「山西表裡山河，形勝之地，背靠大漠可得蒙古之兵，更要緊是緊挨京畿，可與京師互為掎角，棄之實可惜。」
洪承疇聞言釋然道：「主子如此安排便萬無一失。」
「主子。」洪承疇動情的說道，「當下局勢，單憑我大清一國之力已經不足以與南明相抗衡，唯有西結偽順互為掎角之勢方可抗衡一二。」
「一萬人是八旗蒙古，一萬人是八旗漢軍。」
洪承疇低著頭，腦子裡卻在急劇盤算，多爾袞這是在試探還是誠心請教？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多爾袞這麼做也是為了討好小寡婦布木布泰。
「確有這個提議。」多爾袞道，「若大清真的在與南明的逐鹿中敗下陣來，與偽順結盟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主子言重了。」洪承疇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跪倒在地。
再一個是遼東局面陷入僵持，短時間內無法破局。
洪承疇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還有，除了儘快推行禮部試為朝廷掄才，還需派人斥重金從南明收買士子，尤其是統兵士子，彼輩最擅長火器作戰。」
多爾袞神情一凜，顯然是被侯方域說到要害處。
和_圖_書洪承疇還是很謹慎，盤算片刻后說道：「主子，有這四萬人馬外加700門大炮，守住蓋州外圍的防線絕無問題，但是明軍仍然可以從北海冰面繞過我軍防線，故伎重施再次分兵攻擊海州、遼陽甚至盛京，彼時奴才救是不救？」
一個是因為遼東越發的寒冷，多爾袞若是身體健康自然是不懼，可現在患了病就再也經不住嚴寒，不回京休養可能會死。
「朕對你並無半點疑心，實在是當下大清與南明已強弱易勢，滿朝袞袞公卿又沒有幾個能拿得出實際策對，也就亨九你能建言一二。」
為了保住遼東老巢，多爾袞這一次也真的是下了血本。
四萬人馬，是多爾袞的底線。
「既然主子把話說到這份上，奴才有一言不吐不快。」
「此事朕還沒有想好，倒是另有一事還需你出力。」多爾袞沉聲道，「小侯子，你曾是南明國子監之貢生，而崇禎的勤王士子中就有數千貢生，其中想必有你不少同窗吧？你可否設法策反幾個同窗？」
現在只有倚重洪承疇、吳三桂這等漢臣。
「主子萬萬不可有此念想，否則我大清危矣。」侯方域急聲道，「因為大清若是棄守遼東退保山西，則不復女真之大清，而成漢人之大清。」
「正是。」洪承疇肅然說道，「主子你也知道的，我大清國力其實遠不及南明，一旦軍力也弱於南明，則局勢就極為艱難。」
「朕已然知曉了。」多爾袞只是點點頭，既沒採納也沒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