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六個月

盧通心中動念,思索該如何擺脫鎖鏈,施展出邪法。
萬喜神色怨恨。
不知道過了多久。
「師兄,都怪我,是我連累了師兄。」
盧通心頭稍松。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
「嗯?」
「師,師兄。」
盧通張了下口。
萬喜重新返回,道:「夫君,對不起。」
「可是又不敢,我怕你殺我。你出手狠辣,連欲鬼都害怕,一直勸我,準備好了再動手。」
幾道汁水濺出,有幽藍、黝黑、潔白、透明、鮮紅等,顏色各異,猶如一道彩虹劃過。
一聲金屬摩擦。
說完一口咬向傷口,吐出大股血線,大肆吞噬血水、筋肉、骨骼。
三息后,萬喜彎起嘴角,抬手用力一拔,道:「夫君,你看。」
疼,疼一下才是疼,疼久了就成了磨刀石。
萬喜坐在龍爪內,撫摸著森冷鱗甲、爪牙,臉上的笑意更盛,翻手取出一把閃爍銀光的短劍。
「你們來了。」
「沒事。」
「不疼。」
萬喜捲起所有汁水,匯聚在掌心,化作一枚數尺大的綵球,低頭盯著綵球,許久沒有吞下。
萬喜十分失落,嘆了口氣,緩緩低下頭。
「老爺!」
原來不是不動,而是極其緩慢。
萬喜含羞一笑,揮手祭出布匹,紅布猶如一條長龍,蓋在盧通身上。
「叮!」
典四兒抿了下嘴唇,道:「老爺,我自會安排妥當,一定讓老爺安心。」
萬喜看著二人,眼中閃過一道狐疑之色,抬手攝回短劍,道:「四兒,我餓了。」
「後來才知道,你們不一樣,孔也微把我當成鼎爐,而你,你眼裡根本沒有我!」
她打出一道法力,上方金霧散開一處缺口。
「夫君?」
上一次立國時,修為太低,只能眼睜睜看著天大的機會溜走。
傷口處,鮮紅血肉一顫一跳,正在血靈滋潤下快速痊癒,其中一絲絲肉眼無法分辨的「游軀血氣」,迅速鑽入血肉深處。
……
盧通感覺渾身每一束法力、每一根肉絲、每一滴鮮血,全部異常沉重。
典四兒眼中白光急速跳動,湊到面前,抬手撫上傷口。
盧通眼神幽深,猶和*圖*書如兩口井水。
「師妹帶丹藥了嗎?」
典四兒瞬間領會,道:「我還是有些擔心。」
……
萬喜飄然落下……
入陣三天後。
雲傲神色冷漠。
「闕師叔說的對。」
盧通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盧通打斷二人,問道:「出什麼事了?」
「行了。」
「萬喜。」
盧通神念一跳,立即睜開雙眼。
盧通瞳孔一縮,左側臉頰傳來一陣陣劇痛。
萬喜搖了下頭,抬手摸著尖角,道:「我本想成親以後,再把夫君關進來的,可是萬易說,夫君提前發現了我們的計劃。」
「四兒,進來。」
說完用力眨了下眼。
萬喜回過頭,看著盧通,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
典四兒綳起嘴唇,緩緩收回手掌,朝萬喜行了一禮。
典四兒沒有理會,運起法力,銅蛤蟆的背上散出一道道煞氣。
飽餐一頓后,她躺在只剩下粗壯白骨的龍爪內,彷彿躺在床榻上。
盧通眨了下眼,道:「既然不想嫁,還讓我娶你?」
修行之事,能快則快。
接著又四處走動。
「夫君?」
「盧師弟。」
「夫君?」
入陣之前,不知道陣中如何,吩咐典四兒去找幫手,把萬喜送入陣內。
典四兒迅速飛入。
萬喜飄在旁邊。
沒有出事,只是出於謹慎,親自過來驗證闕玉的話。
「不一樣。」
入陣一個半月後。
萬喜點了下頭,順著鱗甲縫隙,繼續推送短劍,口中說道:「現在一切都剛剛好,萬易幫我們辦了婚禮,外面人都知道我就是盧夫人,夫君也只屬於我一個人。」
「夫君錯怪我了,萬喜做夢都想嫁。」
「師妹不必如此,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有今天,都是之前造下的罪孽。」
雲傲問完后,不等三人開口,揮手捲起一道法力,直接把闕玉、典四兒送出龍舟。
不過脖子上仍然蓋滿了印記,無法轉動,最後只是斜了一眼。
短劍墜地,連刃、帶柄,一起沒入一大塊碎石。
