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見龍在田,正是斯時
第八百七十章 悔當初相見

再加上任素玄對賈璟的情意決心,好像讓黛玉在任素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整日里不是沒了精神癱在床上,稍微有點兒精神就靠著窗子,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的秋色。
任素玄緊緊的蹙著眉,看著桌子上的紙條,居然微微有點兒害怕的感覺,但是只猶豫了一下,任素玄便是冷笑了一聲:「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話好對我說!」
賈璟回到寧安堂的時候,便見黛玉正站在自己的書桌旁,不免的便是一驚:「你怎麼來了?」
賈璟輕輕的抱著黛玉嗅著她發間的清香道:「真好,馬上就能娶你了。」
賈璟一驚,急忙的便是抓住柳芊芊的手:「你幹什麼?」
賈璟聞言便是微微有些心虛的偏了偏視線乾笑著道:「我要訂親,跟你有什麼干係,為啥要和你商量啊?」
同時任素玄病重的消息她也知道了,她知道,賈璟也知道,但是賈璟卻因為她,到現在也沒有派人哪怕過去送個口信!
賈璟一臉無奈,為了安撫柳芊芊,也只好捨身飼虎了,折騰了一天,以賈璟的體格居然都要扶著腰走出來了,柳芊芊卻還在身後喊著:「夫君你要去哪啊!再來啊!」
賈璟一陣愕然,隨後伸出手颳了一下黛玉的鼻頭:「小鬼頭,虧你想的出來!」
因為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過分!
她怎麼忍心讓他這樣,讓那個一直呵護自己愛自己的郎君這樣?
「姑娘,外面送進來的,請您過目。」
黛玉聞言一愣,隨後便是臉上一道道黑線垂下,你要和我定親也和我沒關係是罷……
任元川冷笑一聲道:「還能是做什麼?我猜那女人必定是來炫耀的!是來氣二姐姐的!哼!你也不瞧她那洋洋得意的樣子,神氣什麼?」
說著任素玄便是起身腳步重重的踏著上前將紙條展開,眉頭便是一皺:「嗯?詩?給我看詩干……」
任元昭瞟了任元川一眼:「這個時候想起來叫人家姐夫了?早不是你跑五軍都督府把人家一頓好打的時候了?」
原本都準備草草拱手離去的親兵看向黛玉,黛玉笑著將手中的紙遞給了襲人,由襲人遞給了那個親兵。
「林,林姑娘……」
柳芊芊衣衫不整的趴在窗戶上,看著賈璟跑遠的背影,不免有些不滿的嘟了嘟嘴:「膽小鬼!」
任素玄的眼睛緩緩瞪大!
任元昭無奈的道:「www.hetubook.com.com人家也是天下聞名的才女,林大人的掌上明珠,詩書傳家出身的大家閨秀,怎麼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當誰都是你啊?」
原本雙眼無神的任素玄陡然好像燃起了生活的鬥志一般,頓時整個人都好像是精神了十倍,居然從窗框上彈了起來,轉過頭看著侍女:「誰送進來的?」
任元川一臉憋氣的道:「要是他能做我姐夫,我負荊請罪,讓他把我打的皮開肉綻我都認!」
任素玄哭的都快抽了過去,侍女們嚇壞了,當即便是急匆匆的去找了任夫人來,任夫人帶著任家小妹任素君急匆匆趕到的時候,任素玄已經哭的脫了力。
親兵無奈,只得是拱拱手道:「好的林姑娘,我一定會轉交給我們姑娘的。」
襲人聞言便是奇怪的看著黛玉:「姑娘是準備送什麼?」
原本像是失戀變成宅女的頹廢,在這一刻徹底的便是被打碎了,就因為賈璟的這一句,任素玄的所有偽裝都是瞬間粉碎,裝做忘了賈璟,裝做對失戀的不在乎……
她希望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能有個人代替自己照顧他們,任素玄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希望,她希望,如果自己真的註定命短的話,希望任素玄能夠做到自己沒做到的,繼續照顧賈璟!
