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親家啊？連門都不進！」
王立冬騎著自行車，花了大半個小時，回到了十裡外的家中。
丫的，是人該說的話嗎。
郝冬梅忙道，「爸，不用準備晚飯，我爸媽過來，主要是和您和媽見個面，順便認認門。」
這時，站在一旁的黃秘書忽然插嘴道，「高官，還有一刻鐘，慰問活動就要開始了。從光字片到第二醫院，需要一刻鐘的時間。」
平時老兩口串親戚，叫許嘟嘟陪同，都會找各種理由推了，可每逢新年，老兩口就是不喊她，都會屁顛顛跟在後頭。
忽然屋外幾聲大喊，「來了。來了。」
郝父伸出手又和周志剛握了握，「真是抱歉，改天有時間，咱們再聚聚。」
沒多久，派出所一把手急匆匆趕到周家，扯著龔維則大罵了一頓，這麼大事，竟然不上報，眼裡還有沒有他……接著，街道、區里的領導們紛紛登場……
「周蓉掏了700，剩下的1100是我爸出的。」
付麗麗聽后，雖然沒說什麼，可隨後再說到周蓉就不再稱呼二姐了。
周父一拍腦袋，只想到給親家一個好印象，沒想鬧出這麼大動靜，可都是鄰里鄰居還是來幫忙的，趕人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周蓉煞白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說完后她也察覺到說錯話了，有些後悔，可又拉不下臉道歉。
「嘭！」隨著房門被關上，屋裡安靜了片刻后，周蓉小聲辯解，「我真沒別的意思……」
「出什麼事了？」
「嘟嘟！」
郝父微笑著伸手握了握，「別別，你是秉義父親……」說著看向一旁的周母，「這位是秉義母親吧？」
「不過什麼？」
下午兩點多，光字片靠近周家老宅的鄰居們驚奇發現，周家人不知道腦子進水了，還是集體喝高了，大過年的不好好窩在家裡吹牛打p，一個個撩起袖子搞起了清潔衛生。
沒想到不是白幫忙啊，往日礙眼無比的跟屁蟲，忽然和藹可親起來，許嘟嘟忙關心問，「玥玥呢？什麼時候回來？」
郝冬梅關心道，「什麼病，孩子沒事吧？」
王立冬莫名道，「怎麼了？」
隨便抓個人一打聽，就知道了情況，二把手要光臨光字片，要是能露個臉……龔維則的心臟停跳了半秒，等趕到周家，雖然是大冬天，但前額豆大汗珠滾滾……
剛才不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馮化成拉了拉媳婦，扭頭看向和*圖*書
周父道，「爸，時間不早了，你重新安排一下任務，我們趕緊動起來。」
王立冬一下想明白了，摟住媳婦笑道，「我以為是什麼事。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從小到大，他眼裡就只有周蓉，挨下來是周秉義，我嗎，就是個路人甲。
臨走前，他告訴馮化成，初八前他會把馮玥的東西都送到老宅，「我們家廟小，高攀不起你們家，以後咱們兩家就別再來往了。」
過年嘛，壓歲錢少不了。她回家后打開紅包，三個紅包，每個裡裝了五塊錢。
郝冬梅打量了一圈，周家如今加上馮玥就四個女人，今天來訪的又是她父母，郝冬梅搶過了掃女廁的光榮任務，夫妻倆戴上口罩，換上一身破襖子，穿上塑料膠鞋，拿上工具，相視一笑……夫唱婦隨，倒也是相得益彰。
郝父看著手裡的文件，頭也沒抬道，「小黃，還有多久？」
「快快！」周父趕緊往屋裡喊了一聲，「來了，快出來。」
周父在廚房來回踱步，不時往屋外看上一眼，眼看著都快五點了，太陽都快落山了，可還沒親家的消息。
