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為分贓夫妻鬥法、聽妄言平兒移情

玉釧雖聽他吩咐未曾起身,見狀卻忙揚聲呼喊:「香菱、香菱,快來伺候大爺更衣!」
焦順心下略略有些失望,昨兒因劉長有師徒兩個辦事得力,自己才跟他們交了心,不想背地裡就做出這等事情來。
這期間焦順特意使人去司務廳哨探,發現那錢主事到了司務廳里,見一地的黑灰果然大發雷霆,但自始始終也沒有往他身上攀扯,顯然是做賊心虛色厲膽薄。
不過轉念一想,他這個做上官的都稱不上清正廉明,手底下出幾個貪官又有什麼好稀奇的?
王熙鳳捏著帕子,用那俏裡帶煞的三角丹鳳眼盯著他道:「往後你若再敢背著我窩三窩四的,我就把這賬本交到二老爺和老太太面前,讓他們看看什麼叫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聽是地方上來的差役在外面求見,焦順忙命人將他們請進來,細問究竟。
「你這些花言巧語可騙不了我!」
賈璉大喜之餘,還特意從賈珍那裡討了些丸藥,免得近來過度縱慾的後果顯露出來,搞得前功盡棄折戟沉沙。
起初倒也自得其樂,又搭著從別院里源源不斷的撈銀子,肥了腰包壯了肝膽,竟就找回了當初在江南逍遙自在的影日。
這時王熙鳳也一骨碌爬起來,咬牙瞪著賈璉:「二爺要是好好的過日子,這東西不過是爛在我這裏罷了——如今這擰眉瞪眼的,卻不是還存了外心?!」
平兒知道她是刻意支開自己,於是應也不應悶頭就往外走。
說著,又故意對平兒道:「快把那東西收好了,免得傳出去給二爺招禍。」
那俊俏的臉蛋變了幾變,終究還是擠出了笑容,重又坐回了床上,軟語相求道:「好娘子,好二奶奶,你就饒了我這一遭吧。」
再說了,真要有幾個海瑞在麾下,他也未必能把握的住。
卻原來這幾個人,正是從南方運來了天然煤油的差役。
平兒這才答應了一聲。
「什麼?!」
「這……」
這正指揮著小丫鬟們收拾鋪蓋,外面隆兒就闖了進來,禮也不顧不得行一個,急www•hetubook•com•com吼吼問:「平兒姐姐,二爺真要搬回後院了?」
賈璉聞言就是一激靈,暗道自己近日與那多姑娘廝混,明明都是選在青天白日府門之外,難不成竟還被她查到了端倪?
先前被拘在王熙鳳身邊時,賈璉滿心都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可如今月余不得親近,又乍見王熙鳳刻意擺出的撩人情態,心窩裡就只剩下小別勝新歡了。
平兒則是默不作聲的,把個印泥盒子放到了賈璉身邊。
眼見十余日軟磨硬泡,好容易王熙鳳才『開了恩』,這日下午專門讓平兒請他過去說話。
王熙鳳忽的發力一蹬,險些將賈璉踹個仰倒,掩嘴笑道:「用不著這麼麻煩,你且在這賬本上按個手印就是了。」
押送煤油抵京的一共有五人,這相當於一人領了六兩銀子,說多雖然不多,說少也卻也足夠他們熬過這幾日了。
「你、你!」
雖說年節時京城各衙門都放了假,但還是積聚了一些需要處理的公務。
既然是褻瀆嘛……
唯其身份尊貴,又素以端莊示人,這驟然撞破其截然相反的內在,難免引得人心生褻瀆之念。
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幾人竟就花掉了三分之一的盤纏。
她當下又羞又惱,咬著銀牙愣怔了許久,這才打發走小丫鬟,拿著那帖子也不去尋徐氏,而是徑自趕奔焦家。
賈璉氣的拿手點指鳳姐兒。
前面說過,雜工所主要負責製作半成品,以及收購一些邊角材料,這所謂的『使庫』,正是雜工所設在各省的收購站點。
因心下犯了嘀咕,等過完年賈璉先是旁敲側擊的試探,然後又習慣性的開始討好鳳姐兒。
