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 你餓了嗎?

廚房吧台里的酒水不管是八二年的還是二八年的,不管是紅的還是白的還是其他什麼色的,全都被拖了出來,一層層如小山般壘在甲板上,各種精美的食物也被盛放在盤子里,打開燈光,放起音樂……
那人一怔,呆住腳步,看著楚雲升的背影,痛楚道:「為什麼?」
「隨便你怎麼想,要麼殺了我,要麼就走吧,以前的事我真的都忘了。」楚雲升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平靜道,倚欄在船頭,繼續喝酒,不再理會。
說著,他晃蕩起身,一手提劍,一手提酒,腳尖彈起,由船頂縱落到甲板船頭上。
楚雲升不說話。
楚雲升對天文知識了解不多,聽文蘿她們神色惶然的議論,這顆最靠近他們的星球,從顏色與外貌上來看,似乎應該是火星。
楚雲升笑了笑,轉過頭,繼續喝酒,竟真的不再理他。
那人看著楚雲昇平淡的神情與陌生的眼神,眼睛中露出深深的絕望,咣當一聲丟掉手中的長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發瘋一般地衝上前,緊緊地抱著楚雲升冰冷的身體,哽咽道:「是我不好,我來遲了,我知道你沒有忘,為什麼不肯認我?你給了我生命,為什麼又不要我了?我好怕……」
楚雲升微微一顫,伸手摩挲著黑匣子的表面,平靜的臉色下,一時之間感慨萬千……輕輕吸了一口氣,毅然地將黑匣塞入她的懷裡,向後退出一步,轉身面向無邊無際和圖書的洪水,揮了揮手道:「忘了我吧。」
蒼天一聲笑,誰負誰勝,只有天知曉,
隱隱約約中,不知誰人在唱:
大難即將臨頭,死亡逼近在眼前!
一生的艱難、愛恨與堅守,大哭痛哭之後,更需要一場伶仃的大醉!一場痛痛快快可以忘記一切的大醉!
歌聲中,放蕩不羈的血族終於淚流滿面,豪情又憂傷,光榮與墮落,夢想與現實,交織在一起,但求一醉。
血族們醉了,幾個亞洲人也醉了,就連心思重重的艾希兒也喝醉了,只有楚雲升清醒著,他是喝不醉的。
磅礴的天體,巨大而通紅,正分秒逼近地球,僅是視覺上的衝擊便可讓人靈魂驚嘆與目瞪口呆,並於心中,升騰起一股對大自然宇宙力量的無比敬畏之心。
不過他喜歡酒精灼燒胃部的感覺,至少可以讓他感覺到一絲活著的味道。
如果說僅僅是大洪水,還不能完全證實楚雲升告訴血族們的「預言」,那麼,現在天空上的奇景異象,便足以粉碎所有人心中曾抱有的最後一絲幻想。
楚雲升頭也沒回地將長劍飛起,冰冷地刺擋在甲板中央,冷冷道:「你這人真是腦袋壞了,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趕緊走,別以為降臨在我的廚子身上,我就不會殺你!」
因而,從快艇的角度,目前只能看到四顆巨大的星體,除了那顆巨大紅色星球,還有兩黃一藍的三顆巨大星體起碼十倍www.hetubook.com.com月亮般大小懸逼在夜空上,與最大的紅色星球交相輝映,以壯麗的天文奇景,宣告第七紀的末日來臨。
那人微微皺眉,然後鬆開,嘆息一聲,心疼難過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你知道我是誰的。」
「接我?」楚雲升這時候才算有了點反應,上下打量「老王」,淡笑道:「那您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還是死神,或天使?是要接我去天堂,還是十八層地獄,我可殺過不少人呢。」
大雨過的風兒,帶著泥土的腥味,吹佛起楚雲升的衣角,袂袂飄飄,像是一個已不在世間的疲倦之人。
「老王」肥胖的身軀,卻以極為清冷的身姿重新走入楚雲升的視線中,站在船頂的邊緣,遙望蒼穹上的漫天星空,期待道:「我是來接你的。」
這種感覺,從某個方面來說,甚至超過守護者的靈威力。
楚雲升也提著一隻酒瓶,一人坐在船頂上,雙腿隨意張開,跟隨快艇的晃動而左右飄然搖擺。
她急忙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個長長寬寬的黑匣子,立在船頭,帶著最後一絲希望道:「你不是要找那本書留下的遺物嗎?我已經幫你找到。第二次神戰就要開始了,還有,他們都很想你,跟我回去吧,求求你了,跟我回去吧!」
但似乎還有一個人沒醉,走到楚雲升跟前,靜靜地望著他。
楚雲升眼神微微一抖,但立即移開,猛地推m.hetubook.com.com開他,厭煩道:「滾,滾滾滾,說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別妨礙老子喝酒!」
那人微微一愣,然後追上來,大聲道:「你說謊!我看見你認出我了!」
確定了楚雲升的這番話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試探與考驗他們,骨子裡墮落放縱的血族們,在末日壓頂的極端氣氛下,心理扭曲地「興奮」起來,反正,七星若是墜落與撞擊,去新世界又不能成功的話,死期也就不遠了,不如狂歡瘋狂度過最後一夜。
