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價言罷便不再理會德川秀忠，甚至還為了讓其親眼看看豐春軍的強勢和德川軍的落幕，讓麾下的侍從帶著他來到田中城本丸邊緣眺望東邊的戰場。
也是因為這個經歷，再加上荷蘭人上道，向德川家承諾只做生意不傳教，在後來的德川幕府250年中，荷蘭人被准許獨享平戶南蠻對日貿易。
秀家這番話多少有些侮辱德川秀忠了，但是此刻的秀忠只想要救下榊原康政的性命，對於這些言語上的冒犯已是不再在意了。
直到現在自己被俘帶到了田中城，近距離感受到了18磅火炮的怒吼，他才突然感到心有餘悸。
在這個時候，日本人對於火器的分類還是比較簡單的，在取名字上更是簡單明了。
現在的秀家突然有些明白，為了當日在備中高松城的時候，猴子拒絕小早川隆景提出的，讓清水宗治開城的條件，而必須要其切腹了。
「右府？」秀忠聽到秀家的問題疑惑的抬頭，眼神中帶著猶豫，卻是遲遲不敢回答，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說道「右府是國之重臣，對於右府的處置自然應該交給大坂的主公和五大佬決斷。」
不怪德川秀忠想不明白，因為他所見過的「國崩」是一種固定火炮，安裝在床頭不能移動。即便是拆了下來作為陸炮也需要提前修葺好炮基，以應對火炮發射的反作用力。
前來詢問秀家意見的士卒剛剛離開，秀家就看到豐臣重家興高采烈的從下面走上來，他的身後跟著真田信繁和一個披頭散髮被綁縛住的青年武士。
這個問題好像朝綱了，豐臣重家有些為難的撓了撓腦門笑著說道「式部是德川重臣，留下來可以加恩于德川氏……」
德川秀忠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還是太衝動了，想要拿下秀家的野心讓他帶人從駿府城內出來，若是籠城死守的話或許此戰還有可以勝利的機會。
重家雖然年幼，但是他並不愚蠢，其實從德川秀忠眼神中的猶豫已經看到了答案，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說道「會將我們統統送去六條河原……」
從鐵鑄發射石彈的石火矢，再到放大口徑的大鐵炮，再到大筒、國和圖書崩各自對應著一個口徑。
但是了解歷史的秀家自然是知道的，在歷史上關原之前的幾個月，一艘荷蘭海船被吹上了豐后海岸，這艘船上就有一門這船用的18磅火炮。
這麼大的傷亡，即便放在百萬石的德川家依舊是傷筋動骨動搖根基的一戰。
但是現在聽到德川秀忠替他向秀家求饒的秀家反而不願意放他了。
此戰中戰死的德川軍首級不少，到目前為止初步統計斬首者便有5000之數，要知道那邊還有部分戰鬥沒有結束呢，最後的死亡人數很有可能突破6000。
只是這一戰打的確實吃力，雙方騎士合計4000人縱馬在戰場上，很多首級都來不及去摘取。到目前為止，最值錢的首級莫過於當初負責稻川南岸的三河眾旗頭酒井重忠的首級了。
「也？」秀家敏銳的抓到了德川秀忠話語中的漏洞的問道「少將為什麼要用這個字，莫不是德川家也有嗎，怎麼不見你拿出來使用呢？」
普通足輕和武士的首級自然由下面的各級軍目付負責點檢，能送到本陣來點檢的首級必然是德川軍中有名有姓的將領，又或者是豐春軍中有一定地位的武士所斬獲的首級。
兩人得命之後各自離去，本陣再次回歸平靜。
對於秀家來說，最近幾年一直是運籌帷幄之中，已經好久沒有騎馬縱橫戰場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打下來，身體著實有些吃不消。
「啊，是！」
儘管有些落魄，但是那一身散發出來的氣度卻不是輕易可以掩蓋的。
說完秀家又對著豐臣重家和真田信繁說道「源次郎（真田信繁），帶著你的人去幫六之助（菅正利）一把，可別讓少將等急了。福十一郎（豐臣重家）如今正好有一門外交課擺在你的面前，替我好生招待少將。」
在當下這個時間點，德川秀忠知道大筒並不奇怪，畢竟豐臣秀吉受朝戰的影響，也從南蠻人那裡買了幾門大筒安在大坂城頭。
「那你說說殺的意義是什麼？留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如此我必拚死保證德春少將之性命、德川氏家名之傳承。如果式部和-圖-書和他麾下的大將不願，我不介意用國崩和鐵炮幫他們成全忠義。」
「信州武士新谷利兵衛……」
