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
第六百零四章 三綱五常

任元川心中是一萬個不願意,只能是向賈璟坦白道:「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人打成這個德行的,還怎麼回家啊……」
因此他腳下一瘸一拐,卻仍舊快速的向著前方而去,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幫眾,該怎麼面對他兒子,他也恨他兒子給他丟臉了!他恨自己沒那個勇氣破口大罵任元川今兒賈璟……
賈璟冷笑道:「腐儒的那一套你倒是學的明白!你還不如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偽儒!因為人家最起碼有腦子!心裏不是真信這些!你呢!你個傻子傻傻的以為踐行了心中的孝道仁義,殊不知人家賈家人現在看著你頂罪來心裏還在笑話你缺心眼兒!在慶幸終於甩掉你這個賠錢的庶子了!真正為你落淚的只有你姐姐!」
賈璟冷冷的道:「你別不服氣,今天我就再好好兒給你上一課!讀書人,不是你讀過幾本書就叫讀書人了!那他媽叫識字的文盲!讀書人是是靠書中學到的知識!是靠身上骨氣!」
賈璟沒好氣的看了一眼任元川垂頭喪氣的被帶走的背影,正在這個時候,兩個錦衣衛越過任元川便走了進來:「見過寧侯!」
三人寒暄了許久之後,二人這才告辭,並且將一直站在門外的賈環請了進去,賈璟坐回了位置上,低著頭翻看公文,賈環進來了便老實的站在那裡等著賈璟處理公務,低著頭不敢說話,顯然他也意識到了方才發生的一切,或許都是出自這位二哥的手筆……
賈璟聞言微微有些意外,那錦衣衛笑道:「寧侯貴人多忘事,我們兄弟之前奉命看管過一段時間您的寧國府,您在回府的時候給了我們兄弟賞錢,我們卻還記得清楚!」
賈環渾身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道:「君,君為臣綱……」賈璟立馬回道:「君不正,臣投他國!」
今天他就是死了,也不枉一個英雄好漢的名聲!但是他沒死成,雖然他也確實不想死,但是這種活法,只會更叫他難受!
賈環大驚失色,緊接著仍舊念道:「父,父為子綱……」賈環大聲道:「父不慈,子奔他鄉!」
他翁福言叱吒一時,在神京城內也算是一方豪雄,巔峰之時誰也不敢銳其鋒芒,結果今天被狠狠的打了臉不說,自己的親兒子為了救自己居然還做下了這種事情!
過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賈環都快|感受不到自己的雙腿的時候,賈璟才輕聲道:m.hetubook.com.com「賈老爺怎麼有功夫來我這小地方?」賈環一聽這話嚇得立馬抬頭看向賈璟:「二哥!我……」
賈璟說著從桌子上一沓子銀票中抽出來兩張道:「拿去喝酒。」兩個錦衣衛哪裡敢收?連忙推辭,賈璟卻笑道:「這不是你們的份內之職,二位兄弟是為我賈璟的家事走這麼一遭的,怎麼能叫你們白跑一趟呢?叫人知道了,我賈璟豈不是太不地道了?」
賈璟點了點頭指了指任元川道:「送這小子回家,替我問候一下韓國公和任夫人。」任元川大急:「姐夫你不能……」
且說翁秀明攙扶著翁福言剛剛走出了五軍都督府,翁福言腳下一滑,翁秀明急忙的攙扶住翁福言:「爹!爹你沒事罷?爹……」
賈環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二哥……」賈璟這才哼了一聲,打發小吏先領他下午休息去了。
賈環低著頭吶吶不言,賈璟則是繞著他大聲道:「君為臣綱,君不正,臣投他國!國為民綱,國不正,民起攻之!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子為父望,子不正,大義滅親!夫為妻綱,夫不正,妻可改嫁!妻為夫助,妻不賢,夫則休之!」
賈璟冷冷的看著他,直到他慢慢的緩過來勁兒了,這才冷冷的道:「從今天開始到舉行鹿鳴宴之前就在這裏幫著我做事!書上學的是前人的觀點,是需要人生體會的!沒有這樣的經驗,讀一輩子書只會成為滿嘴之乎者也的書袋子!」
賈環畢竟歲數還小,被這樣洗刷了價值觀,哪有個不失聲痛哭的道理?因此站在原地也不動,就是哭……
說著便輕輕後退,在翁福言絕望的眼神中一個閃身便消失不見了!
翁福言強撐著一口氣,嘴唇不停的開合著,翁秀明強忍淚水的附身上前,翁福言只來得及說出一個「義」字,便氣絕身亡,兩眼瞳孔渙散,無力的軟倒在地!
賈璟擺了擺手,兩個親兵上前便帶著任元川走了,任元川看了賈璟一眼,只能是頹然的被兩個親兵帶走了……
任元川差點兒說漏嘴,連忙轉變話鋒道:「反正我不回去!我不願意聽她們埋怨我!」
翁福言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翁秀明的臉上,翁秀明頓時愣在當場,翁福言冷冷的看了兒子一眼,隨後頭也不回的一瘸一拐的向著黑暗之中走去。
「夫為妻綱……」
hetubook.com.com心中如湯煮火燒一般,他咬著牙在無人的空曠巷道中走著,身後的翁秀明在愣神一會兒之後,雖然心中無比頹然,但是還是急忙追了上去,可是就這一愣神的功夫,翁福言早已消失了!翁秀明大急,只能是憑著印象向著一個大概的方摸索而去!
