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燕雲亂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山丘

「我們在應州留了幾個眼線,但劉世中年紀老邁,劉衍又不好女色,蔡元攸北上有姬妾隨行,還膽小怕死,畏懼諫言對他父子不利,因此這幾個眼線都為劉世中手下幾名粗莽武將收入房中,所能搜集的消息有限,」陳子簫說道,「目前僅知徐懷確實是去了應州,與以私人名義北上的盧雄會合后同進同出,儼然怕人不知道他再回王稟旗下!」
「這些貨色竟然沒用到這地步!」摩黎忽難以置信的震驚問道,「南朝十萬兵馬集結應州,難不成都是紙糊的?以大同此時的狀況,宗王給摩黎忽五千精銳,足以拿下大同城!」
摩黎忽等人多少有些不以為然,卻也不會隨意出言反駁中年人。
而從渾水谷沿著大青山與晉公山之間的谷地西進,在另一條支流蒼頭河匯入渾河的河沖地往南,則是朔州的北部門戶名為參合口的蒼頭河谷。
「我赤扈鐵騎馳騁戈壁大漠,四十載是未逢敵手,但我們所遇之敵多衰敗孱弱,我就擔心有朝一日,我赤騎扈騎不熟悉中原的地貌風情,一旦在河淮遭受到堅韌不拔的鐵血精銳,沒有像蕭林石這樣的人相助,要如何摧鋒折銳,斬獲最終的勝利果實!」
在他看來三十萬赤扈騎兵才是橫掃天下的根本,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必要去費用https://m.hetubook.com.com心機招攬一個契丹皇族的殘黨。
赤扈騎兵並沒有大規模從渾河谷西進,暫時並沒有覬覦朔州北部門戶蒼頭河谷的跡象,但蒼頭河谷以北,赤扈人的斥候騎兵還是一茬茬的出沒,不時將散於北面丘山之間的蕃戶及牛羊,當作戰利品往陰山東北方向驅趕。
「卻有這個可能。」
「你也不要替徐懷打抱不平了,」蕭林石微微一笑,看向石海、陳子簫等人,問道,「你們如何看這事?」
武周山、晉公山往北,與大青山(陰山)東段之間,有一片綿延的丘陵,渾河上游的一支源流途經於此,又名渾河谷。
「這賤骨頭,打的是這個主意?」蕭燕菡遲疑問道。
「他提點我武技,也沒有懷什麼好心思,我需要念他的好?」蕭燕菡當然不會說在烏敕寨得徐懷指點武技的具體細節,這時候抬起下巴,有意裝出一副利益交換的模樣,說道。
「南朝兵部郎中劉俊被射殺于大同城下,已經過去四天了,應州方向還沒有什麼動靜嗎?」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蕭林石轉身見是石海、撒魯合、陳子簫、蕭燕菡他們走過來,問道。
歷朝以來,中原王朝強盛,從朔州出兵北征驅逐胡虜,多從蒼頭河谷北上或西進,因此和*圖*書這裏又名殺胡口。
「此等人物也非是蠅頭小利所能誘惑,畢竟與蕭辛瀚之流非是一類人也,」中年人略帶沮喪的說道,「但不能招攬過來,也實在可惜,契丹殘暮,堪稱名將,僅蕭林石一人,部署也都信服於他,終非蕭辛瀚、李處林等人能及。」
「赤扈兵鋒已無人能擋,還積極暗中籌備著一切,我覺得南朝除非果斷將驍勝軍、宣武軍撤回雁門,要不然難逃慘敗;而撤兵這事已非徐懷或王稟所能促成了,」陳子簫說道,「徐懷對形勢之惡劣,看得比我們還要透徹,他去應州不可能會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妄想。他此時去應州,應該是希望驍勝軍、宣武軍在潰敗之後,西山能多收攏一些潰兵吧?而他此時地位不顯,藉助到王稟的聲名,要更方便他行事——年前他們在大同也是這麼乾的,這次應該是故計重施!」
「赤扈騎兵在窺盡南朝虛實之後,一旦決然出兵,必然會以破竹之勢南下,不會花多大的氣力在側翼與我們糾纏,我們要承受的壓力還不會一下子大到難以忍受——最終還是要看南朝與赤扈騎兵在河淮之間相爭,才能判斷天下大勢到底會走向何方……」蕭林石感慨說道。