「多加小心。」
視野狹窄,向前可以看見整座大殿,左、右可以看見幾間和圖書金樓,向上可以看見一角金霧,向下則是一堆本屬於花園的碎石、斷木。
「啵!」
萬喜默默坐了一會兒,道:「沒事,反正遲早是我的。」
「那天以後更想殺你了。」
許久之後,萬喜挖出一枚勾爪,看著傷口內的暗紅血肉,喜色瞬間僵住,道:「夫君,血靈不見了。」
盧通沒有理會。
滯重不可狀。
典四兒、闕玉分別開口叫喊。
「去吧。」
「呲……」
闕玉十分內疚。
盧通頭顱上的妖獸印記一一消散,最後只剩下眉心處的麒麟印記,依然通過一道金光與龍舟正面的大殿連在一起。
「不,我不能看著師兄淪為他人魚肉,這樣得來的船主,我……」
「夫君~」
典四兒、萬喜互相對視。
萬喜落在頭顱前,看著龍首上的五個猙獰血洞,眼神一下狠辣、一下憐愛,交替閃爍。
「夫君,昨天典四兒過來了,托我帶一瓶丹藥,要不要答應她?」
一抹白皙人影鑽出,貼著肋骨游過,骨茬十分鋒銳,輕易割開皮肉。人影毫不在意,反而故意摩擦骨茬,大股鮮血流出,與血肉、骨骼、內臟等融在一起。
十年,不算太久,但是也不容虛度。
可是,盧通只能看見二人的嘴唇動了下,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盧通吐了口氣,閉上雙眼,開始收斂頭顱內的「游軀血氣」。
之前屢次嘗試,印記覆蓋的地方,法力、血靈、「游軀血氣」等全部毫無反應。
龍腹處,一根根肋骨參差不齊,上面布滿了骨茬、劍痕、齒印。龍腹內,剩餘的血肉、內臟還在微微蠕動。
「上個月闕玉找我,說見過老爺。」
典四兒、闕玉、雲傲。
他有血靈護命,已經煉出遊軀血氣,只不過無數妖獸印記,把游軀血氣鎖在體內,無法祭出。
萬喜突然抬起頭,臉上已經換成了笑臉,道:「這樣也好。剛聽到夫君要娶我,其實心底十分失望。」
闕玉更加慚愧,低下頭,道:「我明天去天外天閉關,到時懇求老君,救師兄脫離苦海。」
他正思索時。
萬喜飄落在眼前,頭戴鳳冠、身和-圖-書披紅袍,手裡還捧著一匹紅布。
萬喜等了一息,自顧自地說道:「一開始,我特別恨你,從早到晚只有一個念頭,只想殺了你報仇。知道為什麼嗎?」
邪法第一步「分化血氣」。
闕玉回過頭,擦了一下眼睛,道:「父親不能回來,說這是船內的爭鬥,他不能插手。」
「眼前」只有無邊金色。
萬喜斂起神色,咬了咬牙關,擠出一抹笑容,道:「夫君,今天不碰你的龍角了,今天吃龍爪。」
龍首上,一枚眼珠炸開。
又是一聲嘶吼,似乎十分舒爽,又似乎十分苦悶。
二人互相眨了下眼。
歪打歪著。
「一想就是幾十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腦子裡面只剩下你了……」
闕玉搖了搖頭,道:「師兄先委屈幾日,我回去便派人去請父親回來。」
雲傲眼角抖了一下,揮手打出一道法力。
「師兄。」
「嗯。」
「噗!」
如今,萬喜經常「自投羅網」,不必再多費心。
一根尖角。
她落在一隻龍爪內,接連打出法力,印記逐漸黯淡,幾息后消散不見。
「沒關係。」
貼喜字、點紅燭、掛燈籠……把大殿、金樓等全部裝扮一新。
萬易準備的陣法,還有萬喜準備的「大禮」,正好封死前路、後路。
入陣二十二天後。
……
「哦。」
「盧通!」
「啊~」
盧通默不做聲,迅速斂起血靈,還有「游軀血氣」。
心口、龍背、還有少數幾個位置,覆蓋了一層層金色印記。
闕玉道:「師兄,我該走了,還有什麼事?」
盧通打斷闕玉,吐出一口氣,道:「師妹若是過意不去,不如幫我關照典四兒,再轉告她一句話,不必再為我費心。」
盧通有些疑惑。
盧通睜開雙眼。
萬喜看起來有些嗔怨,伸出手指,一點一點從盧通的臉頰上摸過,道:「只不過,我想嫁,夫君卻不能娶。我想嫁的人,應該對我不屑一顧,只把我當成玩物才對。」
「確有此事,這裏一切都好,不必再為我費心。」
龍爪、龍腹、龍尾等已經全部變成白骨。
又是一聲金和-圖-書屬摩擦。
兩道金光吊起一條丈半長龍,長龍一半金、一半白。
