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開始了,大宋最近上下太平,一群人便開始空耗著時間,等待散朝。
他在想著秦為這個人……看似很純良,可卻從不服輸,不吃虧,這樣的人會貪財嗎?他也不願相信。
不過宗室們卻沒有說話,只是默然看著趙禎,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他今天就是來力挽狂瀾的。
趙禎的話被堵了回去,臉色變得愈發冷肅。
張之白覺得這事兒沒必要上綱上線,秦為不差錢,按理應當不會受賄,可人心啊!
「陛下,查吧。」
大家都說他是朝堂上的塑身蠟像。
兩家走得太近了,他要是倒霉了,商郡王府也好不到哪去。
萬一秦為真的被牽扯了,他就要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
「人證物證據在,還請陛下莫要姑息!」
像這樣的職位宗室里幾乎人手一個,像趙元儼這樣身份尊貴的皇叔,更是身兼多種職位。
「朕說了,秦為沒有貪腐……」
他雖地位尊崇,但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只有他自己才能懂。
趙禎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老張是真的生氣了,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出來了。
趙禎似乎猶豫的開了口,只是剛開口,卻被人攔截了。
人的心態會隨著位置的變化而不斷膨脹,直到有一天慾望戰勝了理智,一切都是可能發生的。
這不正是趙禎培養自己班底的好時機么?
趙禎淡然的瞧著他,「秦為受賄之事,皇城司可有耳聞?」
今日朝會來了許多人,大家多是抱著一個目的。
現在他出手了,他要保住秦為,臣子們可以不服,也可以有怨言,但就是不能阻止,否則就是和皇帝作對。
可秦為和商郡王府交好,若是處置重了,難免會造成宗室動亂。
大家將目光看向秦為,心中不禁有些突突。
要動用皇城司?
趙元儼也來了,正在和楚王長子趙允升說著悄悄話,看著很親密的樣子。
「說得好!」
還是那個狠人啊!
縱觀歷史長河,但凡失去任命官和_圖_書員權力的皇帝,幾乎很難有所作為。一旦延續兩三代帝王不能振作起來,這個國家基本上就可以宣布完蛋了。
葉雙愁飄忽的走路姿勢讓人有些害怕,不過宰輔們不在其中。
熟悉的風格又回來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秦為這是要拼著自己貪腐,也要將這些受賄的權貴拉下馬。
趙允升原先擔心自家老爹趙元佐會被趙禎猜忌。
「還請陛下明察!」
唰!
一陣玩世不恭的笑聲傳來。
趙允升虔誠的道:「陛下給了宗室優待,小侄自然要對得起這份俸祿……將所學盡數回報給陛下。」
死道友不死貧道嗎,就是這個道理……
「還請陛下嚴懲不貸!」
趙元儼之所以不甘心,其實很大程度上,就是擔心被清算而已。
這是要逼宮了!
這是要魚死網破么?
趙元儼冷笑道:「我家不過是損失了幾間房子,可你卻不知道要損失多少了。那秦為收取賄賂,此刻奏疏如雪片般的到了御前,他倒下了,你家也好不了!」
趙禎看著宰輔們,說道:「有許多,都是彈劾秦為受賄的。」
不過是老趙家換了個由頭給這些人發俸祿而已。
只不過後來李宸妃肚子太爭氣,在所有人都開始轉換陣型時,悄默聲的就給趙恆弄出來個繼承人。
趙禎沒看他們,只是問道:「可屬實?」
聽到沒!
直到此時,作為貪腐案男主角的秦為仍然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抬,也不知他是認命了,還是在積蓄力量。
趙允讓劍眉上揚,冷冷的道:「且看了再說。」
誰升職誰調職,這些事兒皇帝能做主,不過大多是君臣一起商議出來的,這也是他願意和臣子們一起商議。
呂夷簡皺眉,想著最好就是讓秦為來自辯,讓他來丟個臉也好啊!然後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現在誰也保不住秦為,否則就是自己丟臉!
靠!
雖然有點兒無恥,但今天這事兒說的不是他們,而是和圖書秦為貪污。
畢竟他曾在儲君的位置上待過。
你不搞事情,趙禎就不會對你下手了?