他拍著膝蓋,隨著節拍,和醉意蒙蒙的血族們一起放聲高歌,從頌詠血族歷史的《血色黎明》唱到《死亡黃昏》,從《驕傲之夜》唱到《流落萬民》,從《權杖王冠》唱到《萬丈深淵》……
楚雲升奚然一笑,轉頭繼續喝酒,搖頭道:「我還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千萬別告訴我,我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滄海一聲笑,浮沉隨浪,只剩今朝,
那人一步逼到楚雲升面前,緊緊盯住他的眼睛,眼眶微微濕潤,顫聲道:「看著我,你看著我的眼睛……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船頭上的楚雲升落下的一絲眼淚,在清風中吹散,他緩緩轉身,平靜抬頭,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那人:「是的,忘了,都忘了,你走吧。」
酒瓶一瓶瓶地被打開,也不用杯子了,每人都抱著一整瓶痛痛快快地豪飲,男人們放聲高歌,女人們扭動舞www.hetubook.com.com步,只有唯一的廚子老王,穿梭在灶台後面,成了整艘快艇上最忙的人,不停地燒制烹飪著供不應求的食物。
崩勢不可逆轉,祈禱也無可奈何,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除了臨死前的狂歡與瘋狂,享受最後的生命,還能做什麼?
酒只能刺|激他的胃,麻醉身體的神經,喝得越多,退回到零維的感知就令他的意識更加的清醒,彷彿時刻在提醒他,他不是活人,他喝不醉。
所以在眾人都喝醉了,橫七豎八地躺在船艙與甲板內外時,他仍舊倚劍豪飲,獨看夜色朦朧。
她提起甲板上的重劍,右手持柄,左手握住劍鋒,刺滑而過,殷紅的血液順著緊握的拳頭染紅了鋒銳的劍身,更有無數命源隨著血液流出,她流著眼淚,舉著血掌,泣聲道:「你都忘了嗎,你真的忘了嗎?忘了蟲巔之上的吶喊,忘了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忘了曾經的誓言,什麼都忘了嗎?那你看著它,就看一眼,它是誰的……」
清風一聲笑,我心寂寥,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楚雲升抬頭看了人影一眼,擦了擦了鼻子,搖了搖手指,無所謂地說道:「你不是老王,可我也沒興趣知道你是誰,有事就說,沒事就滾,別妨礙老子喝酒。」
整艘快艇的人,從楚雲升那裡事先知道過很多事情,但誰也沒想到洪水過後,天空上出現的會是如此震撼的一幕。
她擦乾了眼淚,突然做了一個出乎楚雲升意料的舉動——和圖書她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隨意地丟開黑匣,然後用最尋常的語氣說道:「你餓了嗎?喝了那麼多的酒,一定餓了吧,我去給做碗蛋炒飯。」第十卷 浴火重生
身為廚子,又到中年發福的歲數,原本憨胖的老王,此刻卻有著與之完全不相稱的犀利眼神,凝視楚雲升全身片刻后,似是感慨,又似是心痛地說道:「沒想到你已經心灰意冷到了這樣的地步。」
那人迎著那柄劍,繼續向前走,一邊走一邊落淚微笑:「我不會再被你騙了……如果你什麼都忘了,為什麼不敢回頭?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
豪情唯剩痴痴與笑笑……」
她獃獃地望著楚雲升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出現孤寒冷清夢中的影子,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卻不能相認……她滿懷希望激動找到並來到這裏,編織了無數的夢想與幻想,卻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泡沫……
但除了它,應該還有另外一顆行星,更為靠近地球,那就是白色的金星,此刻這裏看不見,那就應當出現在東半球的上空,如果等它再靠近一點,或許從洪水汪洋的邊緣,楚雲升等人很快就能夠看到星體邊緣如月球一樣折射向地球的光芒。
楚雲升倚著寒芒長劍隨心而坐,左膝曲起,右腿伸平,身體隨著船艙肆意搖擺,舉酒、仰頭、倒灌豪飲,酒水溢出臉頰,滾滾落下,分不清是淚、是笑、是酒還是雨,是洪水淹沒了大地,還是大地沉入了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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