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這麼忙，你怎麼去胡成義那邊了？」胡道遠聲音聽不出喜悲，應該也在外面，挺吵。
說罷，立刻有些抗拒，搖頭道。
錢才大笑：「哈哈……成義堂哥，你咋不給我帶點茴香豆？小時候看《孔乙己》，說茴字的四種寫法，我們老師是個奇葩，還給我們帶了一包茴香豆，邊吃邊講，寫得對的，就給一顆茴香豆吃，給我饞壞了！」
不敢想得太遠，他只要在這五年間能帶領一個縣或者半個市走上一條康庄大道，日後的事，就要憑他自己努力。
「嗨。」錢才無奈道。
胡道遠有些生氣了：「別跟我打岔！你那篇作文想表達的是什麼？有個觀點叫做拋棄摹仿，超越左右……你清楚嗎？」
錢才眼神晃動，又一副懷疑地樣子道。
師出有名，這一切都是最合理的安排。
錢才聽出意思了，是來問罪埋怨的，撓了撓頭，又拍了拍天靈蓋，開了機。
……
戰戰兢兢在下面幹了好幾年，心裏終於覺得有靠了。
「你最近在發言上，還是要多注意，幹事的人，就埋頭好好乾事，你做的事是對的，有了成果，比你說一萬句有用。」胡道遠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告誡道。
屆時，自己的工程隊能夠名正言順的撒進汶縣，對人口密集區的建築進行大規模的改造。
胡道遠見他不正面回答，有些不耐煩地直接問道。
胡道遠也沉默了一陣，覺得就這件事再討論也沒有意義，換了個話題開口道。
這一步，或許這輩子都熬不上去。
「高考？」錢才愣了愣。ｍ•ｈeｔｕbｏｏk.ｃoｍ•ｃom
回囘囬廻，一個音，一個意思，三個生僻字，只有最後一個錢才見過，電視劇里古代官老爺出行的儀仗上。
翌日，大清早。
「行……你好好乾好你的招商，後面的事，我來給你想想辦法。」錢才一副憂心地樣子道。
胡成義從未往西部去想，但是猛然一想，覺得如果錢才願意幫他，那真的大有可為。
「如果要去，得能吃苦，肯定要去比較窮的地方才能幹出卓越顯眼的成績，廣元，阿壩，巴中這些地方，你願意去嗎？」
錢才再次搖搖頭，道：「川省。」
「輸個精光輸個精光輸個精光光。」
回到房間，錢才的手也重重捏緊。
其實他最優先的考量，應該是胡秀山，但以他的成長，這一步已經來不及了，一個科員，幹得再優秀，三五年間也難以對一個縣級單位產生什麼大的影響，而且他才剛進單位，也就是「就業」，和「任職」暫時還扯不上什麼關係。
胡成義謹記他爸的教訓，寧願在地方上慢慢挺著，也要把資歷給待夠。
中午，錢才在酒店見了胡成義。
他將是救星。
如果幹得順利，在08年前，也許就能到州里。
「那你學會了嗎？」
說罷，繼續解釋道。
「如今西部大開發剛開始兩三年，看形勢，離結束還早得很，其中川省發展，尤為迅速，如果你再在這裏幹上一年，想辦法到川省去待一待，或許你能乘上這次經濟發展的東風，而且你知道，我是從西南起家，那邊我們附ｈetubｏoｋ.cｏm.ｃoｍ近幾省都有產業，一定能幫到你。
剛才錢才雖然隨口給了他三個選擇，但心中已經確定，就是阿壩。
「胡叔，剛沒聽清楚。」
他爸胡年昌就是吃了這個虧，級別是一口氣熬夠了，可等到想下來的時候，壓根沒有什麼地方資歷，地方上和他級別匹配的位置，已經跟他無緣了，也沒人願意幫襯，只好慢慢熬著。
胡成義走的時候，難掩激動，一步三回頭，錢才簡直成了他的夢中情人一般。
這或許真的是最適合他的上升之路。
錢才忍不住對著電話搖了搖頭，道：「胡叔，您想得太多了，我就是講講民族自信，至於別人怎麼理解，我只是個高考生，可想不到那些。」
胡成義越想越激動。
錢才伸手拍了拍胡成義的胳膊，笑道。
「嗯。」
胡成義心裏微微一動。
能力，資歷，二堂叔的青睞……
「走出浙省？你是說京里？」
他是真沒想到，一個是時十八歲的孩子，還真能在這件事上有自己的見解。
「堂哥，你說笑了，你叫我錢才就行，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說感謝，生分了。」
胡成義來時提了大包小包的邵市特產，開口也是十分親近。
「哼，真知道了才好！你辛辛苦苦考上的交大，不打算去了？……EMBA十二號要開課了。」
錢才笑了笑。
「京里對我目前來說，去容易，回來就難了。」
……
「胡叔，你真要討論，我就說一句，在人家的路上跟人跑，必定不適合我們，借鑒都是為了整出和-圖-書點新東西，但跑道和鞋的尺碼，都得按咱們自己的腳來定才行，普惠社會和精英社會，目標都不同，怎麼可能走一樣的路呢？」
「你那個……高考作文，怎麼回事？」
「啊……就是命題作文啊，您看了？」