賈璟聞言這才想起來當初被關在宮裡好久沒回家,賈家寧國府被錦衣衛圈了,自己回來的時候好像確實是賞了兩個錦衣衛,實在是太久遠了,以至於他自己都記不得這件小事了。
翁秀明獃獃的看著翁福言的背影,他知道翁福言的意思,他翁秀明給這些權貴們磕頭認錯,這麼服軟,給他丟臉了!
畢憲見事情已經解決了,便也不多留,起身道謝,隨後便要請賈璟和任元川喝酒,賈璟自然是沒有這個興趣的,更何況畢憲是韓國公的人,雖然彼此之間關係不錯,但是該避嫌還是要避嫌的。
賈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道:「哭?哭頂個屁用?哭有用的話,我比你哭的還帶勁!」
那兩個錦衣衛聞言也便不推脫了,聞言連忙笑著拱手道:「屬下裴俊華,丁山,願意為侯爺效犬馬之勞!」
賈環低著頭難過的道:「賈環有哪裡做的不對,二哥只管教訓就是,萬萬不可如此,折煞賈環啊!」
畢憲沒約到兩人也不氣餒,便起身告辭走了,而任元川坐了一會兒,賈璟實在是煩他話多,便叫他回去好好歇息。
賈環頓時哭不出來了,甚至差點兒笑出聲來……
翁福言瞳孔一顫,緊接著緊緊的捂著不停奔涌著鮮血的脖子,他震驚恐懼的看著面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到了他面前,冷冷的丟下了一句:「你不配提小王爺!小王爺說了,你的任務完成了,就該永遠的閉嘴了!」
賈環不敢說話,仍舊跪著低著頭哭著,賈璟起身便上前一把抓住賈環的脖領把他拎了起來,賈環哭著看著賈璟,賈璟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道:「看著我,看著我!」
「爹!」
兩人連忙陪笑,賈璟笑著起身將銀票塞到二人懷中道:「那就更不能虧待二位兄弟了!咱們往後相處時間還長,賈璟說不定還有什麼地方用得到二位兄弟,別客氣……二位兄弟不知道叫什麼?」
賈環緊緊的抿著嘴雖不說話,卻還是有些不服氣的,畢竟在他看來,他一直都是在努力的踐行著https://m.hetubook.com.com書中教給他的一切,他儘力的去模仿去踐行著讀書人的仁義道德了,甚至是在科舉方面,他也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的讀書人成了舉人,他想不明白自己憑什麼沒資格做讀書人了……
賈璟嚴肅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你連世情都不了解,還希望能夠悟到從世情中出來的儒學?到最後只會成為背書背的明白,實則狗屁不懂的廢物!」
賈璟繞著賈環冷笑道:「別人還沒說兩句自己先用各個枷鎖把自己捆起來了!一個孝道就把你壓的主動跪下認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不是我攔下來,你現在已經冤死在了詔獄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還是個堅定踐行了至聖先師的大道的能人了?放屁!」
翁秀明淚水頓時奔涌而出,他震驚的看著翁福言死不瞑目的樣子,他顫抖著手緩緩的將翁福言的雙眼閉上,隨後緊緊的將父親的頭摟在懷中,他看著天空,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賈璟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對外面招了招手,幾個親兵便走了進來叉手而立:「侯爺!」
所以賈璟只是表示沒關係區區小事罷了,按說任元川應該是趁著這個機會替自己老爹拉攏一下手下人才對的,但是任元川被打成這個德行,哪還有心思跟畢憲吃飯?
賈璟氣的一揮手道:「滾出去!你不是孝順嗎?你不是仁義禮智信的讀書人嗎?現在回去賈家跪著,就說自己沒本事換不回賈寶玉!你看看他們原不原諒你!」
賈璟笑著擺了擺手道:「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往後有機會多來往……」
賈環滿面淚痕的點了點頭看著賈璟,賈璟這才放下了他,給他撫平了胸前的衣襟,這才後退幾步靠坐在了桌子上道:「男人沒點男人的樣子,動不動哭哭啼啼……你他媽賈寶玉啊?」
賈璟沒好氣的道:「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送你去讀書!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你自己說說,讀出來人樣了嗎!」
賈璟輕哼了一聲道:「可別,我哪兒當得起您這舉人老爺的一句二哥啊?」賈環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緊跟著便垂下淚來。
賈璟站了起來,端端正正的道:「什麼叫骨氣?人不能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讀書人的傲骨就是寒梅青松!就是擊賊笏!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血氣!就是寧可頭破血流,也絕不屈服https://m.hetubook.com.com的硬骨頭!你呢!」
賈璟聞言無奈道:「那你是什麼意思?」任元川撓了撓腦袋嘟囔道:「反正我不回家,你都不知道,我要是回去了,我娘都得用眼淚淹死我!我二姐那脾氣……」
翁秀明看著倒在地上面色蒼白的翁福言不由得腦袋一片空白,略帶哭腔的大吼一聲衝上前去,整個人卻兩腿一軟倒在地上,翁秀明顧不得腿上和手上的疼痛,四肢齊用爬到了翁福言的身邊。
賈璟繞著瑟瑟發抖的賈環大聲呵斥道:「你個讀書讀迂了的腐儒!你也配稱讀書人?你對儒道的了解就僅限於此嗎?連真正的大道都沒參透!學了點兒皮毛,就以為儒家是你眼前這樣了?我呸!你也配叫儒生?也配叫讀書人了?我都替你丟臉!我問你!三綱五常你背的明白,你按著他說的做了嗎?三綱五常都有什麼!」
兩個錦衣衛連忙拱手道不敢,隨後便把在賈家發生的一切跟賈璟複述了一遍,賈璟笑容不變的沉吟著聽完了,隨後便抬起頭對二人笑了笑道:「有勞了,二位兄弟可以回去復命了。」
賈環要是一輩子都這麼理想,那他恐怕也就真的只能做一輩子儒生了,做官分分鐘都得叫人坑的底褲都得沒了!
