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賴家一直安分守己，不曾想暗地裡竟和薛蟠勾搭上了。

「表少爺不過是瞧個熱鬧，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該回……」

來順聞言有些詫異，不是說賴大的兒子自小就脫了奴籍，還考取了功名么？

「昨兒的酒壺和酒錢，多的就算賞你了——戌時〔晚上七點〕別忘了再送一壺來，我最近不喝兩壺你家自釀的散酒，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呦～」

不過名義上薛蟠半個主家的身份，的確要高過自己這榮府外管事。

不致敬他一番，豈不枉為老鄉？

按下心中雙標的鄙夷，來順這才邁步進了店內。

天行健。

唯一不同的就是，來順特意命人在南牆上，以連環畫的形式，圖文並茂的吹捧充氣輪胎的諸多好處。

他主持個鬼的正義！

第二天一早。

約莫一刻鐘后，來順專用的馬車就疾馳而去。

到了寧榮街西口，來旺轉向東行。

「今兒我要在二門鹿頂內當值，去的晚了，怕那些三姑六婆又要絮叨——你甭管我，我在府里墊補些就成。」

這怎麼……

萬幸自己生的是兒子，若是個女兒，怕就不是光宗耀祖，而是家門蒙羞了。

於是便道：「那我就先不去打擾表少爺了——李掌柜，下月初一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推行的預訂優惠，你擬好章程沒有？」

早有個帶草帽的雄壯漢子，在那衚衕裏面等著，他一手接住酒囊，又順勢丟了個空的回去。

但在場的另外一人卻並不是薛蟠。

「賴公子？」

來順卻繼續往北，進了西廊下興榮里，到了某個衚衕口，他看看左右無人，便把酒囊往裡一拋。

這人約莫二十五六的年紀，瞧衣著打扮也是榮國府的下人，但腰間佩玉，手上還攥著把摺扇，顯然非是等閑奴才。

「脫籍的是家兄尚榮。」

父子二人肩並肩蹲在東廂門外洗漱，不多時徐氏也從東廂里出來，邊用圍裙擦手邊道：「我蒸了些蛋羹，撿院子里的菜炒了個雜燴，昨兒剩下的雞湯也熱過了，你們待會兒吃了飯再去當值。」

陪著薛蟠來的？

當然，賴慕榮這個名字是我杜撰的。〕

來順取了智順齋的牙刷、牙粉，正準備去東廂舀水洗漱，就聽得外面有人叫門。

「那您多喝水，別再上了火。」

就見他把個半斤裝的小酒壺雙手奉上，同時賠笑道：「來總管，這是今兒早上的酒。」

嘖～

「勞煩你跑一趟。」

何三見了來順，急忙上前見禮道wwｗ•ｈeｔubooｋ•ｃoｍ•coｍ：「來總掌可算是到了，來來來，我給您二位引見一下，這是賴總管的公子。」

因路過背靠什剎海的大理寺衙門時，湊巧遇到前面有人攔路喊冤，中途不得不繞了道。

果然是來挑事兒的！

這倒不奇怪，他因不肯跟著南下兩廣，自乾爹周瑞走後落魄了好一陣子，近來又不知怎麼重新巴結上了薛蟠，常陪著薛大頭來鋪子里閑逛。

「多謝來總管、多謝來總管！」

他走後，來順就把那新送來的散酒，倒進了一個皮酒囊內，那裡面原本就存著一壺，加起來正好湊了半袋。

雙全千恩萬謝，又拍著胸脯保證晚上肯定準時送達，這才拎著空酒壺去了。

這是賈政親自|拍板定下的店名，一則取『行健』的字面意義；二來暗含自強不息的鞭策。

「我省得。」

因是倉促改建，這家輪胎鋪子和尋常賣貨的所在，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不過……

來順毫無誠意的道了聲謝，又吩咐雙全在門外候著，徑自回屋拿出只空酒壺，連同碎銀子一起遞了過去。

算了，這憨貨不在旁邊搗亂，自己也還清凈些。

偏在這廝嘴裏一倒騰，這輪胎鋪子里倒成了以薛蟠為尊。

「偏你又不說是什麼短m.hetubook.com.com處。」

今兒來順要去的，就是什剎海的鋪子。

來旺沖兒子翻了個白眼，他心下其實也約略猜到了些，可那等事兒，他這個做爹的又怎好主動挑破？

他刻意稱呼來順為總掌，顯然是為了將來順與賴大區隔開。

畢竟最近街頭巷尾，都在熱議夏太祖的高瞻遠矚，不蹭一蹭他的熱……

就憑他全靠祖宗蔭庇的官職，虧也好意思說什麼『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何三倒是百無禁忌，嘿笑道：「這不是聽說大理寺門口，有個漂亮娘們當街告狀么，表少爺急著主持正義去了。」

