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國獸

「宋言柏在嗎?」
他搖了下頭,道:「你有沒有聽過有關『立國』的消息?」
洞內暖意洋洋,飄著一股奶香味。
盧通咧嘴一笑。
盧通落在鳳頭上。
琉璃彩鳳,每個羽毛都是用琉璃燒制而成,陽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斕的炫目彩光。鳳背上還趴著一頭金燦燦的丈長虎獸。
「夫人呢?」
他一連吃了三根骨頭,拿起酒罈撕掉油紙。
宋言柏看著盧通,察覺到盧通真心發問后,臉上的笑容緩緩褪去,緩緩搖了下頭。
宋言柏,一襲粗布長袍,衣襟敞開露出古銅色肌膚,滿頭亂髮隨意披散,看起來豪放不羈。
「借師弟吉言。」
一陣腳步聲響起。
斑斕大狗沒有回應,貼著地面一步步退入洞窟。
盧通停在一個土坑旁。
洞內走出一個人影。
一龍、一狗互相對視。
洞穴深處。
「整理名冊、平衡市價、休整路橋……」
他收起冊子,問道:「師姐是否聽過有關『立國』的傳聞?」
二人飲完一壇,不約而同的長吐一口氣。
壇內酒液渾濁。
盧通輕輕張了下鳥喙,心緒有些複雜。
一條丈半長的粗壯白骨。白骨正面被打磨平整,兩端各有兩個凸起,支撐在地上正好充當桌角。
盧通點了下頭,看向周圍。
「好。」
盧通探出爪子,一爪把金虎按回巢穴,道:「你師娘呢?」
大殿外持戟女衛已經不見蹤跡。
「我?」
盧通眼睛變亮。
「去了。我在臨草山修行數載,一直到族內事發才被逐回宗門,後來一直守在此處。」
骨頭長近尺許,灰白色,表面散布著一些霉斑模樣的黑點。酒罈也不起眼,十分常見的泥壇,封口上的密封油紙都沒有撕乾淨。
「如何?」
宋言柏咧開嘴,舉起酒罈,道:「再來!」
第二天下午,盧通進入內城,前往萬欲窟。
銀青微微點了下頭,略作思索,道:「師弟可以去找宋言柏打聽,他的傳承得自伏息山,近年伏息山常派門人過來,或許知道一些內情。」
和*圖*書言柏張開手臂,咬下一口骨頭,混著酒咽下去,大聲道:「盧兄,這裏不必顧忌太多,隨意享用!」
除了以前就有的土坑,四周牆壁上還多了一些大洞,近百個洞口,每個裡面都蹲了一頭惡犬。
「先坐下,邊喝邊說。」
「國家,各國風俗不同,傳承不同,每國自成一界,彼此之間互有往來、也互有廝殺。」
桌上已經擺了幾盤骨頭、兩個酒罈。
「誰找我?」
「叮!」
味道極其鮮美。
盧通甩了下尾巴,把金虎抽到一邊,緊追上去,和九夫人一起返回樓內。
金虎用力掙扎,虎爪中探出一枚枚燦金勾爪。
每條狗長相各不一樣,眼神卻是一樣的凶厲。
一個極寬敞的廳堂。
「嗯。」
九夫人用力掙扎了一下。
「誰要的?」
金虎探頭一咬。
屏風中央有一塊空地,擺了一張長寬丈許的四方床榻,榻上的長几上同樣擺了許多書本、冊子、零散紙張。
宋言柏拍開一個酒罈,灌下一大口,道:「什麼事?」
幾十年過去,外城的建築幾乎逼近到虎口關,街道上滿是行人、車馬。無數人匯聚在一起,騰起一陣陣熱浪。
斗狗窟,一頭高近八尺的大狗蹲在洞口,皮毛斑斕、雙目赤紅,散出一股極其濃郁的凶厲氣息。
宋言柏氣息很強,但是和他相比,依然遜色一籌。數十年的辛苦奔波,終究並沒有白費。
盧通靠在旁邊,咬著煙斗,隨手抓來一本冊子,道:「你剛才說,最近在整理名冊?」
「對。」
有斑斕大狗、鐵皮巨犬、白毛細狗……
登名造冊,此舉很正常,但是發生在這個時候,恐怕與立國脫不開干係。
盧通遊走到大狗對面。
味道十分繁雜。
鳳頭上多了一個人影,臉蛋圓潤,身姿豐盈,正是數十年未見的九夫人。
盧通抬爪拍了一下,震出一道細微肉浪,道:「蠢貨,弄不好別說城主,連殘香樓樓主都沒得當。」
盧通心頭微動。
九夫人隨口應了一聲。
和圖書言柏也打量著盧通。
「差不多。」