「孩子們呢？」
「對了，以後別二姐二姐的，我們家沒這門親戚了。」
岳父最討厭大張旗鼓，每次出行都會特別叮囑要輕車簡從，接待方也不許興師凍眾，而且這次還是以私人身份來他家拜訪……小聲喊了聲，「爸。」
沒等黃秘書回答，郝父已經看到了答案，街道兩邊站滿了百姓，不遠處還站著幾個倌員打扮的人，他臉色微變道，「這是幹什麼？」
付麗麗送上一杯熱茶，「陪我爸媽去跑親戚了。」
「好的叔叔。」許嘟嘟一口答應下來，又坐了會兒，見母親走進了廚房，忙打了聲招呼，就準備溜上樓。
「在房間睡覺呢。」
「不管去哪，反正我們家不歡迎這家人。」
這種事，怎麼能少得了快嘴『喬春燕』，憑著乾親的身份，混進周家，從周母嘴裏打聽到了一個大消息，省二把手要來周家做客。
兩人一合計，龔維則出面，把閑雜人都請出了周家小院。
等屋裡安靜下來后，周志剛就指派起了任務，「秉昆，馬上去供銷社割幾斤新鮮牛肉羊肉，最好再弄一兩個時令菜回來……」
這年代，壓歲錢一般就是一兩毛，三四毛錢，五塊錢的壓歲錢，算是非常大手筆了。
這麼個大機會放在面前，要是錯m.hetubook.com.com過了，喬春燕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周秉義道，「爸，我呢？」
「什麼輔導費？」許嘟嘟說話時，已經點起了錢，『刷刷刷』幾秒工夫就數到了最後一張，整整180塊。
「1830，一分不少。」
付麗麗微微變色。
……
忽然，大門被『嘭』推開，一陣寒風吹進了屋裡，侄子龔賓大喊，「叔，周家出事了！」
雙方在小院門口站定，周志剛雙手緊緊握住郝父的手，「……首長好，首長好，新年好！」
「你爸給小西瓜他們，每人發了五塊錢壓歲錢。」
「乾媽，你歇著，我來，我來。」喬春燕一把搶下周母手裡的抹布，認真擦起了周家的玻璃，那一絲不苟認真的樣子，讓蹲在一旁擦玻璃的周蓉都有些汗顏。
「不知道啊，怎麼回事？」
付麗麗驚訝道，「你二姐這次回來，帶了那麼多錢？不怕被偷了？」
郝冬梅笑著點點頭，三胞胎可不多見，而且還是三個男孩，又是自家親戚，她父母知道后，倒是時常有提起。
「你的任務最艱巨，掃下男廁所……」周秉義臉微微發綠，突然有些懷念起三弟來，「爸，那女廁所呢？」
這丫頭。
「你輔導馮玥功課的勞務費，一共三年，每個月五塊錢。」
「你不說差點忘了，」王立冬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捆鈔票，付麗麗接過厚厚一沓，「這裡有多少？」
可凡事就怕對比，外孫女1100塊，嫡親孫子，每人五塊錢……雖然錢不能代表一切，可嘴上說得再好聽，都不如實際行動來得真。
「噔噔噔噔噔……」許嘟嘟從衣兜里掏出幾份紅包，顯擺地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共五塊哦！」
雙方寒暄了幾句，周父就提起了十幾年前的往事，當時郝父還是副高官，有次來他們光字片視擦，當時郝父還進他們家坐了一會兒，說到這周志剛差點甩自己兩耳刮子，光顧著說話，「快進屋，快進屋坐。」
這種異常舉動，立即引來了不少喜好看熱鬧的吃慣群眾。
「你們回來早了也沒用，今天就來了老大，老二老三生病沒來。」
這是要斷絕姐弟關係？
王立冬翻了個大白眼，自己有這麼傻嗎，不過他也沒揭穿這種小把戲，還鼓勵了一句，「不錯，明天繼續努力。」又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小沓錢，「你的輔導費。」
