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林太太憂慮地看著丈夫。
「春皇你好，我是二爺的丫頭小玲。」小玲請安。
◇
「不是貸款。」剛才的念頭不過瞬息之間的事，李長晝回答，「我要給工人們找工作，工人有了錢肯定要存起來，這些儲戶雖然小，卻很重要。」
「坐坐。」李長晝擺手，自己走向上首，「林伯父，我這次找你來，是有生意要和你做。」
「小玲，你聽著，你到了梨園，偷偷找一位叫楊清嵐的女士，把這朵最好的芍藥和這個包袱送給她，不要讓別人知道，明白嗎？」
他立馬說：「長晝你放心，讓這些人儘管把錢存林氏銀行，我給他們最高的利息。」
小玲屏住呼吸，光是那影子就把她的魂攝住了。
「對了。」一直在思考的李長晝又想起一件事。
林子文臉色變了又變。
太美了，簡直跟畫里的人一樣。
「就只送請帖嗎？」春皇挑起小玲的小下巴，一張美艷的臉，湊到小玲眼睛里。
「請帖？」林太太接過請帖和大紅的芍藥。
林子文明白怎麼回事了，迅速權衡了一下利弊，確定這是好事。
他不在乎那一百萬，在乎的是信譽！
「少爺，您就瞧好了吧！」小玲撒著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李長晝」
「不、不知道。」小玲咽了一口口水，獃獃地望著春皇精緻妖媚的臉，「我能摸一下您的臉嗎？」
李長晝點頭：「你去準備芍藥吧，我下午不出門，不用跟在我身邊。」
林子文眉頭一下子蹙起來，低著頭不說話。
「二爺。」王德海行禮。
「好的，那……先走了。」小玲只想趕快離開這裏，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麼啊！
李長晝只有這一百萬？就缺這一百萬？就非要用這一百萬？
又特別找了m.hetubook.com.com小玲這個十三歲的丫頭，讓她不用幹活，坐府上的汽車去梨園送信。
人影從芭蕉後面走出來。
貸款……李長晝琢磨這個詞——他為什麼要用自己手上的錢去發工資、建宿舍呢？完全可以找各家銀行貸款，然後靠著出租房屋、食堂的盈利，慢慢還這筆錢。
李長晝給他時間思考。
先放放。
「是！」王德海領命出去。
◇
春皇放下劇本，笑著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去請五名大夫過來，給足錢，讓他們免費給門口的人看病。」
李長晝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什麼？！」林子文站了起來。
「二爺叫你來做什麼？」春皇低聲笑著問，熱氣呼在小玲耳朵上。
李長晝沒去後院，後院太危險，李大帥帶火辣三姨太、十六七歲七姨太去了軍營，但還有一堆太太留在帥府，包括那名舞|女。
關鍵是這些銀行肯不肯貸。
「真的？」小玲眼睛立馬亮了。
春皇拿起劇本，視線落在上面，嘴裏說戲般呢喃：「李長晝，你到底是什麼人，「寵妃」都迷不住你。」
「等一下。」春皇在梳妝台上找了找，摸出三塊大洋，「拿去買糖吃。」
晚上給楊小姐送去，他想。
「是。」
「回老爺，說是李二爺要給工人發工資，開銀行，現在好多人聽到消息，在銀行門口等著取款呢！我還聽人說，他們要等李二爺開了銀行，把錢存他的銀行里去！」
林子文回來之後，沒有提李長晝要入股銀行的事，這些擔憂，不需要家裡人知道。
「沒事沒事。」李長晝笑著起身，林子文也跟著站起來。
正吃著飯，忽然有聽差跑進來，快步走到林子文身邊。
「在家裡找hetubook.com.com到了一些藥材，給你補身體。」
「是。」
為了掩人耳目、寫得平平無奇的一封信，楊清嵐卻看見字裡行間都寫著——想看楊小姐cos1928年的小姐，想摟楊小姐的腰跳舞。
「我也不強迫伯父，」李長晝說，「您要是不願意，我自己開家銀行就好，只是比較麻煩，人手、地址都要從頭開始。」
「包袱里是什麼？」
迴廊的一棵芭蕉樹後面，黑瓦白牆上，流水一樣的影子在舞動，宛如一條白蛇，又像是天宮裡的仙女在起舞。
「爸爸。」林音也站起來。
「嗯，原本我短時間內是不打算進入金融界，但發現沒錢什麼都做不了。」李長晝說。
林音有些心不在焉地點頭。
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女人真的只能作為平息怒火或討好人的物件嗎？
剛才其樂融融的飯桌，因為這則消息，霎時間滴水成冰。
林子文前腳剛走，後腳又有下人進來送請帖。
「二、二爺讓我來給你送請帖。」小玲迷迷糊糊地說。
「好，去吧，辦得好，回來少爺我給你20塊錢。」
李長晝從兜里摸出五枚大洋，放在她小手裡，笑著說：「回來之後，給你剩下的十五塊。」
「親愛的楊小姐：」
小玲被既是學徒，又是雜役的女伶，引到春皇房間。
「你見過妖怪？」
李長晝心中一動，讓下人把府上已經盛開的芍藥花，全部剪了，和請帖一起送給客人。
是李長晝的筆記，龍飛鳳舞，「李」字上的「木」，寫得像是一個人在打坐。
「生意？」林子文愣了下。
「另，五月三日，本人將在大帥府舉辦芍藥慈善舞會，請務必光臨，回信請帶上衣服的尺碼，我會給你送去合適參加舞會的衣服。」
李二爺剛存了兩天，又忽然取走了，這讓其他跟風存錢的儲戶怎麼想？難道林氏銀行真有問題？要不然為什麼連李二爺都不存錢了？
