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病中驚坐起

王熙鳳原本正一邊與李紈鬥嘴,一邊往屋裡走,後面忽然趕上來個僕婦,慌裡慌張的湊到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李紈領著黛玉三春回到大觀園裡,原是想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聽了這話,『焦順』二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宮裡不是還有賢德妃娘娘嗎?」
但很快王熙鳳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焦順如今與那些文臣斗的勢同水火一般,他若不下場倒還罷了,若是一旦下了場,那些文臣們豈肯罷休?
聽王仁說完,王熙鳳急的團團亂轉,直那手背往手心上拍:「這麼大的事情,你要我如何緩和化解?莫說是我,只怕我們老爺太太聽了,也是束手無策!」
「要是我闖禍就好了!」
「你們和太太前腳走,我後腳就來了——大觀園裡一個人管事兒的都沒有,我再不盯著些那裡放心的下這小祖宗?我在這處置家務,他發他的呆,倒也兩不耽誤。」
說到這裏,他抬頭看了眼王熙鳳:「父親說了,一時怕湊不出這麼多現和圖書銀,只怕要找你暫且拆借些。」
王熙鳳自是極不情願,但她也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其實不是榮國府,而是王太尉。
若在從前,王熙鳳說不定還會指望賈政,但這次風波卻赤|裸裸的掀開了榮國府的遮羞布,離了賈元春這個女兒的支持,賈政就如同沒頭蒼蠅一般,前後花了不少銀子,卻是一點效用也沒見著。
卻原來那僕婦方才說的是:王仁突然登門造訪。
「大爺沒說,但瞧那樣子似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見奶奶。」
故此猶豫再三,還是鬆了口:「既是拆借,那咱們就找個中人。」
王熙鳳面露詫異之色,遂沖眾人告一聲罪,獨自離開了怡紅院。
但探春卻又提議,不如把今兒所做的詩詞,拿給二哥哥瞧瞧,讓他多多體會陽春四月的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熄了那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的念頭。
「可我聽說娘娘已經給放出來了啊?」
倒是找他出出主意還行……
「銀子的事兒先不hetubook.com.com急。」
王仁探著身子,又問:「眼下除了娘娘,還有誰能在朝中使得上力氣?」
「這……」
正說著,賈寶玉也從裏面走了出來,眾姐妹當面,好歹是露了些笑模樣,招呼著眾人進屋落座。
然而等進了院門,首先迎出來卻不是賈寶玉,而是王熙鳳。
於是便跟著那僕婦,來至前院偏廳之中。
王熙鳳聽到這裏,已經駭的瞠目結舌。
王熙鳳暗咬銀牙,但人既然已經來了,說什麼也是要見一見的。
想到自家哥哥的種種劣跡,王熙鳳心下就打了個突兀,暗道他該不會是想打自己那筆銀子的主意吧?
十萬火急的事情?
更讓人無語的是,諸如賈雨村之流先前躲著榮國府,如今又重新貼上來,他竟非但不惱,還百般找理由體貼對方,最後只聽了幾句軟話,便又『其樂融融』了。
於是一行人便整理了抄錄下來的詩作,齊齊轉奔怡紅院探視寶玉。
正想著,王仁見她久久無言,忍不住又提議道和_圖_書:「要不,先問一問姑父、姑母?好歹托姑父出面做個中人,與那些苦主打起交道來也便宜些。」
王仁滿眼希冀:「請娘娘幫著辯解幾句,豈不強過外面千言萬語?」
王熙鳳看他不似作偽,這才將左右屏退,追問道:「什麼禍事了?莫不是哥哥又闖了什麼禍?你把話說清楚些!」
這個主意一提出來,惜春就有三分不喜。
「放是放出來了,可卻一直沒能見到皇上。」
但在娘家人面前,王熙鳳卻也不想坦承婆家的落魄,因此含糊道:「太太今兒去了薛家,只怕要明兒才能回來——再說你總得容我鋪墊鋪墊,別一上來就驚天動地的。」
王仁頓足捶胸:「這事兒說來話長,上月初,有傳聞說父親麾下的張副將縱兵劫掠商船,父親將他喚去詢問,那張副將辯稱說是發現西人商船藏匿違禁品,準備查扣時遭遇抵抗,因折了幾個兄弟,一時惱了,便將那商船給洗了。」
「兩浙人在朝中勢力向來不小,聽說這一船貨hetubook•com•com少說也值三四十萬兩銀子,他們若得知此事,安肯善罷甘休?!」
「所以父親才急忙差我進京,希望能設法緩和化解一二。」
李紈湊上前,伸手擼了幾下貓頭,反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這倒也不是,父親讓我設法聯絡背後的苦主,承諾包賠一切損失——但就算他們答應不追究,張副將裹挾戰船出逃的事情,總是瞞不住的。」
王仁聽說姑姑不在,也擔心在賈政面前撞了南牆,只好無奈起身:「那我先回去報個平安,母親都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呢。」
王熙鳳不太想討論賢德妃失寵的事兒,於是又問:「難道老爺就單指著娘娘出手不成?」
就這鳳二奶奶懷裡抱著只狸花貓,裹著一身素孝,笑吟吟的問:「你們倒是有心,才剛回來就往這怡紅院跑。」
「呦~」
但眼下阻止賈寶玉出家,是大觀園裡的政治正確,她也不好說什麼。
痴心妄想!
「你知道什麼?因陛下中風……」
「誰成想沒幾天,那張副將和_圖_書竟就裹挾著兩隻戰船出海潛逃了,父親驚覺事情不對,嚴加查問才知道張副將洗劫的壓根不是什麼西夷商船,而是剛從歐羅巴回來的大夏商船!」
其實按照王夫人的意思,是想讓賈寶玉另選一個住處的,畢竟這怡紅院里著實出了不少人命官司,無奈賈寶玉極力堅持,王夫人最終還是沒能拗過他。
另一邊。
她進門寒著一張俏臉,就想先給王仁來個下馬威,誰知沒等開口,王仁就躥將起來,變聲變色的道:「妹妹,不好了、不好了!禍事了!」
不想那王仁還有后話:「父親又一查問,那商船背後是兩浙的官商大戶,若那張副將沒有裹挾戰船出逃,事情或許還能瞞得住,可現如今……」
「這張副將是父親一手提拔的心腹,父親又想著海上的事情死無對證,何況殺的又是洋夷,故此也沒當一回事,只呵斥了那福將幾句,便將這事兒給瞞下了。」
「那也比不得你。」
到了外面,她蹙眉問那僕婦:「我哥哥怎麼突然跑來,他不是在南邊兒嗎?」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