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斜風細雨雷隱隱,只頭片尾似龍形
第七百零八章 杯酒釋兵權

幾個婆子皆是這樣想著,所以才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著黛玉表忠心,黛玉心中豈有不明白這些道理的?
黛玉聞言狀似思索的沉吟著點了點頭,幾個婆子以為有門兒,於是都是不免驚喜的互相對視一眼!
紫鵑氣鼓鼓的對那幾個婆子道:「姑娘問你們話呢!」那幾個婆子支支吾吾的笑著,隨後兩個婆子上前,其中一個,正是昨天對黛玉多有不敬的那個!
揚州本地人幾乎都不用打聽!林如海雖然官小但是這個職位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那可是朝中十分看重的!那林老爺這麼一回京,還不得直接成宰相?
傳到外面倒更是顯得黛玉無能了,自己說不了話,都是被身邊的兩個丫頭操持著!只怕是外面的人聽說了就更對黛玉沒什麼尊敬了!
黛玉強忍著顫抖的雙腿,努力的讓聲音不那麼顫抖,努力的回憶著當初在屏風後面聽到的賈璟和自己的下屬在一起時的樣子……她昨天晚上「排練」了好幾遍,都是以賈璟為藍本的……
眾人暗自撇嘴,但是卻也不敢開口說話了,顯然黛玉方才的虛張聲勢還真的唬住了他們!
到底是年紀太小好糊弄的緊!
黛玉聽著他們的聲音,心中微微有些緊張,但是黛玉還是勉強的努力壓制住心中的驚慌,平靜的坐在座椅上不語,默默的看著眾人。
那婆子急忙的一拍大腿道:「哎!正是這麼一回事兒!誰知道咱們正要表忠心呢,這妮子實在是不懂事!居然一直跟我們推脫!」
黛玉見狀,這才微笑著揮手,於是襲人便是先念起了要被派去莊園的人,那些人其中一部分立馬興奮的舉起手道:「我願意買下莊子!」
黛玉雙眼微眯,不過笑容卻更加柔和的道:「幾位嬤嬤有什麼事嗎?」那個婆子上前笑道:「姑娘明鑒,咱們幾把老骨頭都是從年輕那會兒,奶奶還在的時候就進府時候的,如今歲數大了,雖是不中用了,卻也該知道自己惹人嫌惡,只是到底是這麼多年沒離開過林府,實在是不想跟主子們分開……」
黛玉微笑著緩緩點頭道:「嬤嬤們的意思是……想跟著我們一起去神京?」
所以想都不用想,這些人到了神京立馬就是連升三級!不光是在府內連升三級!在外面更是!
幾個婆子細細一琢磨就知道林如海為什麼要離開揚州,這肯定是產房傳喜訊……人家升了m.hetubook.com.com
但是那個時候她歲數小,思想還有些幼稚,她之所以厭惡劉姥姥,只是因為她認為劉姥姥是來打秋風的!也是一個不要名節,趨炎附勢的任由自己為人取笑玩鬧的小丑伶人!
她只是不知道挨餓的滋味罷了,也不知道似劉姥姥這樣的人活著才是第一,她沒接受過什麼教育,更說不出這些大道理,她想的只是能讓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挺過災難……
黛玉說著一揮手,襲人便展示了自己手中的一大沓子地契,黛玉繼續道:「這裏面,都是林家在揚州城這麼多年的基業,都是我林家名下的莊子,林家要是離開了揚州,是絕對會把這些出手的!」
黛玉端起桌邊的茶盞,緩緩的呷了一口,果然賈璟這種不急不緩的毫無意義的動作,瞬間就讓黛玉的逼格上了好幾個台階!瞬間整個人都變得沉穩並且深不可測了!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黛玉趁著眾人未亂之時開口道:「林家知道你們都是揚州人,應該是不願意離開揚州的,我們也不為難你們!」
眾人皆是議論紛紛,黛玉這一次卻並沒有等著了,而是努力的壯著膽子大喊道:「都閉嘴!」
眾人聞言這才都沉默了下來,這個時候的國人大多數都是鄉土情懷比較重的,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想也不會離開自己的故鄉,所以林家要是真的遷入神京,其實除了十分忠心的家生子之外,幾乎沒人願意跟著。
眾人當然不會再開口了,黛玉這才笑著道:「今天叫大家來,只為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我想大家應該心裏已經有數了,從今天開始,家裡的事情由我來做主,我不管你們之前做的什麼,誰管著你,從現在開始,我說的才算!我教你去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曉得了?」
好在林興宗也是很快便趕到了,呵斥了幾個人叫他們都站整齊一點,眾人洋洋洒洒的,根本就不管林興宗說的什麼……
就這樣,林家的莊子便在短時間內便得以脫手絕大部分了,後面的就簡單多了,襲人念著要被遣散的人,念到了誰的名字,誰便上前去紫鵑那裡領一筆遣散費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後,便可以離開林府了!