然而秀家卻向其突然問道「少將，我想請問你。如果現在是我和我的兒子被帶去你的青山本陣，你會作出什麼樣的決定？」
「右府！」
「轟轟轟～」
只是此刻秀家並不願與他多聊，只是對著他說道「少將既然知道國崩，自然知道他的威力。如今我已經將他們擺在了陣前，對著榊原式部炮擊，想來神原式部手中這一支德川軍很快就會抵擋不住了。你且多等上一等，等式部過來之後再說。」
德川秀忠為了讓秀家答應自己的請求，直接跪倒在秀家面前，對著秀家行了大禮。
秀家示意兒子重家近身，帶他面向德川秀忠站立說道「看到了嗎，福十一郎。軍國大事就是這般的，敗者沒有絲毫的餘地去和勝者提條件，只能這麼卑微的伏倒在地祈求寬恕。」
作作為總大將的秀家此刻正坐在田中城的本丸內，與軍目付立原久綱一同檢視首級。
慶長8年9月28日的傍晚，太陽依舊如期西斜，只是今日或許是因為駿河大戰倒在戰場上士卒的鮮血映照的原因，晚霞顯得格外的鮮紅。
「多年未見，德川少將別來無恙啊。」秀家手指向一旁的馬札，示意德川秀忠坐下，同時一邊對他打著招呼「還請少將在這兒稍待，首級檢尚未完成，東面榊原式部也沒有投降，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自會招呼殿下。」
秀家想了想還是覺得榊原康政不會輕易的背離德川家，他是和清水宗治一樣的人物，德川家康近側出身，對德川家有著絕對的忠誠，在德川家內部也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但是這樣的人你不讓他轉侍自己，將他留在德川家。不論今後德川是由秀忠繼續主理還是由秀貞入嗣，有這樣的家臣，並坐擁東海道要隘的德川家始終不是秀家可以放心的。
德川秀忠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卻又在那裡閉口不談。
豐臣重家得了秀家的鼓勵，終於把後半句話說了出來：「但是也恰恰是式部太過厲害了，www.hetubook.com.com留在德川家中，實在是難以讓人安心啊！」
在他反思的時候，附近又響起了好幾聲炮響。雖然在青山城的時候他有聽到過這種比鐵炮發射的時候大的多的聲音，但因為距離離得近看不得真切所以並沒有太上心。
不多時，負責指揮正面戰場的菅正利就派人傳來消息「式部大輔拒絕投降，德川軍並未放下武器。」
聽到這個消息的秀家冷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這樣就命令將火炮前移，往德川軍卒聚集的地方開火，讓鐵炮眾都站在木凳上射擊，常備和守備的持弓士卒彎弓遠射。」
其實德川秀忠就比秀家小了7歲，足足比十一郎大了11歲！但是秀家現在話語中的意思卻是將他當做小輩來看待，將他說成了豐春重家的兄長。
聽到答案的秀家沒有給予回復，反而是看向重家說道「看到了嗎，福十一郎？如果你是少將，你會怎麼辦呢？」
用不著豐臣重家動手，得了秀家的話真田信繁就已經動手為德川秀忠鬆綁了。可以看得出青年的秀忠此刻一臉垂頭喪氣的模樣，但是表情中又多少透露著不服氣。
「不行！絕對不不行！」聽到這個條件，秀家還沒有作出回應，德川秀忠先跳了起來走到秀家身邊說道「請右府寬仁，留下式部的性命吧。」
想明白這一出的秀家本想直接作出決定，但是看到自己的兒子又揮手招來了豐臣重家說道「福十一郎，你覺得少將所言如何，式部的性命可不可以留下？」
「駿河武士朝比奈源一郎……」
「遠州武士河田萬之助……」
這些名字德川秀忠都很熟悉，比如河田萬之助是他近侍出身的武士，後來在父親死後回到自己的領內繼承了知行成為了遠江的國人武士。
「式部願意放下刀兵是好事。」秀家眼神瞥了一眼邊上的德川秀忠說道「那麼請問式部那邊開出的條件是什麼？」
但是秀家相信戰國絕對不會只有這麼一點。坐在田中城本陣的櫓台上向東方望去，榊原康政的那面榊原源氏車紋旗幟依舊屹立不倒，但是就憑藉現在他們被包圍的情況，榊原康政想要逃脫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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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聲音放在這樣的大勝的時候是非常不吉利的，所以當聲音傳來的時候，很多人都主動的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