親兵有些為難,黛玉卻嚴肅的道:「請務必交給任姐姐,這很重要。」
那侍女輕聲道:「是二爺差人送進來的,說是一定要姑娘看看,說是,說是林姑娘親自送來的。」
任素玄猶自止不住淚水,只是顫抖著手指向一旁,隨後恍若杜鵑泣血一般哭訴:「真真是痛死我了!娘!我真的好心痛!」
這一日還是如此,雖然昨兒晚上下了一場雨,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任素玄卻只覺得鬱悶,癱在窗邊,慵懶的垂著一隻手,獃獃的看著窗前昨晚的一個小水潭裡,一隻螞蟻正在掙扎著求生。
賈璟無奈的對黛玉道:「咱們兩家都已經小定了,你這個時候還跟我見面,成何體統?」
任元川也是一愣:「對啊,為什麼?」
賈璟笑著道:「本來今天就不該見面的,你偏要跑回來,老太太沒訓你?」
任元川把賈璟揍了一頓的事兒傳回任家之後不僅任素玄和他鬧了一通,連任京禮都大怒,罵任元川不像話,狠狠揍了他一通。
黛玉看著面前直到自己身份之後就面無表情和_圖_書的親兵,絲毫不介意的笑了笑:「好的,請轉告任姐姐我曾經來看望過她,希望她能儘快康復,還有……」
相思沒有一點用處,我現在只後悔當初與你相見!
「相思了無益,悔當初相見!」
黛玉嘆息了一聲道:「他們是因為我才如此,我才不願意背這個鍋,我可不是阻擋在他們中間的紅牆,別什麼都賴到我身上來!」
襲人不能理解黛玉的這種心情,她更難以理解這種事情居然是黛玉做出來的!那個一向小氣,一向高傲,有精神潔癖到別人摸過的東西都不願意再碰的人間仙子做出來的!
賈璟一臉苦笑的道:「這青天白日的,你要幹什麼啊這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啊。」
黛玉自認在這段感情中並沒有犧牲什麼,至少她覺得是遠遠比不上賈璟的付出的!
她知道,他為了她們兩個的今天做了很多,捨棄了很多,其實早在看到他滿身傷痕的躺在床上還要對自己笑著說沒事的時候,黛玉心裏就暗自下定決心,這輩子就算是為他死了都值了!
任元川當場便是瞪著眼睛道:「二哥!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親兵撓了撓腦袋:「回二爺,林姑娘並未說要拜訪姑娘做甚麼,只給了小的這個,還要小的務必交給二姑娘。」
「是戶部尚書林如海林大人的那個女兒嗎?」
黛玉聞言便是上前對賈璟咬牙切齒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問你!你要訂親,怎麼提前不跟我商量?」
「對不起林姑娘,請恕我們姑娘病重,不能借見外客。」
前面負責護送的林家護衛和車夫都是一愣,隨行的襲人也是看向黛玉輕聲道:「姑娘,去韓國公府?」
看到這最後一句,任素玄瞬間便是崩潰了,當場失聲痛哭了起來!
原來他都記得,記得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知道自己當時躲在屏風後面看著他,他都知道……
賈璟連忙打斷道:「好了好了,沒什麼可是的,你啊,就老老實實的等著做寧侯夫人就好了,我早就說了,萬事有我。」
柳芊芊一面繼續「拆封」一面道:「生孩子啊!」
她真的已經愛賈璟愛的超過了愛她自己!
更何況拜訪韓國公府這樣規格的人家,應該是提前一天遞上拜帖,作為林計相的女兒,林黛玉要去拜訪別人家,別人家也好提前一天準備歡迎!
