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強子哥就交給你了。」
劉叔比劃了一陣，最後定下了1.3的直徑，高度0.8米，王立冬算了下，差不多要40斤的木料。
沒一會兒，劉叔就把木料送到了周家，是兩根舊的圓木，王立冬拿起掂了掂，加起來估計有七十多斤。
「沒喝多少，全是酒熏的。」
許嘟嘟伸手捂住嘴巴，嗯嗯點了點腦袋。
小娃娃雕得宛如真人般栩栩如生，就連捧在手裡的鯉魚也是活靈活現，好像要躍出娃娃掌心般。
王立冬把兩罐水果罐頭放桌上，「過來看看嘟嘟小朋友。」說話時，打量了一番付麗麗家，就一個房間，十三四個平方，屋裡傢具擺設齊全，靠窗處還有一個單人沙發，沙發旁放著一個小柜子，柜子上放著一台收音機。
「嗯，一早就去了醫務所，已經打了退燒針，可溫度一直沒降下來……」
「等你爸回來，我就給他看看，你爸老說你們三兄妹這麼聰明，是老周家祖傳的……」
王立冬喝了一大口啤酒……舒服，「趕趕工，今晚就能做好了。」
等到中午，王立冬先去食堂填飽肚子，然後到廠里小賣部，看了一圈櫃檯，要了兩罐子水果罐頭。
「行了，把信給我，你快乾活去。」周母搶過他手裡的信，然後把他趕出了屋子。
付麗麗一早醒來，發現女兒渾身發燙，不停說胡話，一摸女兒額頭，滾燙滾燙，找到溫度計量了下體溫39.5℃，趕緊抱著女兒到了廠里衛生所。
「嗯，36條腿，24塊。」
王立冬從兜里掏出手帕，轉移話題道，「嘟嘟要住上幾天，你怎麼打算？」
咦，還有個女人專用，還是粉色的……
「要是再打斷叔叔，叔叔就不講了。」
劉叔拍了拍他家的小圓木桌，「這樣的就挺好，不過你家這桌子有點小，能不能做的大一點？」
男女間的事情，最是吸人眼球，沒兩天關於倆人的流言就在廠里漫天飛了，王立冬一下子成了廠里的名人，走到哪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王立冬繼續，「尖嘴鼠看中了邋遢大王，就在橘子水裡投下藥丸，邋遢大王喝了以後，『biu』的一下子，變成與老鼠一般大的小人……邋遢大王嘗到了邋遢的苦果，從此再也不邋遢了。」
王立冬繼續看報紙，沒一會兒，小豆丁又發言了，「周叔叔，我想喝水。」
「邋遢大王？名字就叫邋遢嗎？還有人叫這個名字？」
等三人高高興興回到廠里宿舍，付麗麗下廚燒了一桌子的菜，三人舉杯慶祝許嘟嘟同學重獲自由。
……
「呸！狗男女，真是不要臉……」
「可以啊，hｅｔuｂooｋ•cｏm•ｃｏm我家這桌子的直徑是1.1米，你要做多大的？」
周母見兒子眼神清澈，說話清晰，知道沒忽悠她，「生意談成了？」
不算便宜，但這些費用可以拿到廠里報銷，加上免費分房，工人工資雖然不高，物資也不豐富，但肩上的壓力真不算大。
「你先睡吧，我洗好就睡……」
入夏前，他花錢弄了點水泥，把靠廁所的牆又糊了一遍，效果非常不錯，空氣質量直接達到了吉春市標準水平。
王立冬放下報紙，「想聽什麼故事？」
雖然塗志強再三保證王立冬手藝沒問題，可老兩口就是不同意，場面一下有些尷尬。
餵了小傢伙大半杯水，王立冬重新坐下，沒一會兒，許嘟嘟又出聲了，「周叔叔，我想聽故事。」
「秉昆，這點木料夠不夠？」
發小國慶問營業員要了包九分的經濟煙，「秉昆，你買水果罐頭幹嗎？」
「兩方凳子多少錢？」
不過就這居住條件，在這年代已經吊打90％的老百姓。
「一個鈴鐺又沒幾個錢。」王立冬接過自行車，「走了，明天再來看嘟嘟。」
王立冬想了下，腦中飄過幾千個小故事，「今天我就講個邋遢大王的故事。」
接下來幾天，王立冬一到下班的點，就往三院跑，每次還不空手，水果，麥乳精，奶粉……
「好，那我周五晚上過來拿。」
王立冬故作沉思了會兒，「周五來吧。」
結尾，周蓉讓他們別擔心，她以後每月會寫一封信回家。
「我故意的。要是活干太快，一個月下來，估計能賺上百。我一個剛上班的小青年，一個月賺一百多，咱們的街坊鄰居們心裏會舒服？會不眼紅？」