周母笑著道，「初六，你m•heｔｕbｏoｋ.ｃoｍ.ｃom爸要去秉昆家，你要是想看小西瓜他們，就跟著一起去。」
其實下午開乾沒多久，圍觀的鄰居越聚越多，他就覺得自家幹了件蠢事。
王立冬冷冷掃了她一眼，眼神里不帶一絲溫度，周蓉只覺全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扔下手中的花生，「零下二十多度的天，你讓一個兩歲不到的孩子，來回幾十里折騰？這幾年我自問沒虧待過馮玥。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有些人連畜生都不如！」
負責光字片的片警龔維則，正在家中和親戚朋友閑聊，一年365天，也就過年時候，能舒坦幾天。
「這樣啊，」周志剛想了下，讓周蓉和老伴收拾屋子，擦一下玻璃，「秉義，你掃下院子，門口那段路也掃一下……秉昆你去供銷社，買一套新玻璃杯，再買些糖果巧克力什麼，挑貴的……」
……
「來了。」
要是不知道馮玥的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周家人魚貫出現在了小院里，周父還特地整理了一下隊伍，低的站前面，高的站后一排……喬春燕則是捧著一台照相機，站在小院邊上，時不時拿起相機擺個pose，吸引了不少中青年男的目光。
龔維則和十幾個警察，都站在小院外，努力維持著秩序。
周母看得有些眼暈，喊他進裡屋待著，有消息了自會有人通知。
消息太突然，周志剛的腦子有些發矇，今年回吉春后，他就和大兒子隱晦提了和郝冬梅父母見面的事，可過了一個多星期也沒得到迴音，原本不抱什麼希望了，沒想到峰迴路轉。
幾人都有些疑惑，王立冬雖然不待見馮玥一家子，可也沒說過這種重話，付麗麗解釋了一下原因，許嘟嘟聽完哼哼道，「怎麼有這麼壞的人？還是親戚呢！」
黃秘書馬上彙報，「馬上就到了，不過……」
今天去周家，周父對小西瓜那叫喜歡啊，嘴裏不停大孫子大孫子叫著，抱著一直不肯撒手。
「啥，這就走？不坐會？」
郝母見老伴臉色不對，生怕他說出『回去』兩字，輕輕拍了拍他手背，「既然都來了，就下車見一下吧，別讓冬梅難做。」說著她讓司機停車。
周秉義見車停下，趕緊上前拉門，等看到老丈人板著一張臉，心裏就是咯噔一下。
「收了多少紅包？」
「算了。」付麗麗轉身掛好大衣，可還是忍不住嘀咕了兩句，哪有這麼當爺wｗｗ•hetuｂoｏk•ｃoｍ.ｃｏm爺的，太偏心眼了！
二把手要來周家的消息，像光速般橫掃了整個光字片。
周志剛深深看了眼周蓉，把煙pg摁在煙灰缸內，「我來掃院子和門前的路，女同志們收拾下屋子，化成去供銷社買套玻璃杯……」
「不來往也好。」付麗麗沒繼續這話題，而是詢問王立冬，空出來的房間有什麼打算？
郝父微微點了下頭，下車后和幾個等候已久的倌員握了握手，寒暄了兩句后，就揮手讓大家散了。
周父好奇道，「冬梅，你父母也知道小西瓜他們？」
周志剛瞧見不遠處，大兒子兒媳陪著一對夫妻慢慢向周家走來，趕緊拖著老伴，迎了上去。
掃院子擦玻璃也就算了，周秉義夫妻倆竟然還清掃起了公共廁所。
這話不對勁。
眾人雖然覺得周父有些小題大做，但想到郝冬梅父親身份，也沒做反對。王立冬也一口答應下來，他就想看看郝父這回會不會放周家人鴿子，電視劇里周家一家子連一旁的公廁都打掃的乾乾淨淨，沒想最後人家根本沒來，空歡喜一場。
「噌」龔維則整個人都彈了起來，「打架還是被偷了？」
「啊？不回來了？玥玥是要跟他爸媽去京城了？」