黛玉有些失神的看著窗外:「你也見了hetubook.com•com這首詩了,當知他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他都瘦了好多,為了她。」
許久之後,黛玉才緩緩的嘆息一聲,轉頭看向窗外景象輕聲道:「若非,愛他入骨髓,怎舍他如此心傷?」
親兵微微蹙著眉接過,黛玉笑著道:「請將這個轉交給任姐姐,她會知道這是誰寫的。」
不過黛玉還是裝做安心的靠在賈璟懷中:「嗚,可是要是真的要成親了,接下來咱倆可就不能見面了……」
賈璟背對著自己,默默落淚,見到自己之後,卻又立馬抹去了臉上的淚痕笑著問自己怎麼還沒回林家……
只這一句,便是叫任素玄淚流滿面!
韓國公府就算是不是和林家成了仇了,恐怕也不是特別的歡迎林黛玉……
「呃,二爺沒說,只說了是林姑娘親自送來的。」
襲人苦笑道:「姑娘,現在韓國公府恐怕……不是那麼待見咱們林府的人罷……」
黛玉聞言便是面色瞬間沉了下來,襲人自知失言,便是低下了頭。
任素玄眼眶頓時便是紅了起來,這是他寫的詩!
黛玉這方才輕哼一聲鬆開了手,賈璟無奈的上前抱住黛玉道:「早成親晚成親不都是要成親?最後結局終歸還是一樣的,對不對?」
任元川看著手中的詩便是一愣,任元昭見任元川如此表情便是也好奇的湊了上來,這般一看也是愣住了,許久之後,兄弟二人方才同時嘆息了一聲。
不過黛玉好像並不在意,只是笑著道:「不願意見的話,那就給她送個東西好了,東西送到就好,至於願不願意見我,無所謂的。」
「林姑娘,林姑娘,林……」
黛玉面色一變,便是背對著賈璟將手中看著的那張紙塞到了袖筒內,隨後傲嬌的轉過身來輕哼了一聲:「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黛玉聞言也是幸福的笑著伸出手抱著賈璟,兩個人無言的相擁了好久,黛玉才急忙的反應過來:「我得趕緊走了,不然叫老太太她們知道了,就真的得挨罵了!」
不,不對,這不是林黛玉寫的詩!這,這是……
柳芊芊當即便是道:「我很急!你不用動,我來!」
賈璟好笑的點了點黛玉光潔的額頭,隨後便是和黛玉手牽手一起出了寧國府,將她送上了馬車,這方才回了府中。
任元昭一臉無語的搖了搖頭,任元川卻是伸手奪過了那張紙:「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要給二姐送什麼,和*圖*書你看罷,準是挑釁的東西!你……哎?」
「葉底歌鶯樑上燕,一聲聲伴人幽怨。」
黛玉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她其實有時候也會想,會不會哪天自己就會突然離開這個世界……
賈璟笑著道:「那我就偷偷去見你好了,我悄悄去,連姑丈都發現不了的那種。」
黛玉撇了撇嘴,全都靠你,你就不會愁的在這兒寫這麼多這些東西了……
更何況彼此之間其實關係並不是特別的密切,甚至稱得上是算有仇了……
黛玉點了點頭,襲人勸道:「姑娘要見任二姑娘嗎?」
在原來她其實是有點兒厭世的,但是現在,她捨不得賈璟,捨不得爹爹,捨不得的人太多了……
黛玉有些為難的躺在賈璟懷中輕聲的對賈璟道:「是這麼個道理沒錯啦,只是……」
「飛花時節,垂楊巷陌,東風庭院。重簾尚如昔,但窺簾人遠。」
任素玄淡淡的道:「放那罷。」
黛玉沒說話,只是從袖管中拿出了從賈璟桌子上拿走的那件東西遞給了襲人。
任元川聞言連連點頭,隨後兩兄弟便是帶著詩急忙的去了後面,隨便找了個侍女叫她去給任素玄送去。
襲人一愣,隨後便是展開一看,頓時便是眼睛都不眨了,心口更是一陣悸動,許久之後方才抬起頭看向黛玉:「姑娘,您這是……」
密密層層的葉子樹樑之間,鶯燕一聲聲叫著,如此的悲切幽怨,恐怕是我的心思如此,才會聽著它們的叫聲都會如此罷!