姓馮的年紀，比你小不了幾歲，哪怕周蓉把姓馮的誇成了花……什麼才華橫溢、什麼謫仙轉世，你也不會覺得他是個好人。」
「我去看看許嘟嘟。」
「你能不能幫我照看會兒嘟嘟，我回家那點換洗衣物。」
「你沒摔傷吧？？」
等回到病房，翻了兩頁報紙，小豆丁就醒了，「周哥哥，我媽媽呢？」
「嗯，拜拜。」
先是問候了老娘，接著簡單說了她在貴洲的生活……吃得好，睡得香，風景優美，當地的百姓對她很好……感覺比在家裡還過得巴適。
王立冬道，「幾點打的退燒針？」
「年紀看上去很輕……」
王立冬提著兩罐水果罐頭，來到了家屬院，正值午休，宿舍區挺熱鬧的，看到他提著東西走進了付麗麗家，免不了一陣風言風語。
「這不是發燒，應該是化膿性腦膜炎，俗稱急性腦膜炎…和圖書…」
兩人騎車來到了塗志強要結婚的朋友家，塗志強朋友名叫朱琪，綽號『七哥』，七哥見到王立冬就是一愣，實在太年輕了，估計也就二十齣頭，但出於對兄弟的信任，沒多問什麼，不過其父母卻是有些不樂意。
「到時肯定有人寫舉報信，告我走資本主義老路……」王立冬指了指牆邊一個大木箱，「裡邊可全是禁書，要是被箍紅布的搜到，我還不得進去幹上幾年苦力活，等放出來后，也沒單位要我這樣的人，沒工作，哪個姑娘肯嫁給我，到時候你兒子我可就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攢齊36條腿需要的木料，可是花了他家大半積蓄，要是糟蹋了，後悔都來不及。
等確定開工時間后，他就拉著兩人到了一家國營飯店，三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哦。」
「麻煩你幫我請幾天假，」女兒這麼小，付麗麗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住院，可她家現在就只剩她們母女倆，前夫根本靠不上，她父母被送去鄉下勞動去了。
老鼠王國的密探尖嘴鼠看中了他……」
「要是有什麼疑問，等我講完故事後，你再問，做不做得到？」
付麗麗點點頭。
「嗯，下午到的。」
王立冬看了看桌椅上的瓶瓶罐罐和各種雜物，好亂啊。
你這要求倒是簡單。
付麗麗拿下後座的包裹，「沒有。你配好鈴鐺，告訴我一聲多少錢，到時候我給你。」
「兩張凳子一塊五，收你一塊二，加上桌子，一共三塊六。」
等吃完晚飯，周母拉著他進了裡屋，從枕頭下掏出一封信塞到他手裡，「你姐的信，快給媽念念。」
王立冬看了眼小女人，站起身道，「好。」
王立冬騎著車回到家，已經過了十點，周母一直沒睡，等他到家，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皺眉道，「喝了多少酒？」
王立冬伸手搭在了小豆丁額頭，「怎麼那麼燙？看過醫生了？」
「是哪個車間的？」
付麗麗沒遲疑，拿上錢，兩人來到廠辦衛生所，開了轉院單，到了三院，經過醫生檢查診斷，的確是急性腦膜炎。
「那你怎麼讓你劉叔周五來拿？」
許嘟嘟點點頭。
周母停下筷子，眼神發亮道，「昆兒，你從哪看到的？」
「我先看看嘟嘟。」王立冬走到床頭，許嘟嘟看到他，咳了兩聲，弱弱喊了一聲，「周哥哥。」
他家一牆之隔就是公廁，周父把靠廁所方向的窗戶都封住了，可只要到了夏天，家裡總有股淡淡的翔味。
「我知道，要是幫人買木料，就算偷雞倒把。媽不蠢！」
「合建村有個小男孩，外號邋遢大王，從小不講衛生，hetubook.com.com亂扔垃圾，髒東西也照吃不誤。
周母夾了一筷子炒茄子，「昆兒，做張桌子要那麼長時間？」前兩天兒子做一把搖椅只花了兩個多小時，桌子用料多了不少，可應該也不用四天時間吧？
王立冬上班后，得知許嘟嘟小朋友生病了，付麗麗為此請了一天假。
「是哪天的報紙？」周母放下筷子，準備翻家裡的報紙去，王立冬伸手拉住她，「我是在單位看到的，好幾個月了。媽，你要那報紙幹嗎？」