見雖套著繡鞋,那小巧秀氣的足弓仍就綳出了新月也似的弧度,賈璉吞了吞口水,兩手往那足踝上攀去,嘴裏更是嬉笑道:「好娘子,可想死我了。」
今兒焦順仍是在衙門裡值班,但卻不用再去司務廳坐鎮了,只需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即可。
結果只住了一晚上,就讓他和圖書們苦不堪言——京城的物價本就昂貴,偏又趕上元宵節將近,各種開銷更是翻著翻的往上漲。
王熙鳳卻是怡然不懼,迎著賈璉的目光笑道:「平頭百姓家都知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道理——何況我也不是要花用你的,只是想替二爺攢著,免得再被什麼騷狐狸哄了去!」
玉釧感覺到身邊的動靜,也從沉睡中醒來,只是身上酸痛綿軟使不上力氣,於是仍就仰躺著笑道:「爺放心,姐姐一共送了三件,除了這件還有兩件呢。」
自打那日與王熙鳳撕破了臉,賈璉就又搬到了外書房裡。
賈璉只覺得百爪撓心,恨不能化作個饞嘴的猴兒,一面捉住王熙鳳的嫩足,一面急道:「好娘子,等過後寫個誓詞出來就是!」
眼見他就要往床上撲,王熙鳳蹬脫了另一隻繡鞋,順勢一滾躲到了拔步床內側,又吩咐平兒道:「把那東西給二爺瞧瞧。」
眼見他就要順桿往上爬。
言語間,拿帕子一下一下的在賈璉手心撩弄。
被這小蹄子窺破了齷齪心思,焦順倒也並不窘迫,左右不過是男人的劣根性而已,在丫鬟面前也沒什麼好避諱的——當然,一般男人的劣根也不似他這般大就是了。
原本昨兒交卸了差事,他們就該原路返回了,誰成想天降大雪封住了道路,這幾人只得暫時逗留在京城。
照這速度,怕是不等離京就要彈盡糧絕了,於是他們幾個一合計,就跑來工部求見上官,希望至少能報銷食宿和回去的路費。
王熙鳳卻又用羅襪抵住了他的胸口,秀氣小巧的腳趾在賈璉心窩上勾弄著,嬌聲道:「我可信不過你這張嘴,且先立個字據吧。」
而就在他處理這些公務時候,外面還鬧出個小插曲——守門的衙役前來稟報,說有幾個南方人在衙門口反覆徘徊,一問卻是雜工所下轄使庫的差役,想要求見上官。
賈璉聽了這話,臉上才緩和了些,側身坐到床沿上,陪笑道:「好娘子,是我錯怪你了,我改還不成么?往後娘子說什麼是hetubook.com.com什麼,我再不敢惹你生氣了!」
賈璉氣的一骨碌下了床,指著王熙鳳道:「你莫非是要害死我不成?!這些東西若讓二老爺瞧見,只怕親叔侄都做不成了!」
沒等得到答覆,她就用被子蒙住面孔,直在裏面笑的花枝亂顫。
卻說等到了家中,就見左右並無旁個,只平兒俏生生侍立在側,拱衛著一身春衫慵懶橫陳的王熙鳳。
誰知這話偏就被平兒隔牆聽了去。
都不用再細查,焦順就猜出這必是劉長有師徒的手筆。
賈璉彎腰把那繡鞋放在腳踏上,順勢又往前欺了一步,盯著鳳姐兒口舌生津的道:「我那不是一時下不來台,鬼迷心竅么——如今爺這心裏眼裡可只有你一人!」
王熙鳳將腿往回一縮,恰只讓他剝了繡鞋,偏頭枕著粉拳啐道:「瞧二爺當日那要吃人的架勢,怕不是想我死了才好吧?」
不等平兒分辯清楚,王熙鳳就在床上冷笑:「就二爺那顧頭不顧腚的做法,若不是我好心幫著遮掩,能瞞得過誰去?!我一心護著二爺,偏二爺就起了外心,將我當成吃人的老虎不說,反把那些髒的臭的騷的爛的,統統都當成了心肝寶貝!」
其實上回也是王熙鳳先動的手,他實在被撕撓的狠了,才下意識還了兩巴掌。
「我……」
「只要你往後好好的,又有什麼饒不饒的?」
於是焦順問清楚原由之後,當即喚了書辦想要照章支銀子,當做賞賜發給他們,誰知這一走流程不要緊,倒查出昨兒已經賜下了三十兩銀子!