錢才支應了一聲，隨後聽到電話那邊的聲音，摸了摸眼睛，拿起電話看了一眼，鼻子長出一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按了免提，迷迷瞪瞪道。
「我知道了。」錢才老老實實面服心不服的認了個慫。
「嗯……」
「成義堂哥，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你，後面有沒有走出浙省的想法？」錢才又主動接茬道。
「啊，我們本來就有投資計劃，正趕巧的事，我處理完物流的事，就要回滬上了。」
「願意！」胡成義立即堅定答道。
你只要真抓實幹，搞好地方經濟工作，地方和廳里好好乾幾年，一則能提高你的個人能力，二則一定會有一份不錯的個人資歷……而且，你主動要求去吃吃苦，或許胡叔也能高看你一眼。」
錢才言之鑿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我不是讓你別管了嗎？準備投資多少錢？今天一大早……胡蔚二堂叔就打來電話，我都不知道怎麼回。」
「妹夫，你要是……願意幫幫我，我肯定願意去！西部經濟落後，我的級別，剛好能到川省地方上好好踏實幹幾年，也為地方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貢獻。」
「京里我幫不上忙，我是說其他的省……比如說，西南。」
胡成義臉上有些為難道。
胡成義也是第一次見錢才，還沒適應他天和*圖*書馬行空的說話方式，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只能說著話茬笑道。
「啊，您沒上班？」錢才拿不准他的意思，沒急著回答，反問道。
「哈哈！對對對！妹夫我看你也沒小我幾歲，以後叫我成義就行！」胡成義當即展顏笑了起來，手裡按著桌角的手都有些冒起青筋，內心的激動，難以言表。
太大有了。
「知道，王院長都催我好幾次了，還有五天，我還得去蘇省看看物流，我會提前回去。」
胡成義……汶縣。
沒曾想，錢才卻搖了搖頭，笑道。
迴避，肅靜。
錢才正睡眼朦朧，昨晚喝了些酒，又跟胡蔚迷迷糊糊打了半小時電話，被急促的電話聲響強行叫醒，錢才一邊打定主意換個鈴聲，一邊接通。
這個家裡，除了他自己的小叔和爸爸，極少有人和他聊到如此詳細的個人規劃。
「咕咚。」胡成義吞口水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尤為明顯。
也只有胡成義的級別，不高不低，正合適在阿壩幹上幾年時間。
「妹夫……你這麼幫我，我卻……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了！」
發展大勢，經濟幫助，再加上錢才暗示的，到西南吃吃苦，或許能挽回一下自己家的形象。
胡成義驚道：「西南？G省？」
「但是在民眾幸福指數上，衡量標準是相同的！你要是太偏激，以後你做出來的一鍋好飯，人家都得先拿銀針試試有毒沒毒才敢吃！懂嗎？」
「妹夫，這是咱們紹興的花雕，還有腐乳，香榧子，你拿回去嘗嘗，都是本地的一些小玩意兒，我都是買的最正宗的，免得去hｔｔps://ｍ•hetuｂｏｏk.cｏm.ｃom到處買了。」
而且錢才這番話，幾乎是句句觸及他的心防。
「知道，不過我那篇文章，跟左和右沒什麼關係，但是一味臨摹西方的發展路線，確實不適應我們自己的國情，我也不是在發聲，只是在明志。」
「當初就是想寫點好文章多賺兩個分，好考上交大，誰想多說了？您看我訪談發言，不全是為了打廣告，辦事嗎？」
胡道遠聽得忍不住笑了：「我看了，你啊你，幹什麼事，夾雜的私貨太多，西方的資本主義我們不能學，但好的東西也多，你別偏激。」
酒店房間里，躺著一個橫七豎八。
胡成義趕緊點頭，又加上了一句願景，錨定了「如果妹夫能幫忙」這個條件，就怕答應晚了，錢才會後悔，機會一去不可再。
「以後遇到政見上的事，該謹慎時，要保持絕對的謹慎。」
兩人聊了一個小時的地方經濟發展，胡成義大抒胸中藍圖，而錢才言間，也幫他規劃好了一條到達川省以後，長達五年的晉級之路。
「那個簡單，實際也就是回家的回的四種寫法，上面加個草字頭。」
半晌。
胡道遠再次沉默。
錢才也盡到了妹夫的本分，把他送到了酒店電梯口。
胡成義幾乎不想跟父親商量了，說實話，他爸有多少斤兩，每次跟他爸彙報工作的時候，就越來越清晰，全是單位里推拉裹扯那一套，油滑算計有餘而真材實料不足，小時候他還覺得二堂叔有偏見，一直看不起他爸，但越長大，就越覺得他爸不算無辜，以他爸做人做事的智慧，還真不一定能比得過這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