「哎呦!乖乖隆地動,這次可真是韭菜炒大蔥了!」
「來哦!這大清早的跑來這裏,簡直就是瞎虯(揚州話瞎搞)!」
www.hetubook.com.com一種婆子聞言急忙的便是又表忠心又是落淚訴苦,黛玉卻始終不為所動,只是一口咬定林家養不了那麼些人了!
等到這些原本還在忙著的人被黛玉給叫到房間里之後,黛玉卻又笑著說沒什麼事,只是想先和大家見個面,然後叫眾人去吩咐下面的人,一會兒就在鹽政衙門後面的花園裡面,黛玉要和眾人見個面認識認識……
「不曉得哪個二紅磚,一準兒是惹了姑娘了!」
所以此時的黛玉看到自己家的婆子這樣,心中更是直欲作嘔!面上卻也學會了不表達出自己的喜惡,只是笑著道:「怕是不行的,林家不宜帶上太多的奴僕,所以抱歉了嬤嬤們,你們歲數也大了,多封些紅封,也回家養老去罷。」
黛玉點點頭,眼神示意林興宗,林興宗便點點頭招呼著那些人去前面商量過戶莊子的事情。
林興宗暗暗驚訝,不過林興宗和別人不同,那是林如海從小一起長大的忠僕,所以根本就不管黛玉要幹什麼,直接便是服從兩個字。
但是不開口不代表紫鵑沒有被氣到!那個婆子最後一句話分明就是不把黛玉放在眼裡!就差指著黛玉的鼻子罵黛玉是有爹生沒媽教的,所以才會教出這樣的丫頭!
那黛玉就真的是不用再想著什麼管家了!誰還會把你當成一回事兒?
沒準兒還能給自己家裡人謀個一官半職的,那可不就是鯉魚躍龍門生髮了?你一個奴幾輩的,不抓住這個機會,還真就老老實實的走了?
看看那邊的人,幾乎都是老實肯干,踏實勤勉忠心的,為什麼不放走這些人心裏還沒數?肯定是到神京還是得接著用的!到神京之後再招人,哪有直接帶著這些知根知底知冷知熱的老人好?
「乖乖隆地動,姑娘看著也不像是這畜卦老的人(刁蠻),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眾人皆是不語,黛玉便笑著道:「不餓的話可以繼續,不用把我當回事兒的。」
再比如後來劉姥姥進大觀園,黛玉其實並不是對貧窮人家有什麼想法,從不會嘲笑誰貧窮誰是農民,在她的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唉!我都快要萎死了!不裸了!不裸了!」
一眾被遣散的人領到了自己的身契,又有一筆不菲的遣散費,都是感激的走到黛玉面前恭恭敬敬的說兩句吉祥話磕了個頭便喜滋滋的回去收拾東西離去了www•hetubook•com.com
而銀樣鑞槍頭的黛玉顯然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雖然壯著膽子這樣做了,但是等到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她的時候,黛玉的臉色還是忍不住一紅……
黛玉心中肯定也是委屈的,但是這麼多年她不知為了這種委屈溜了多少次淚了,這一次終於輪到她來做主了,她倒是反而要強忍著了!
要是擱以往,黛玉早就耐不住同意了,或許也是出於善良答應下來了,但是現在的黛玉心中卻無比的知道這些婆子想的是什麼,於是一口便是咬死了!
眾人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黛玉居然真的會呵斥人!
黛玉一揮手,便見紫鵑搬著一大摞紙走了出來,隨後黛玉便是揮手道:「從現在開始,被念到名字的人,收拾你的東西,離開林府。」
黛玉被一個婆子給訓斥了一頓,然後還沒有表示,那明天全府上下怕是都不把黛玉給當一回事兒了!
襲人則是嘆了口氣道:「姑娘今天被這婆子這般說了一頓,若是不找回面子,明天怕是連飯都不給送來了!」
黛玉如此一說,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隨後便是急忙的點頭稱是,便下去準備去了,而黛玉則是叫林興宗管家去把府上所有人的身契以及花名冊拿來。
眾人聞言頓時雙眼就是熱切了起來,原本對黛玉的不滿瞬間就是消失的煙消雲散!甚至都快給黛玉大唱讚歌了!
黛玉就這樣在房間里寫寫畫畫了一整天,隨後第二天一早天色剛剛蒙蒙亮,現在是初夏季節,天色亮的早,所以黛玉居然卯時初便把眾人叫了起來!
「我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了,認識的人都是不多,雖還有幾分印象,但是畢竟那個時候歲數尚小,如今既然要先把家裡的事情管起來了,還是先和大家見個面好。」
漸漸的,大家都因為現狀認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要是再繼續吵鬧下去,黛玉就一直不說話,這樣的話他們所有人今天就啥都可以不幹在這裏陪著黛玉了!
黛玉的聲音不大,但是瞬間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眾人之中有幾個早就已經按捺不住了,在林家雖然沒有賈家那麼貪腐嚴重,但是賞錢啥的他們也是攢下了不少,估摸著盤下一個莊子絕對不是問題!