「那我走了。」
等送走劉叔，周母立即端上了晚飯，王立冬從水缸旁的鐵桶里，拿出瓶水鎮啤酒，又拿了兩個空杯倒滿……一人一杯。
「你媽回家拿換洗衣服去了。」
「應該是六點半左右打的。」
王立冬無所謂道，「隨你們。」
在大門口抽了兩根煙，總算等來了付麗麗，小女人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好久沒騎車了，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把車鈴鐺摔壞了。
王立冬見狀，就問老兩口要了一塊小木塊，拔出綁在腿上的匕首，在小木塊上飛快地鑿來劃去，不一會兒一個胖嘟嘟，捧著一條大鯉魚的年畫娃娃，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周母忍不住連說了幾聲好。俗話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小兒子有了一技之長傍身，以後不管怎樣，不愁吃不上飯了。
常言，木匠三年學徒，五年半足，七年成師傅。
許嘟嘟同學哭得那叫撕心裂肺。
「那姓馮的……詩人，她一句沒提？」
陽台被改造成了小廚房，可惜沒有廁所間。
「行，」王立冬掏出車鑰匙，「會不會騎車？」
王立冬打開信封，就一張紙，這是周蓉私奔后，來的第二封信。
王立冬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大師傅。
「行，兩塊四就兩塊四，我現在就回去把木料送過來。」
兩發小勸他，付麗麗長得是好看，可歲數太大了，都26了，比他足足大了八歲，還離過婚，帶著一個娃……「秉昆，你爸媽能答應？」
「好聽的。」
王立冬見老娘忽然抹起眼淚，詫異道，「媽，你怎麼哭上了？周蓉又來信了？」
周母見兒子停了下來，「沒了？」
「我娶媳婦，又不是他們娶。」王立冬看了下時間，馬上下班了，扔下嘴裏的煙，騎著車到了三院。
「昆兒，明天去廠里，幫我找找登著這篇文章的報紙。」
「嗯，」
「昆兒，你劉叔想讓你做一張圓木飯桌。」周母接過兒子手中的網兜，王立冬和坐在飯桌旁的一個中年漢子打了聲招呼，「劉叔，想要什麼式樣的？」
快到家時，一陣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王立冬屏住呼吸，使勁蹬了兩ｍ•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腳自行車，呼嘯衝進了自家院子。
一直喝到了飯館打烊，王立冬和朱琪扶著醉醺醺的塗志強回到了朱琪家。
王立冬越看越不對勁，拿過許嘟嘟的手，號了號脈，付麗麗驚訝道，「你會看病？」
他至今，連付麗麗的手都沒摸過……！
「有個男的進了狐狸精家。」
王立冬掏出香煙，點上一支，拿過靠在牆邊的木料，拉開了木工鋸……
「報紙上啊。」
「普通發燒，半小時就退燒了，而且溫度也不對，太高了。」王立冬抱起許嘟嘟，「我們馬上去衛生所開轉院單，然後去三院。」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付麗麗撩了下耳邊的頭髮，「路上騎慢點。」
「沒，別提你那不省心的二姐！」周母擦了擦眼角，催促兒子洗臉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今天送到的？」
許嘟嘟糯糯道，「講過。」
「沒。」王立冬收起信紙，「媽，你讓周蓉怎麼寫？
「行，那什麼時候能拿？」
今天是許嘟嘟出院的日子，兩天前，小豆丁的體溫就恢復了正常，不過付麗麗不放心，還是讓女兒多住了兩天。
生意也順利接下，行情價30元，看在塗志強的面上，王立冬給打了八折，只要了24塊。
「你怎麼來了？」付麗麗看到他，有些驚訝。