雲傲閉了下眼,正色幾分,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暫緩修行,替我效力十年,我立即放你出去。」
「老爺。」
萬喜一邊挖肉,一邊道:「夫君,還記得剛認識的時候嗎?」
「放心,我已有安排。」
不過看到盧通如此模樣,第一次產生對闕神蓬的不滿。
萬喜第四次進入龍舟。
近一刻鐘后。
「呲!」
一聲輕響,金光出現一絲縫隙,接著各色光芒灑下,眼前浮現出三個人影。
若不是為了爭奪船主,雲傲不會插手。沒有元嬰真人,憑盧通的實力,幾乎不可能被生擒。
盧通再一次回絕。
典四兒咬緊牙關。
丹藥卡在咽喉處,丹力散開,迅速充滿龍首,接著極其緩慢地朝下方散去。
「嗯,夫君答應過讓我吃的。」
幾次三番,盧通總是不言不語,萬喜每次入陣,非但沒有絲毫舒爽,反而更加煩躁。
盧通神色幽深,道:「你要吃了我?」
進來之前,闕玉只是心懷歉疚。
盧通依然不動。
他眨了下眼,下一瞬才察覺到雖然十分吃力,但是眼皮已經可以眨動,想張口回應可是嘴巴無法張開。
……
入陣十五天後。
「夫君,今天我帶了一個人,你要不要見一下?」
還是十分沉重,似乎有一座山壓在頭頂,不過肉身強悍,已經可以開口說話。
兩尺多長的尖角,泛著一層金屬幽光,光中還有一道道圖騰紋路,最下面裹著一塊血淋淋的肉疙瘩。
萬喜手裡多了一把短劍,尺長短劍,撬開鱗甲,已經齊柄沒入龍首。
「餓了就吃。」
「師妹不可因小失大。船主之位,干係重大,只要師妹成為船主,我自然可以脫離苦海。」
他心頭微喜。
疼痛迅速蔓延。
盧通再次打斷二人,笑著道:「今天想吃什麼?」
尤其是一前、一后的兩個麒麟印記。
先把肉身煉成一道「游軀血氣」,然後裹著神魂一起遁入母胎。
一道道金光亮起。
盧通沒有理會。
「夫君,疼嗎?」
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口。
闕玉面露十分不忍,道:「師姐,盧師兄早已經是仙船人,與我們同出一脈,如何狠心下次毒手!」
而且,雲傲仍有疑慮,否則不會讓他暫緩修行。此時背叛闕玉,以前在術書仙船的一切全部化為烏有。
「萬喜……」
盧通吞下一瓶星花丹。
「呲!」
一炷香后。
闕玉捏了下拳頭,大聲道:「即便是對付窮凶極惡的邪修,也不至於封閉五感六識!師姐,你太過分了!」
似乎天地已經消融,變成了一池金水,而他正泡在金水中,受到整個天地的擠壓。
闕玉站在面前,看著龍頭上的血洞、左前爪裸|露的白骨,眼眶迅速泛紅,道:「師兄,對不起。」
盧通咧了下嘴角,道:「沒關係,反正都一樣。」
「呼。」
典四兒神色一變,左手收攏,攥緊掌心的銅蛤蟆,任由短劍墜落。
盧通睜開雙眼。
這次出手的幾人,萬易為了保命、雲傲為了最後一搏,唯有萬喜,還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麼。
闕玉愣了幾下,點了下頭,道:「師兄可有什麼需要?」
盧通獨自留在龍舟內,四處看了幾眼。
「說完了嗎?」
萬喜勾起嘴角,丟出手中短劍,道:「去吧,我餓了。」
刀,越磨越鋒利。
盧通閉目不動。
一天天過去,轉眼入陣已經六個月。
「多謝師姐看重。」
這一次萬喜沒有再等:
「好。」
龍舟內響起一聲怪異嘶吼。
「夫君?」
「夫人。」
他久經廝殺,早已習慣了疼痛,但是直到今天,才終於做到視若無物。
「我誤會了,把夫君當成了另一個孔也微。」
「也好。機緣僅此一次,莫怪我心狠手辣。告辭!」
盧通轉動眼珠,看向典四兒。
雲傲縱身離開。
「闕玉!」
……
……
入陣七天後。
「吃眼睛。」
闕玉趕忙取出一大堆各種丹藥,小心塞入口中,接著又拿出傷葯敷在傷口上。
「每天都想殺你。」
一刻鐘后。
萬喜死死盯著盧通,舉起尖角,張口咬下,從肉疙瘩上撕下一大口肉。
盧通笑了下,準備看向雲傲。
不能再有下一次。
「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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