洞穴深處走出兩個女人,披頭、散發、赤足,裹了一層十分原始的豹紋獸皮。
「什麼?」
九夫人並不在意,放下筆,一把搶過盧通的煙斗用力吸了一口,口吐白煙,道:「沒聽過。」
二人退到旁邊,行了一禮,幾個縱身消失在黑暗中。
盧通振翅飛向內城。
斑斕大狗逐漸埋下身子,一枚枚獠牙齜出口外,發出一陣滾雷般的悶吼。
「如今在一頁宗的靠山還是抱容真人?」
「與『立國』有關。」
「出去。」
機遇難測。
「十有八九。若想立國,必須先有大能許可。」
九夫人搖了搖頭,走出一步從鳳頭上飄落。
鳳樓,當年外城剛剛立下時,只是一座毫不起眼的三層小樓,如今飛出內城,第一眼就可以看見。
他隨手一丟,把金虎丟回巢穴,回頭朝鳳頭看去。
「宋兄。」
斗狗的土坑還在,不過裏面沒有狗獸廝殺,而是成了幼犬的巢穴,每個坑裡都有一窩狗崽子。
別過銀青。
「明天去見抱容真人,就說聽說一頁宗要分立諸國,打聽一下其中內情。」
廳堂內立滿了屏風,上面滿是字跡。
九夫人已經察覺到事關重大,瞪大雙眼,道:「你是說,雲英城要換城主了?」
金虎蜷縮在巢穴內,正在閉目休憩,突然嗅了下鼻頭,下一瞬虎目瞪大,縱身一躍,徑直撲殺出去。
殿內十分安靜,不過也十分乾淨,應該經常有人打掃。
一座四十余丈高的雕花木樓,最高處趴著一隻展翅巨鳳。
「師姐根基深厚,一定可以如願。」
盧通抬爪接住。
「師弟不必費心。此塔是我的破土之地,我若成就元嬰,自然可以安然脫身。若是不能,離不離開已經沒有大礙。」
盧通搖了搖頭,道:「可惜是個蠢貨,才築基境界就敢對金丹境出手。」
宋言柏徹底蛻變了,氣息變得十分狂野,眼神肆意、侵略,很像圍在周圍的幾頭犬妖。
銀青取出一本和圖書薄冊,道:「古仙之地地廣人稀,修行時講究清靜自然。這是我在臨草山的修行所得,權當步家連累師弟的賠禮。」
宋言柏沒有遮掩,直接道:「不一定。各有助力,有的找了妖獸、有的找了神靈、也有的僅憑一己之力。」
「宋言柏在哪裡?」
幾條各色異犬奔出洞口,圍在周圍。
盧通搶過煙斗,丟到長几上,道:「行了,正事再重要,也得等明天再辦……」
「立國?」
九夫人隨手推開,道:「行了,我還有事,沒功夫陪你消遣。」
「聽說一直留在萬欲窟。」
盧通起身告辭,再次道:「師姐再忍耐數日,我回去便找人解救師姐。」
「是。」
灰色酒水,水面似有油點,下面還有一些小蟲子在遊動。
宋言柏問道:「如何?」
巴掌大的袋子,散出一股濃郁的煙草味。
宋言柏大笑了兩聲,道:「盧兄也是性情中人,如何能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
一個丫鬟從走廊深處跑出來,臉上帶著一些剛睡醒的倦意,看見盧通的瞬間猛地一個激靈,愣在原地。
「國獸?所有國家都有國獸?」
「在鳳樓。」
「此事與古仙有關?」
「老爺。」
「師娘,這廝……」
「你也在其中?」
「是。」
「極好。」
殘香樓沒有太大變化,百花香樹上開滿各色花朵,飄出一股濃郁芳香。
「那我呢?」
人流湍急。
狗窟,完全變了一副模樣,不再是當年那個鬧嚷嚷、臭烘烘的髒亂狗洞。
盧通有些意外,眨了下眼,道:「宋兄,這兩位是?」
盧通眼睛微亮,一瞬間莫名想到了當年甘果招待的那一餐,血脈臨近金彪的大妖虎肉。
盧通落在湖心。
「什麼名冊?」
「不在!」
「城中百姓的名冊。」
骨頭、酒,全都非同一般,一般人拿不到,宋言柏如今大不一樣,或許知道立國之事。
「坐下說話?」
兩人女人毫無掩飾地地掃了盧通幾遍,轉過身縱身一條,鑽入洞穴深處。
「厲害,這些犬和圖書妖不弱於一支地府神兵。」
九夫人勾了下嘴角,提筆在賬本上寫下一個個字跡。
銀青很快猜出了盧通正在追求這個機緣。
一股極其濃郁的肉香在嘴裏散開。
尾鬣、金鬃立即停下動作。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中。