如今劉娥已經漸漸淡出朝野,若沒人提,都快忘了這位權傾朝野的太后了。
連葉雙愁都說了,這事兒不是板上釘釘的嗎?
可你秦為卻是大罪!
「秦為可在?」
帝王是至尊,至尊說的話就是真理。
不用回頭,趙元儼就知道是誰……這小崽子怎麼也來了。
也就是說,別管你來不來上朝,俸祿照發、福利照領,皇帝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們給我好好地混吃等死,不要搞事情。
那他們的面子還要不要了,以後還怎麼在這汴梁城裡混?
秦為終於動了,出班行禮。
也好讓小皇帝看看,他們這些權貴也不是好惹的。
趙禎還是淡然的臉色,他在等,在等這些人憤怒值到頂之後的反應。
人家受賄有錯,但你收賄更是錯上加錯,這事兒怎麼算都是你吃虧。
所以至尊不能亂說話,否則就會引起軒然。
所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說的就是秦為和商郡王府的這種關係。
趙禎不得不防。
不是應該和按理就能說得清的。
「叫了葉雙愁來。」
果然,宗室里率先有人忍不住了,出班道:「陛下,秦為受賄乃是我等親眼所見,更有人證物證,您如此……」
老一輩的人只剩下了趙元儼一個。
貪腐和家產沒關係,只和人的貪婪有關係。
合著都到這會兒了,小皇帝還想靠裝傻來包庇自己的寵臣么?怎麼可能,你想得太輕鬆了!
這話說完,在場所有的宗室除了趙允升全都站了出來。
所以趙元儼才一直弄不明白。
趙禎卻微微點頭,破天荒的朝呂夷簡笑了笑。
趙禎聽到了一陣輕鬆的出氣聲。
這,分明就是昏君的前奏啊!
三品的閑職,手中並無多少兵權。
葉雙愁搖搖頭:「此事乃朝中公事,需要陛下公開審理,所以臣沒收!」
終於有人來收拾那廝了!
「和*圖*書陛下,葉雙愁來了。」
你們說好的人朕覺得不行,咋滴?
趙禎沒理他們,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葉雙愁點點頭道:「有!當時那些權貴想送自家孩子去國子監附學,秦為答應了,於是他們都送了東西。」
趙禎卻依舊淡然的坐在那兒,臉色平靜如常,「查什麼?」
來人正是趙允讓!
可偏偏趙允升是個老實的,每次朝會必來,來了必不說話。
「啟稟陛下,屬實!」
歷來反腐都是一個國家的重要方針。
這種事兒只要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大家都能義憤填膺的站出來講兩句。
趙元儼無語,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此也好。」
趙元儼搖頭道:「你們這些小輩,生來就是安穩的……可我與你爹這一輩的人卻沒那麼幸運了。」
你這麼包庇秦為,要不要臉?這是當真覺得我們不敢造反嗎?
呂夷簡和秦為也有衝突,按理說不落井下石已是不易,怎的還幫他說起好話來了?這畫風不對啊!
你這樣說清算,沒有道理啊!
幾個大木箱放在殿內,木箱已經打開了,裏面全是奏疏。
皇帝若是連這點權利都沒有了,那就是傀儡。
葉雙愁正色道:「昨日秦為去了皇城司,給了臣一封禮單明細,上面清楚的寫著哪家人,什麼時候,送了什麼東西……」
當初老三上台,同族兄弟幹掉了多少個?那些人真的就是該死嗎?