說著便是在賈璟臉上啄了一口:「夫君乖乖,伺候你還不願意啊?來啊來啊!」
任元川有些惆悵的道:「你說,姐夫和二姐怎麼就走到這個地步了呢?兩個人要是還想之前那樣,該多好啊。」
任元昭和任元川兩兄弟想了許久都沒個頭緒,無奈之下任元昭只得道:「怕是只有二姐能明白是什麼意思罷,我看咱們還是別插手這件事了,不然怕是要壞了事。」
任元昭翻了個白眼,隨後微微蹙眉道:「林姑娘,給二姐送這個是為了什麼?」
黛玉轉過身來抱著賈璟道:「雖然咱們倆都膩歪這麼多年了,但是一想到接下來幾個月都不能見面,我真的好難過啊,怎麼辦啊郎君?」
黛玉其實也有些驚訝自己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或許是處於對任素玄的憐憫,或許是不忍賈璟繼續這樣傷心……
而上車之後乖乖給賈璟招手告別的黛玉,見著離寧國府https://www.hetubook.com.com越來越遠,便是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去韓國公府。」
襲人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黛玉道:「所以姑娘,是想替侯爺和任二姑娘搭橋?」
賈璟一愣,柳芊芊當即便是揪著賈璟往床上就是一按,在賈璟無比震驚的視線中便是開始解賈璟的腰帶!
賈璟無奈的攤手道:「你也知道,老太太太急了,我也沒料到她這麼著急,本來是要跟你說的,誰料老太太這麼急一點兒時間都,唔!」
所以黛玉絲毫沒有生氣或者嫉妒的情緒,相反,她還有那麼幾分內疚……
嚇的賈璟頭皮一陣發麻,當下便是撒丫子跑了:「最緊要忙著成親的事情,你自己玩罷!」
柳芊芊當即便是抬起頭看著賈璟:「對!」
黛玉回過頭看著賈璟吐了吐丁香小舌:「我壓根兒就沒去西府呢。」
賈璟看著揪著自己嘴俏臉含煞的看著自己的黛玉:「我錯了。」
任元昭看向親兵道:「怎麼樣?那位林姑娘是來做什麼的?」
黛玉這方才笑了笑,隨後揮揮手,林家的馬車這方才緩緩的離開了韓國公府。
而那親兵見林家馬車走遠之後,才揣著那張紙走進了二門,那裡正站著兩個人,卻正是任元昭任元川兄弟二人。
任素玄哭的稀里嘩啦,玉郎是這樣想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果當初沒有見過彼此倒還是好了!現在恐怕也不會陷入這樣的愛而不得之中!
任夫人當即便是也哭著上前對任素玄道:「這又是怎麼了這是?兒啊,你怎麼也一點兒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這樣,你真是痛煞娘親了你!」
她想讓任素玄不要嫁人,能夠還想現在這樣深深的愛著賈璟,等到自己有一天真的死了,她還是名副其實的寧侯夫人!雖然是續弦……
賈璟說著,壞笑著對黛玉眨了下眼睛,黛玉見狀便是痴痴的笑著,伸手按著賈璟的臉:「不行,在我家做什麼,我羞也羞死了,你沒好心,我才不聽你的!」
黛玉笑著道:「有些話想對她說,也有日子沒見了,說起來,我們兩個還算是好友呢。」
任素玄輕聲的念誦著,又是飛花時節,垂楊小巷,東風又入庭院,曾經的帘子還在,而當初從帘子後面偷看我的人卻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
任素玄倒也不能說是病了,只能說是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的,好像個行屍走肉一般,也不想吃飯,葯送來就喝,不送來也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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