「伯父誤會我的意思了，」李長晝擺了一下手，「我出資，買下林氏銀行的股份，不用多，能做主就行，以後林氏銀行改名『工人銀行』，盈虧我來背書。」
小玲大夢初醒，驚慌地跳了起來。
好一會兒，林子文開口：「長晝賢侄，林氏銀行是我的一生心血，恐怕不能答應你。」
小玲走後，春皇沉思片刻，對著鏡子輕輕吐出一口氣，鏡面變得霧蒙蒙，她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李長晝回到大帥府，問了一下劉德。
拆開信。
劉德站住，等待他吩咐。
先是看了一眼芍藥，又解開包袱，一個盒子，一封信。
走進客廳，林子文連忙站起來。
「伯父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對了，5月3日，我要舉辦芍藥慈善舞會，請伯父一定要來。」
「怎麼回事？」林子文死死瞪著聽差。
她一寫完，霧氣迅速散去。
「阿音，李二爺忙，不來找你，你可以去他府上玩，你不是和大帥府的三小姐是同學嗎？別不好意思。」
「林老爺，李二爺的人正在銀行取錢！要把那一百萬取走！」
楊清嵐奇怪地看了一眼小玲的背影，拿起包袱。
「沒關係。」春皇嫣然一笑，「替我謝謝二爺。」
「明白了，少爺。」
房間里只有春皇一個人，她正在為晚上的義演做準備，穿了戲服，還沒化妝，認真看著劇本，燈光照在側臉，小玲一時間不敢上前。
看對方慢慢走過來，小玲呼吸越來越困難，她突然將包袱放在迴廊上，風也似的跑了。
「你開我的汽車，挑人最多的時候，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林氏銀行把我存的一百萬取出來，然後找家報紙，把這件事報道出去，就說——我已經準備好一百萬現金，拿來給工人發工資、開銀行。」
小玲離開春皇的房間，小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來。
春皇眼睛微眯，眸子里閃過一絲紅光。
太漂亮了。
「怎麼了，小妹妹？」春皇被人盯著，抬起頭，看向她。
林子文陰沉著臉，突然開口：「備車，我去一趟大帥府！」
梨園。
李長晝先讓人去把未來的岳父林子文叫來，自己去了大帥府的寶庫，一一檢查李大帥搜刮來的寶貝，還看了藥材，人蔘、麝香、蟾酥、安息香等等都有。
「好，一定！那我就先走了。」
談完這些事，已經有工人開始一擔一擔地往大帥府里挑芍藥花，劉德辦事很仔細，全是將開的芍藥，等五月三日，恰好滿開。
美艷的眉眼，勾人的眼波，嫣紅的唇色，修長的脖頸，芊芊細腰柔似柳，燈光下，氣質妖艷而華貴。
小玲立馬笑得眼睛都彎了。
「他不是腳不好，不能跳舞嗎？」林音接過信一看，皺著眉說，「腳好了？」
「嗯，明天正好學校休息，我去看看。」
「嗯。」小玲痴迷地望著春皇，「二爺還交代，打聽一名叫楊清嵐的女士，偷偷把包袱給她。」
廢了一點時間，終於問到楊清嵐在哪兒，她朝著那邊走去。
小玲長相清秀，穿的是李碧微送她的舊衣服，雖然過時了七八年，也遠超絕大多數人。
林子文走後，李長晝按了電鈴，喊了一個叫王德海的聽差進來。
小玲呼吸都忘了。
李長晝沒有時間慢慢去折騰一家銀行，只能做點不那麼仁道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歷史上，林氏銀行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現在林公館的人和*圖*書，都沉浸在林氏銀行得救、小姐即將嫁給李二爺的一種美好未來的氛圍中。
「對了！」林太太突然想起似的說，「阿音，三號那天你穿漂亮一點，和李二爺跳一支舞，跳舞的時候，讓他幫幫你爸爸。」
「誰？」清雅的聲音傳過來，影子如天鵝落地，收攏了舞姿。
李碧微這位妹妹倒是上學去了。
風姿玉骨，肌膚白皙如冬天剛下的雪，面容清麗脫俗，氣質優雅而出塵，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美得讓人以為那是霓裳羽衣，像畫中的仙女。
如果自己有兵權，自然沒問題，關鍵是自己沒有，靠山——李大帥——有，但這中間隔了一層，意思就差很多了。
他沒解釋任何事情，拿起餐巾抹了一下嘴，快步走出客廳。
收信人，孫小雲、春皇等人不用說……
一小半還沒看完，有下人來通稟，說林子文來了。
「長晝你是要和我貸款？」
20塊錢本身就很多，20大洋就更多了——這是銀子，比亂七八糟的鈔票值錢。
「是、是我。」小玲下意識說，隨即連忙解釋，「我是李二爺的丫頭小玲，二爺讓我給楊清嵐小姐送東西。」
她使勁咽了口口水，深呼吸了好幾次后，才慢慢讓自己的體溫降下來。
「沒有。」劉德搖頭，「雖然武館有這些的記載，但不過是神鬼異志，現在全世界都是人，妖怪的傳聞哪裡都有，但至今沒人真的見過，二爺別聽那些下人的胡言亂語。」
展信一看，說是五月三日要在大帥府舉辦芍藥慈善舞會，一是欣賞芍藥，二是捐款，三是初來乍到，要和大家熟悉熟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我是……」
林公館。
晚上全家正在一起吃飯。
春皇細眉一蹙，不動神色地放開手，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