這時來旺也帶著洗漱用具出了東屋，見來順正往皮囊里灌酒，便隨口問道：「這每日里二錢銀子使著，也不知關鍵時刻能不能派上用場。」

來順：「……」

進門前，來順特意停住腳步，抬頭看向被紅綢子蒙住的招牌，因只是虛掩著，倒不難分辨出上面的燙金大字：

來順也不同他搭話，帶著空酒囊轉身折回了西街口，往東直奔榮國府角門。

來順也不好把事情挑明，只反問道：「那若是表少爺不來，這差事難道要一直拖下去不成？」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斜肩諂媚、眾星捧月一般把來順迎了進去。

「且慢！」

m•hetuｂｏｏk.com•ｃoｍ賴慕榮臉上顯出些尷尬，求助似的望向了何三。

原來是賴大的小兒子，這廝又沒脫籍，卻算得什麼『公子』？

送走了母親，來順回東廂房和自家老子飽餐一頓，又把剩菜剩飯餵給隔壁的狗子，這才拎著酒囊出了家門。

呃～

〔賴尚榮的弟弟，出自通行本一百一十七回，原文如下：賴家的說道：「我哥哥雖是做了知縣，他的行為，只怕也保不住怎麼樣呢。」

心下提高了警惕，來順又奇道：「那表少爺去哪兒了？莫不是在後院盤查庫房？」

來順剛洗完臉，見狀忙追了幾步喊道：「娘，您今兒又不吃了？」

那賴慕榮的嘴倒像是開了光，剛說到薛蟠，就聽薛大頭在外面嚷道：「快都抄傢伙跟我走，那群囚攮的動上兵器了！」

說著，自去堂屋裡換了外出的衣裳，風風火火的出了院門。

拉開院門一瞧，果然是東衚衕酒肆的夥計雙全。

京城裡新開的輪胎鋪子共有三處，外城一處內城兩處——外城的鋪子設在東便門左近；內城的一個在東四牌樓，一個緊鄰著什剎海龍王廟。

不過卻也沒哪個敢露出不滿來。

來順有些無語的瞥了他一眼，暗道薛姨媽明著交代過，讓自己放手管束薛蟠。

賴慕榮忙道：「總掌柜誤ｈｔｔｐs://m•ｈetubｏoｋ•ｃoｍ•ｃom會了，我今兒是陪著表少爺過來的，與家父並無相干。」

這兩下里同流合污的，莫不是又憋著什麼壞水呢？

所以等趕到鋪子時，店裡的掌柜、夥計們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

卻說來順進到店內，迎面就見『會客區』站起兩人。

那賴公子看出了來順的疑惑，主動介紹道：「再下慕榮，是家中次子。」

還影影綽綽將其與夏太祖不惜重金，從萬里之外購來橡膠樹種，扯上了干係。

「不是說了么。」

接著又對那賴公子道：「這便是三家輪胎鋪子的總掌柜，來順來總掌。」

來順嘿笑道：「我捏了那婦人的短處，她怎敢不聽我的？再說咱家又不是全指著她，至多不過是個備案罷了。」

那李掌柜忙道：「已經擬好了，因咱們這片兒官宦人家頗多，我照著您的意思……」

來順恍然的點了點頭，又問：「賴二哥到這輪胎鋪子，莫非是賴總管有什麼要交代的？」

因來順如今的名頭是總掌柜，外人多尊稱一聲『總管』——當然，如果和老爹同時在場，就得降級為『小來總管』了。

其中一個是何三。

那賴慕榮卻突然打斷了李掌柜的稟報，皺眉道：「雖說這是來總掌職司所在，可表少爺畢竟身份不同，怕是不好越過他獨斷專行吧？」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