「自然是一頁宗。怎麼了,你要用?」
他直接離開大殿,騰空而起,朝南外城飛去。
「呼……幾十年了,都快忘了什麼滋味。」
盧通一口飲下。
盧通再次重新打量宋言柏。
「看來這些年宋兄另有造化。」
「盧兄?你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好酒!」
「嗷!」
滿口酒水,彷彿重達上千斤,咽入腹內,滾滾酒力散開,彷彿吞下了一座山,渾身驟然一沉。
宋言柏搖頭大笑,道:「盧通太高看宋某了,此番立國囊括天下所有荒山、野地,其中所需的人力、物力無數,一百個我加起來也力有未逮。」
二人坐在白骨兩邊。
盧通接過冊子,泛青紙張上寫了三個字《觀草經》。
盧通順勢攬過。
「好。」
宋言柏神色微定,抬手點了下桌面。
骨髓、碎骨一起吞入。
盧通拿起一根骨頭,湊到鼻子前聞了一下。
二人進入洞內。
盧通咧嘴一笑,輕聲道:「變天了,以後是各國的天下。不投靠新國主,你這個城主恐怕坐不了幾天。」
盧通一把捏住後頸,提到半空中,揉了兩下把金虎團成一個大金丸子,道:「不錯,血氣強悍,不愧是金彪血脈!」
九夫人突然停口,斜了一眼,隨手丟出一個袋子。
他苦心經營數十年,至今仍在為了一線機會奔波。宋言柏只是留在雲英城,伏息山一脈竟然主動找上門。
……
還有各宗弟子,身邊多了一些稀罕妖獸,不出意外應該與立國、國獸有關。
「什麼事?」
二人談了一會兒。
盧通略作思索,道:「聽說宋兄背後是伏息山一脈,為什麼不嘗試立國,自己擔任國主?」
他咧嘴一笑,取出當年九夫人派人送的煙斗,填上煙草,打出一道雷電引燃,和*圖*書用力吸了一口。
「一樣。」
「哈哈……」
「什麼國不國的,我們只要守住外城,就算天塌了也和我們沒關係。」
「沒有。」
盧通輕輕點了下鳥喙,道:「師姐若是閑暇可以留意一二,其中藏有大機緣,關乎破入元嬰,甚至還可能與大能有關。」
盧通突然想到了北方妖府的大妖南下。
「宋兄,這次回來有一件隱秘事商議。」
銀青臉色露出笑意。
休養一天。
他試著咬下一口,骨頭一碰即裂,散為一片碎骨,骨頭內流出一股漆黑色骨髓。
盧通上下打量著宋言柏,眼中生出一抹異色。
宋言柏笑了下,道:「『伏』國,國獸為吠風犬,我將擔任『牧犬天王』,統領所有犬、狼、狽類妖獸。」
尾鬣、金鬃坐在宋言柏旁邊,一人遞骨頭、一人倒酒。
石塔內,盧通、銀青相對而坐。
「多謝師姐。」
「有人嗎?」
「嗷!」
他推開大門,看見一個明晃晃的赤銅床榻,上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
「尾鬣、金鬃,今天有貴客,把我們的舊骨、渾酒拿出來。」
「師姐當年可曾去了古仙之地?」
九夫人一言不發,直接坐在長几旁,拿起一個賬本開始翻看。
「啪!」
宋言柏看著小狗,臉上不自覺地綻開笑容。
盧通眨了下眼瞼。
「你養的?」
「你才是蠢貨!」
盧通喊了一聲沒有回應,走出一步,化作丈半長龍,悶聲吼道:「人呢?」
宋言柏神色稍定,抹了一把嘴角,道:「以盧兄的實力,應該不愁無人招攬。若是盧兄有意,我可以代為引薦。」
手指落下,砸在骨頭上傳出一聲金屬脆鳴。
「哎。」
盧通盯著宋言柏,心中多了幾分把握。
盧通再次通過虎口關,入關不久,一陣喧鬧氣息撲面而來。
土腥味、血腥味、腐爛味、草藥味……
盧通盤在一旁。
花樹中央的九層木樓門窗緊閉,此前連通花樹、木樓的藤蔓已經枯萎,看起來有些衰敗之象。
盧通盯著宋言柏。
「走!」
盧通心頭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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