其實也就是幾十分鐘的功夫，那邊的戰場就逐漸平靜襲來，不久之後又有人快馬入城來見秀家，來人還是菅正利的家臣。
「式部詢問德川少將是否安康，館林左衛門督（真田信繁）已經代為答覆『安康』，式部這才表示願意以自己的性命換德川軍剩餘軍卒的性命。」
即便是立原久綱都停下了手上首級點檢的活，看向那個哭泣聲音的來源之處。
也正是這門火炮發射出了決定歷史的那一炮，嚇得歷史上的小早川秀秋最終決定下山幫助東軍。
這樣一個人你去讓他投降轉仕自己不僅是對他的侮辱，一旦被拒絕之後也是對你自己的侮辱。
德川秀忠還想說話，但是秀家卻已經給那名武士下令道「式部本人切腹是必須的，但是這還不夠。告訴式部，他身邊負隅頑抗的所有德川氏陣大將、侍大將皆、足輕大將皆需切腹謝罪，以慰此戰無辜死難者之英靈。
看到來人近身秀家連忙起身，對著將他帶來的豐臣重家說道「福十一郎，你怎麼回事，那可是你的兄長！還不快快給他鬆綁。」
隨著一個個名字被叫出，在秀家的監督下由立原久綱親自點檢首級確認功勛，獲取這些首級的武士的功勞被一一確認。
德川秀忠聽聞當即保證道「右府可以暫時收押式部，待到天下大定之後勒令其出家。無論如何，煩請右府開恩，留下式部性命。」
這些人的名字是那麼的熟悉，明明在昨日還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如今卻只有一個個首級擺在自己的面前。
只見他伏倒在地向秀家問道「德川軍力有不逮，榊原式部願意投降，我家主公讓我來問殿下的意思。」
「這就是答案了。」秀家看向兩人繼續說道「今日這課不僅是在教你，也是順便替內府教育一番少將。好叫少將知道，事到如今你我兩家已勢同水火，哪有這麼多寬仁可以給予。即便是要給予寬仁，也應該是將老鷹的翅膀折斷，尖喙敲斷，尖爪剪和_圖_書掉之後再給予寬仁。」
但是當看到哭泣的那人的時候，他並沒有出聲斥責，反而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進行首級點檢。
但是德川秀忠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向秀家問道「右府有國崩倒也可能，畢竟右府與明國和南蠻人關係都不錯，只是這個國崩右府又是怎麼運到遠江來的呢？」
豐臣重家思考了片刻，還是非常中庸對著秀家說道「父親說殺就殺，父親說留就留。」
當時的猴子需要急速返回京都處理明智光秀定鼎天下，決然不會放清水宗治這麼厲害的傢伙回毛利家去。不僅僅是忌憚他的能力，更是為了唬住毛利家，讓毛利家覺得自己給他們的和平是施捨，代價是一員大將的性命。
「這是什麼動靜？」他猛地抬頭看向秀家問道「右府殿下麾下也擁有國崩嗎？」
但是作為口徑更大的國崩（12磅還是18磅目前學界未有定論），在日本國內還沒有普及。但是既然歷史上關原之戰時候那一門炮被單獨命名為國崩，口徑想來是不小的。
這樣一門火炮重達好幾噸，不是尋常人力可以運輸的。短距離運輸移動也就罷了，他實在不能理解秀家是怎麼把這門炮從豐春運到遠江這裏的。
秀家很不喜歡德川秀忠打斷自己與兒子的教育時光，眼神凌厲的瞪了他一眼后又示意重家繼續說下去。
當時的猴子和現在的秀家何其的相似，都是不能在此久留，想要爭分奪秒的上洛。但是同時也是需要用必要的手段震懾自己的後路，以不至於讓他們在自己後面搞事。
「泣泣……」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本陣內傳來小聲哭泣之聲。
他的話音還沒說完，一旁的德川秀忠好似握住了救命稻草，接著說道「是這樣的，右府。今日若是留下了式部的性命，我德川氏必然銘感五內。」
戰爭在秀家的兩個兒子帶著包夾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宣告結束了，秀家本來沒有計劃過要帶人衝鋒，沒成想到最後還是不得不帶人沖了一陣。
其實榊原康政的死活不過是秀家一句話的事兒，他之前確實沒有想過要怎麼處理榊原康政，甚至因為他歷史上的名氣有一絲想要收復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