賈璉一咬牙,把手往那盒子里沾了沾,又狠狠拍在了賬冊的扉頁上,恨聲道:「這總成了吧?!」
「我還用得著他搗鬼?」
王熙鳳自腔子里悶出聲酥骨勾魂的動靜,卻是順勢把翹起一條筆直勻稱的長腿,用腳尖點在了賈璉下巴上,阻止他繼續靠近。
隨即,又壓了嗓子竊笑:「爺,您說剩下那兩件我到底改是不改?」
他一時都有心生吞了鳳姐兒,兩隻拳頭攥緊了又松,鬆了又攥緊,卻終究還是沒敢上和圖書手。
一面後悔來之前沒有先服下丸藥,一面涎著臉便往跟前湊。
當時那幾個差役的謝恩聲,直震的廊上積雪簌簌而下。
正忐忑不已,卻見平兒奉上一本賬冊。
這軟硬兼施,弄得賈璉一股鬱氣憋在心頭,卻不敢也不能發泄出來。
直到平兒領著小丫鬟們出了院門,他才狠狠在雪地里啐了一口了,罵道:「得意什麼?!你伺候二爺的時候,只怕還不如我多呢!」
其實真要論起來,王夫人畢竟上了年歲,論姿色尚不如其妹,更遑論年輕一輩兒的翹楚們。
這事兒顯然瞞不過劉長有,不過焦順也沒打算瞞著他,彼此心照不宣也就是了——前提是,這廝別再吃裡扒外,幫著旁人算計他這個上官。
指望這等人主動送臉上門,肯定是沒戲了。
難免手上就亂了分寸,忘了要長久可持續循環利用。
焦順這才釋然,嘿笑著在她臉上一掐:「你昨兒辛苦了,爺放你半天假,且在裡間好生歇歇吧。」
只得一面在心底暗暗發誓,等尋到機會必要把這醋罈子砸個稀爛,一面沉著臉攬住了王熙鳳的纖腰,嘴裏道:「拿了我的銀子,今兒可不能再推三阻四——總是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白白壞了爺的好興緻!」
……
早上的瑣事且不多論。
王熙鳳這才咯咯嬌笑起來,一面把那賬本交由平兒,一面卻仍是居高臨下的對著賈璉道:「既然賬目上沒錯,二爺總該把銀子交一半出來,貼補補貼家裡才是。」
故此焦順就一心撲在了雜工所的內務上。
這話倒不假。
賈璉頓時色變。
「嗯?」
王熙鳳卻仍是不假辭色,起身從平兒手裡奪過那賬本,居高臨下的遞到了賈璉面前。
豈料王熙鳳卻忽然捉住了他的腕子,柔情蜜意眼波流轉的道:「瞧二爺,這手上也不揩乾凈。」
賈璉再次霍然起身,兩眼至於噴火似的盯著王熙鳳。
「呸~」
說著,前傾著身子就要上床。
說著,弔兒郎當的起身,自取了汗巾、褻褲遮住身體。
翌日一早。
在他想來,素日和王熙鳳關係m.hetubook•com.com親近,又能查出自己這麼多問題的,也就是仗著賈政青睞,可以隨時查看賬目的焦順了。
賈璉莫名其妙的翻了翻,臉色卻陡然陰沉下來,蓋因他近來剋扣別院工程款的小動作,十之七八都在這賬本上記著呢,就連具體數目也是大差不差。
焦順藉著朦朦朧朧的亮光,打量著玉釧身上那件,被扯破前襟、撕開腰胯的真絲睡裙,心下不由得大為後悔。
現如今撕扯這樣子,只怕想修補都都沒法修補了。
頓了頓,又篤定道:「是了,一定是那焦順搗鬼!」
於是弄了份口供留檔存證,焦順也就沒有再深究此事,而是自掏腰包又賞下三十兩銀子,並承諾會聯絡南下的官船,將他們從水陸捎回南方,避開路上的積雪。
「你!」
王熙鳳忙又囑咐道:「別急著回來,把十五家宴的帖子捎上兩張,給來旺家的送過去!」
賈璉的氣勢頓時餒了,有心拂袖而去,卻又怕王熙鳳轉頭就把賬本交到叔叔嬸嬸手上。
在外面翻找出給來旺、焦順、焦大的請帖,就領著幾個小丫鬟到了賈璉的外書房裡。
平兒忍不住道:「二爺錯怪順哥兒了,他……」
隆兒被頂了個燒雞大窩脖,漲紅了臉卻不敢回嘴。
他是最知道自家這位『二奶奶』的,平日無理還要攪三分呢,何況這回又讓她佔了理,按理說早該鬧出些動靜才對,卻怎麼天聾地啞也似的,對自己不聞不問?
可時日一長,王熙鳳那邊兒無聲無息的,他心下倒漸漸不安起來。
他再顧不得什麼旖旎,霍然起身瞪著平兒問:「這是哪來的?」
王熙鳳雙頰泛紅,卻是忙吩咐平兒道:「你傻愣著做什麼,還不把二爺的鋪蓋搬回來!」
平兒一聽這話,就知道主僕兩個這些日子里,必定沒少弄那左右為男的勾當,噁心之餘又惱他沒半點規矩,於是冷道:「怎麼,這還要先請示你不成?」
這大年下的他們跑一趟也不容易,何況又是自己親自鋪排下的差事。
他如今眼裡確實只有王熙鳳一個,然而等到得手之後,卻只怕又是另一番情景。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