……
所以賈璟才會叫賈環這段時間跟著自己做事,為的就是讓賈環認識什麼真正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郭巨埋子這種所謂的二十四孝不論是哪朝哪代都是要被人唾棄的!孝順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需要繼承沒錯,可是這種愚孝可是要不得的!
賈璟笑道:「兩位兄弟回來了?」兩個錦衣衛連忙點頭笑道:「幸不辱命!侯爺吩咐的事情,我們兄弟已經完成了!」
賈璟聞言點頭微笑道:「有勞了,因為賈璟的私事,倒是倒是勞煩幾位兄弟走一遭了。」
賈璟站在賈環面前沉聲道:「這才是儒家的三綱五常!列代先聖教你的是仁義,是明德,是格物致知!是愛民!是正義!你學的是什麼?啊?」
賈環無聲的落著淚,賈璟冷冷的道:「這就是鏡山先生教你的?為了不值得的人犧牲?死守著所謂的孝道?你這是沒有兒子,有個兒子是不是還得埋個兒子給家裡人助助興?迂腐!愚蠢!」
賈璟實際上對賈環並沒有這麼失望,人誰都在人生的路途上或多或少的迷過路,這無所謂的,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找回正確的道路。
賈璟笑道:「https://m.hetubook.com•com原來是你們!倒是好緣分……」兩個錦衣衛連忙拱手稱是,賈璟笑著擺擺手道:「都是陳年舊事了,如今算來,那咱們還是老相識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讓他整個人都心累,更何況還是被人毒打了一頓?所以也沒去,便準備回家了。
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了整個寂靜的雪夜,一個少年在今夜因為失去了僅有的親人陡然成長,他兩眼血紅的將父親的頭靠在自己的臉上,似乎是父親的血染紅了一般,從森白的牙齒中一字一句的蹦著:
「義忠親王府,我要你們雞犬不留!血債血償!!!」
賈環羞愧萬分的低下了頭,賈璟雙手抱胸瞪著他:「是不是以為自己成了舉人老爺了?是真正的讀書人了?屁!你算個屁!你頂多算是給自己掙了個前途了,也配說自己是讀書人?我沒考過科舉,我能說自己是個讀書人,你考過了,你自己認為自己是個讀書人嗎!」
「夫不正,妻可改嫁!」
「啊!!!」
兩人其中一個正色道:「為寧侯效勞是我們兄弟的榮幸,再者說,之前您給的賞錢還沒用完呢!」
翁福言恨!恨自己無能!但是人又怎麼會真的怪罪自己呢?所以他只能怪他兒子給他丟臉了!
賈璟聞言頓時心頭火起,一把將手中的筆丟在了桌子上,拿過一邊兒的毛巾擦了擦手道:「你哪有錯?你沒錯!你讀書讀的好啊!我哪兒敢說你啊!啊?你讀書都快讀成聖人了罷!」
賈環一臉羞愧的低著頭,賈璟這才起身道:「明天我讓他們在這裏搬個桌子,你來跟我做事,要是到鹿鳴宴之前還是這個德行,那你也不用去了,做甚麼官?遲早得跟那個賈寶玉一樣給家裡惹禍!聽明白了沒有?」
賈環連忙叩頭大哭道:「賈環不敢!請二哥罰我!」賈璟大怒道:「你給我站起來!我叫你跪了嗎?」
而此時的翁福言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卻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也知道他是幹什麼的,正因如此,翁福言雙腿微微顫抖著他微微有些氣喘的開口道:「小,小王爺……呃!」
就這樣默默的落淚抱著翁福言的屍體,天空中又開始緩緩落下雪花,翁秀明只感覺兩眼奔涌而出的淚水一瞬間就結成了冰晶!
翁福言脖子上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四周的白雪,翁秀明看著父親如此慘狀不由得急的手忙腳亂的捂著翁福言的脖子:「爹!你怎麼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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