畢竟趙元儼和趙元佐是兄弟,也是大宋皇叔輩分里僅存的兩個了。
他們有這個能力,而且這事兒他們占理,人證物證據在,別說趙禎包庇了,就是沒有包庇,他們也要來上這麼一遭。
當時的朝臣們都知道,太宗活著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老八。
趙禎是有些這意思,可楚王不像趙元儼,他是真的身體不好,而且常年在府中養病,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這是肯定的笑容。
宰輔做久了,他見過無數官員,見過無數案例。
今天來上朝的宗hetubook.com.com室權貴足足二十幾個,這在以前可是不常見的。
呂夷簡趁勢說道:「陛下,秦為年少,汴梁乃是富貴之地,他自小過的清貧,大開眼界之後,隨後就是貪婪……」
這是趙元儼終於是忍不住了,他知道,若再不施壓,恐怕這事兒就真讓秦為躲過去了。
趙元儼站在班列里,下意識就冒了一句。
想的太好了……
趙允讓走過來,先是行了一禮,才笑道:「聽說八叔最近又病了,而且病的不輕,連自己房子都給點了?」
當初太宗留下來的子嗣不多了,真宗早早就掛了,楚王也是強弩之末,說不定哪天就魂歸九天。
趙允讓這個過繼給皇家的宗室子,自然就成了棄子。
最近朝中在醞釀著一些官職的變動,若是激怒了皇帝,到時候咱們可就麻爪了。
不過趙元儼卻不同,這貨整日搞事情,生怕沒了存在感,朝中和地方上,都有他插手的痕迹。
張之白卻側了側身,好像是眼睛不大舒服的揉了揉。
「此事你可還有話說?」
若是不願意,那對不住了,這人朕不看好,那人朕覺得不錯。
眾目睽睽之下,誰也沒法徇私啊!
那些家財萬貫的官員依舊會為了幾貫錢而伸手,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上來就是針對。
趙禎目光如炬看著殿下群臣,淡淡道:「都聽見了嗎?」
他正色道;「貪婪誰都有,臣以前就一直想陞官,想著陞官后俸祿多,家裡的日子會好過些……只是臣知道分寸,而秦為卻因為年少,加之家中無長輩照看,所以難免就會行差踏錯,臣請……從輕發落吧。」
一顆棄子,怎就和小皇帝如此親密,他們不該是仇家么?
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大伙兒的子侄不少也被萌蔭為官,這難道不是好處?再說了,又不是一家這麼干。
「陛下!貪腐乃大案,不得不治啊!」
趙允升搖頭,微笑道:「八叔,陛下不是那樣的人,他的仁慈遠勝過上三代陛下,咱們要懂得和圖書感恩。」
弄秦為!
——老實點!
而且權貴大多有優待,況且法不責眾,就算受賄了他們也最多是被呵斥一番,了不起罰些俸祿就是。
然後又問道:「禮單呢?」
畢竟當初那個位置他曾覬覦過,老三上台雖沒有對他下手,但趙元儼知道,不是趙恆不想,而是不能。
他藉著這個機會看了呂夷簡一眼,眼中全是警告。
群臣所有的目光,瞬間全部轉向了班列里的秦為。
這就是土包子有錢了的後遺症。
要說趙禎登基后,最該忌憚的人趙元儼只能排第二,第一妥妥的就該是趙允讓。
趙光義上台後收了宗室參政的權利,這些人富貴有餘,但卻沒了實權。
「臣在!」
呂夷簡則淡淡的道:「誰沒有年少之時。」
「查貪腐啊!」
可是沒用啊!
什麼是寵臣,他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能讓小皇帝如此明目張胆的包庇,臉都不要了啊!
沒收是對的。
幾個宰輔也變了臉色,張之白更是黑著臉直言道:「陛下!帝王一言九鼎,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趙恆可以對任何人下手,唯獨不能對他……皇帝是要臉面的,不能給自己留下一個好妒的名聲。
而在趙禎那裡,宰輔們都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憂愁。
趙允升現在是安國軍節度使。
「八叔在名利場里廝混,從驚怖到期冀,大起大落……要平常心才是。」
而且大家目的一直,就是來弄秦為的!
畢竟用附學的方式去國子監搶名額,這事兒怎麼說也有些丟人。
「秦為沒有貪腐。」
「你今日怎麼的也來了?那些宗室不是老說,來這裏就是做蠟像的么?就你最實誠,每個月都要來幾次,來這兒幹啥,咱們又沒去發言權……」
沒了權利只能混吃等死,這叫『優待』?
可這麼多彈劾他的奏疏,作為首輔他必須要表態。
趙允升不貪財,不好名,雖身兼一個節度使的職位,卻最喜歡讀書。
「此事……」
否則今天趙禎就麻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