「南朝使者,果真如此請求?」中年人也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www.hetubook.com.com盯著木赤的臉,從他神色間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中原有句古話,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烈旭台、辛哥這幾個傢伙最是瞻前顧後,那便叫他們率部協攻大同,除此之外,其他事也不需要跟他們啰嗦什麼,待他們認清南朝的虛實后,便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了,也省去我諸多口舌……」
蕭林石、陳子簫皆是一笑了之,還以為蕭燕菡記恨徐懷囚禁她的事,才時時處處認定桐柏山卒一無是處。
「劉俊為守軍射殺大同城,南朝將卒都義憤難當,理應集結重兵強攻大同城,但劉世中、蔡元攸之流,顯然擔心他們獨力攻陷不下大同城,遣使過來願以大同城軍民及財貨為賞,請求我們出兵夾攻大同北城……」一人稟道。
「請大人明示。」陳子簫說道。
……
「我說徐懷也是賤骨頭,王稟、王番父子怕受他身世牽累,如此薄情將他們棄在朔州,他還偏偏硬湊過去!」蕭燕菡撇著嘴,不悅的評價道,「要是換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跟王家人有絲毫的牽扯。」
「一旦赤扈騎兵悍然南下,南朝必然會傳詔天下兵馬赴汴京勤王,但桐柏山卒倘若不重歸王稟旗下,朝中都沒有人能想起他們來,怎麼能入得了勤王兵馬之列,又m.hetubook•com.com怎麼有正當的名份棄朔州南撤?!」蕭林石說道。
「我三次遣人去金城,奉上珠寶美玉,又一直申明宗王愛惜之意,但蕭林石都不為所動,所奉珠玉都原封還回!」
「南朝將吏如此不堪,可以飛騎馳稟王帳,相信汗王也能儘早做出決斷。」木赤建議道。
「你說的有些道理,但徐懷應該還有一點算計……」蕭林石沉吟道。
木赤年紀大了,一生征戰,傷病也多,筋骨早不比壯年,深秋時節都要穿裘衣禦寒,眯起眼睛,努力看去,才能看到遠處山巔有模糊的人景,說道,
摩黎忽反駁道:「宗王常說,『赤扈強盛,乃數十萬健兒英勇敢戰,于戰場之上捨棄生死,即便有誰運籌帷幄有功,也甚是微薄』,宗王為什麼對這個蕭林石贊謄有加?」
摩黎忽乃是中年人的侄子,但是父母早亡,自幼在中年人膝前長大成人,也得中年人傳授兵法弓刀。
蒼頭河谷夾于塘子山、大堡山之間,蕭林石身穿裘裳卓立於塘子山之巔,能眺望到北面丘山間一簇簇游騎,對此他只是下令將卒謹守河谷,不得出蒼頭河谷與赤扈人接戰。
中年人能猜到身邊諸人心裏在想什麼,哂然一笑,說道:
塘子山北面的丘山間,有數隊赤扈斥候騎兵停留,盯住蒼頭河谷以及南部契丹殘軍的動向。
「人家和圖書好歹盡心提點你武技,你這張嘴偏就不會饒人!」蕭林石搖頭苦笑道。
從渾河谷,貼著武周山東麓的谷地南下,便是大同城。
「桐柏山眾人都打定心思棄朔州南撤,我們據西山怕是會更艱難啊!」石海蹙著眉頭,擔憂的說道,「現在党項人也畏赤扈勢強,不敢有什麼輕舉妄動,我們的厚禮也都送不出去——即便能送出去,恐怕也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
「行,立即飛騎馳稟王帳,叫汗父知曉南朝是多肥美、柔弱的一隻羔羊,怎能忍心不取之!」中年興奮揮舞馬鞭,朗聲笑道,「我是真真沒有想到南朝竟是如此的不堪,希望明年這時,我能與諸輩飲馬黃河……」
「……」中年人微微一笑,拿馬鞭指向摩黎忽,笑道,「你啊你,就知道跟我唱反調,卻不知天下之大,非大漠草原所能囊括,能人異士,非赤扈王帳所能盡攬,你要多吃些虧,才知道天高地厚,」見身邊諸人對這個話題都沒有興趣,中年岔開問道,「南朝又遣使到武周山軍帳,這次是為何事而來?」
「宗王以為如何,我們要派兵去協攻大同嗎?」木赤問道。
一名相貌粗獷的中年人,勒馬停在一座山崗上,眺望塘子山方向,手執馬鞭指向塘子山巔的人影,問身邊人:「你們說蕭林石會不會就站在那裡眺望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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