副駕駛位的黃秘書轉過頭道，「高官，秉義和冬梅就在前面……」
下午四點多，在周家眾人和一眾光字片住戶的翹首期待中，一輛黑色小汽車緩緩駛進了光字片……
「嘟嘟，辛苦你一下，把馮玥的所有東西都整理打包。」他說著豎起一根手指頭，意思是一塊錢辛苦費。
走進周家，看到屋裡擠了十幾號人，立即找到周父，小聲耳語幾句，亂鬨哄的，哪個領導看了都不舒服，而且也不安全。
快到晚飯時，老丈人兩口子和許嘟嘟一起回了家裡，許嘟嘟一蹦一跳來到他身旁，那高興的小表情，就知道今天收穫不小。
付麗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樓梯口，一把逮住女兒，沒收了所有紅包，和180塊輔導費，然後返現了5塊……看女兒一臉可憐巴巴樣，又抽了張1塊的……
王立冬下了炕，「小感冒，過兩天就好。」
離得近的鄰居立即道，「高官要開會去。」
龔維則鬆了口氣，忽然腦中飄過『大倌』兩字，不會是……忙問侄子大倌是誰，可惜侄子腦子不太好使，問了兩遍見問不出什麼，他馬上披上大衣，戴上大蓋帽，在媳婦的埋怨聲中，出了自和*圖*書家院子。
「回來了。」付麗麗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事情辦好了？」
以後，你就把他看成我家的一個普通親戚，這樣想的話，五塊錢壓歲錢可算不少了。」
「不回來了。」
沒一會兒，周家熱鬧得像是個菜市場般，關係好的都進了小院，幫忙搞衛生，關係一般的就站在小院外碎嘴，周秉義夫妻倆也被好幾個鄰居聯手趕出了公廁。
郝父抬起左手腕，看了下手錶，郝母正要開口接話，周志剛識趣道，「首長的工作是大事，就不耽誤您了。」
馮玥房間有十三個平方，不大但也不小，王立冬想了下后就決定改成遊戲房，這樣有個固定的場所后，客廳就能安靜下來，省得整天雞飛狗跳的，問了付麗麗和老丈人兩口子意見，幾人都沒什麼意見。
「屁！這種親家，就是再大倌，老子也不要。耍人這是！」
「我是冬梅父親，」郝父做了自我介紹后，又介紹一旁的老伴，「這是冬梅母親。」
此刻，他不是領導，而是一名普通讜元、一名普通群眾，今天來光字片也不是視擦工作，而是來探望親家的。
王立冬把周家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下，「周蓉馮化成沒一個好東西，這種人沒必要再打交道。」
「怎麼不進屋啊？」
周家一家人恭送郝冬梅父母坐上小車，看著汽車漸漸遠去，連車尾燈都看不見后，周父放下揮動的手，心疼抱起小臉凍得煞白的馮玥，「我們回家。」
馮化成忙出來打圓場，王立冬穿上大衣，「我記起來了，家裡還有事，走了。」
「咳咳，大家靜一靜。」
「玩呢，這是！！」
「我去看看。」王立冬上了二樓，三個娃正睡得香，他檢查了下老二老三的情況，體溫已經正常，幫老大蓋好踢松的被子后，轉身下到了客廳。
「周家要來大倌了。」
周母激動道，「對對對，我是秉義母親。」
周秉義換下大衣，穿上一件半舊的棉襖，「沒想到小西瓜他們這麼早回去，早知道就早點過來了。」
郝冬梅出聲解釋道，「是我爸媽想看小西瓜他們。」
周志剛笑著道，「好好，有時間再聚，有時間再聚。」
周圍的鄰居看著大佬轉身往回走，都有些傻眼了，都還沒進屋呢，怎麼就走了。
周蓉忽然道，「冬梅父母難得來一趟，老大不是沒生病嗎，再接過來就是了。」
「嘟嘟呢？」
「人家什麼身份，能來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