「真是叫咱們森(滾蛋)?」
所以心中難免的更是厭惡,她生平最是討厭的就是趨炎附勢之徒!所以在賈府的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候,即使她是客,卻也是對那些婆子們沒什麼好臉色!
正在這個時候,黛玉才姍姍來遲,隨後叫襲人搬來椅子,便坐在了前面,眾人一見黛玉便是不免鬆了口氣,同時也開始怨聲載道的大呼小叫了起來!
那個時候的黛玉就是典型的大家小姐,是標準的「何不食肉糜」,她認為人應該人窮志不窮,應該不論多麼窘迫都恍若青松雪梅一般!
因為林如海當時上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多少奴僕,所以現在的這些奴僕幾乎大多數都是到了揚州之後又採買的,所以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揚州本地人。
正在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的時候,幾個婆子卻是和紫鵑似乎是起了些爭執,黛玉見狀看向那邊道:「怎麼了?」
對於寧榮賈家的僕人來說,其實卯時初起床很是正常,但是對於林家的奴僕來說,卯時初就起床簡直就是有病!還是那種有大病!
而另外一批雖然有這個心思,但是實際上卻並不能掏出這筆錢,所以只能艷羡的看著這些人。
黛玉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聰慧如她,其實早就已經想到了一個方法,所以黛玉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便叫襲人去把林家的大小管家,以及各種管事婆子都叫了來。
黛玉掃視著眾人隨後才緩緩的道:「我也不瞞著諸位,林家馬上就要離開揚州城了!」
黛玉看著眾人的表現暗自鬆了口氣,但是面上還是不變的道:「但是你們侍奉林家一場,林家也不會叫你們沒了下場!」
黛玉這樣一說,原本還十分惶恐的人群之中頓時就是變得興奮了起來,原本還是十分不情不願,但是現在卻反而盼著能夠念到自己的名字!
紫鵑說著,便要向前面跑去,她方才沒有開口是因為姑娘身邊的兩個丫頭不能都開口,那不然成了什麼了?
於是所有人皆是漸漸的沉默了下來,當一個人完全不在乎你的抱怨的時候,你要是還抱怨,那就不是表達自己的訴求了,而是有病……
所以黛玉急忙的笑著攔住了紫鵑道:「好姐姐,你若是果真心疼我,就先別把這件事告訴給二哥哥,先讓我自己試著處理一下便是了。」
黛玉看到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以後,便是微笑著開口道:「大家都餓了罷?」
眾人有氣無力的答應著,顯然黛玉的開場白並沒有為她增添多少威嚴,黛玉並不氣餒,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對眾人道:「hetubook.com.com第二件事,也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紫鵑看著黛玉如此模樣,知道黛玉是不想給賈璟惹麻煩,也是不想再依靠賈璟了,所以紫鵑猶豫了一下,還是嘆口氣點點頭同意了。
眾人這樣站著,過了許久,天邊的太陽徹底升了上來,天色大亮之後,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並不是因為他們害怕了,而是他們餓了……
俗話說的好,宰相門前七品官!就是做了宰相的家奴,那也是相當於七品的官兒!她們傻了去做什麼莊主,或者是被遣散?就得粘好了林家!以後還指不定怎麼生髮呢!
黛玉緊接著笑道:「至於剩下的對做莊主沒興趣的,也不想出錢買莊子的,也沒關係,咱們好聚好散,林家會給你們一筆遣散費,回去好生過你們的日子就是了!」
「抓?」
「曉……得……了……」
另一個婆子也是道:「姑娘,咱們都是府里侍候多年的老陳人了,死也想死在府里,就是讓我們婆子做個粗使活計也好不是!」
便是原來尊敬黛玉的那幫人怕是都得因為懷疑是紫鵑和襲人的攛掇而不再聽命于黛玉!所以紫鵑這才沒有開口!
對於揚州本地人來說,卯時初那更是正是在床上睡大覺的時候!誰會閑的沒事兒大清早的跑出來開什麼早會?他們連早點都能賣到巳時!你卯時叫他們起床,簡直就是差竅啊!
眾人聞言心裏一動,皆是熱切了起來,果然黛玉緊接著便道:「現在,林家委派你們去做這些莊子的莊主,你們誰有錢的,林家願意低價把莊子出售給你們,拿著你們的地契,去好好經營屬於你們自己的土地去罷!」
林家的奴僕雖然沒有賈家的多,但是論起來卻也有幾百人,幾百個老老少少擠在院子里,沒過一會兒便是早就怨聲載道了。
你們還是歇歇罷!林家絕對是不會收人了!
黛玉莞爾一笑,緊接著說道:「沒錢的,也沒關係,林家委任你擔任莊主,在此期間,你可以自己找好下家,讓他們拿著錢來和我林家換地契就是了!」
等到緩緩的將口中的茶水咽下去之後,黛玉這才開口不緊不慢的道:「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對這些調動不滿,但是我要說的是,林家絕對不是不要你們了,也不是把你們拋棄了!而是送你們去享福的!」
這幾個婆子不是那幫沒見識的傻子,所有人都以為莊子才是最好的下場,殊不知,這幫沒有被遣散的跟著的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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