「手工費3塊錢，咱們光字片的打八折，兩塊四。」
這一手當場鎮住了在場的幾人，老兩口對王立冬的手藝是讚不絕口，得知他學木匠不到半年就出師了，直誇他是魯班轉世。
「在哪丫？」
「不認識，面生得很。」
王立冬回到木材廠，沒進單位，而是等在大門口，煙抽了一半，就聽到了下班鈴聲，沒一會兒，塗志強騎著一輛嶄新的二八大杠，晃晃悠悠到了大門口。
……
王立冬順了一耳朵……丫的，污衊！
可一到下雨天，公廁就會溢出流到路上……不知道當年確定公廁位置的是哪個烏龜王八蛋，別讓他打聽到……！
「你聽完就知道了。」
「啊，現在就走啊？」
「會。」付麗麗接過鑰匙，再次說了聲謝謝后，就匆匆出了病房。王立冬坐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無聊，起身走到病房外，找了個沒人地方，抽了根煙，又去醫院門口買了兩份報紙。
塗志強感覺倍有面子，小兄弟實在太長臉了。
付麗麗大鬆了一口氣，醫生先前可是說了，要是高燒一直不退，就算治好了，很大可能會有後遺症。
典型的卸磨殺驢！
「要不要我們陪你一去？」
「哦，都好幾個月了，找不到可別怪我……」
王立冬抖了抖手裡的信紙，「沒了。就一張紙。」
等酒足飯飽m.hetubook.com.com，付麗麗塞給女兒一本新的連環畫，讓她乖乖在家看小人書，「秉昆，我有話和你說，我們去堆場走走。」
「在我們腳下……」見小豆丁又要張嘴，準備十萬個為什麼，王立冬臉一板，「許嘟嘟，媽媽沒教過你，別人說話時，不能亂插嘴，否則就很不禮貌？」
等他講完，許嘟嘟小嘴巴拉巴拉問個不停，回答了幾個問題后，王立冬腦殼有點發疼，立即施展了尿遁術。
付麗麗好似也察覺了，臉色一紅，走到沙發前，把沙發上的一堆衣物塞進了衣櫃里，「這兩天有點忙，沒時間收拾，家裡有點亂。你快坐。」
「應該是來料車間的，上次我看到倆人還勾肩搭背說說笑笑……」
「我去吧，你看著嘟嘟。」王立冬拿過單子，來到繳費口，人不多，排了幾分鐘，就輪到了他，「十五塊八！」
「算了，我們還是不去了，」去看病人，雖然是個小孩子，但總不能空手去吧，可要買禮物的話，他們倆和付麗麗的關係沒到這份上。
「我可沒瞎說，人哪，除了父母，哪怕是親兄弟，都見不得比自己過得好。對了，媽，以後有人找我做傢具，想要出錢讓我們代買木料，千萬別答應。」
「周叔叔，老鼠也有國家？」
「足夠了，應該還能剩下十來斤，可以做兩張方凳。」
「要住院治療，先去交費。」醫生開了單子。
「呸呸呸！」周母拍了下他肩膀，嗔怪道，「別瞎說！」
「嗯，待會還有事。」
用得著時『周叔叔』，用不著時『周哥哥』，她媽可不是這種性格，小傢伙這是向誰學的？
經過醫生的治療，兩個多小時后，許嘟嘟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
對於這些，他根本沒放心上，嘴長在別人臉上，只要不當著他面亂吠，愛怎麼說怎麼說，說再多也不會讓他少塊肉，他兜里的錢也不會少一分。
朱琪揮手，「路上慢點。」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是瞧上狐狸精付麗麗了。
王立冬對她做了個噤聲的眼神，脈象洪脈極大，壯如洪水，來盛去衰，滔滔滿指……面赤、大汗，喘氣急、「嘟嘟是不是有頭痛和嘔吐的癥狀？」
「媽，你當然不蠢，而且應該是咱們家最聰明的。我看過一片報道，科學家證明，子女的智商遺傳母親一方是比較多一些的……」
她看了眼身旁的王立冬，真心感激道，「秉昆，謝謝你！要不是你發現，嘟嘟……嗚嗚嗚……」說著說著小女人掉起了金豆子。
醫生檢查下來，是普通發燒……賞了小豆丁一針PG針。
付麗麗被嚇了一大跳，腦膜炎可是會死人的，而且死亡率可不低，「秉昆，你沒看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