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細節。」

短短几句話，亨利的眼睛就重新明亮起來，因為柯克相信他，也因為柯克終於認真詢問他所看到的情況。

從方方面面來看，根本就沒有案件發生。

「而且，我沒有惡作劇，真的。」

不過，這已經不是重點。

「我是說，那個女人的穿著打扮或者五官特徵，又或者是她身後的身影，身高體型或者衣服顏色什麼的。」

但是，信心才剛剛點燃，認真想了想，亨利就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肩膀耷拉下來，無法掩飾的失望，「沒有。」

「後來，我太害怕了，就再也沒有敢繼續看下去。」

柯克彎腰將硬幣撿起來，而後全部放回亨利的掌心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亨利，你還記得嗎？你是我的客戶，我就是專程前來調查案子的，放心，我不會輕易下判斷，不需要緊張，我會給出一個答案的。」

「我正在那裡看望遠鏡，然後就注意到411的異樣……」

「他們說我這樣做，只是為了吸引爸爸媽媽的注意力，因為我一個人在酒店無聊了。」

看著眼前的小傢伙，柯克滿滿都和_圖_書是心疼，不由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內特－赫爾，記憶深處某些柔軟被觸動，那個看似倔強實則柔軟的傢伙。

柯克才繼續詢問道，「你有看到什麼細節嗎？」

事情，非常棘手。

所以，現在應該怎麼辦？

才剛剛開口，夢魘又重新歸來，亨利連忙為自己辯解，翻來覆去就是同樣的話語。

然而，柯克的直覺卻不這樣認為——

柯克輕輕頜首，「我相信你。」

一句話，如此輕盈如此簡單，落在亨利耳朵里，卻宛若天籟，整張臉都明亮起來，「柯克，你是認真的嗎？」

對警察來說，直覺不可信，證據才是唯一依據；但對私家偵探來說，直覺往往是接近真相的鑰匙。

「我希望他們能夠立刻前往房間，也許那個女士還有救，也許他們能夠當場抓住壞人，也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先到那兒的公共電話撥打911報警，通知NYPD；而後一路跑向酒店大堂，告訴門口的保安和大堂經理。」

整個事件最棘手的部分就在於，目擊證人「不在」現場，沒有辦法從嗅覺、https://m.hetubook.com.com視覺、感知層面重新構建現場。

「亨利，可以麻煩你將目睹的情況複述一遍嗎？」

沒有。

亨利深呼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憋住眼淚，但臉頰微微漲紅卻也還是沒有忍住，淚水掙脫眼眶束縛滑落下來，矇著一層薄薄水霧的眼睛裡帶著些許脆弱——

「我，我沒有……」

「一個女人。」

柯克的眼神也跟著溫柔起來。

「但他們都不相信我，他們認為我沒有看清楚，他們認為我在惡作劇，他們認為我在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亨利也不等柯克開口，拉著柯克的右手就一路小跑，「真的，你可以自己看看，在這裏，真的看不清楚。」

絮絮叨叨的話語前言不搭后語，支離破碎，卻能夠在那些瑣碎的線索里拼湊出亨利的孤獨和膽怯。

房間外面和裏面一樣，看起來完全正常，沒有任何異樣。

「我相信你確實看到了什麼，所以，現在就讓我們弄清楚，你具體看到了什麼。好嗎？」

噗。

柯克輕輕抬起下頜，「很好，然後你看到了什麼？」

他需要從亨和圖書利的視角回望那個房間——

難怪亨利最後來到蓋普斯托拱橋，在這裏，承載著亨利太多太多期許和願望。

他也非常非常遺憾，「抱歉，我真的很想幫上忙。」

難怪亨利那麼喜歡「小鬼當家」，難怪連續遭遇誤會後亨利選擇逃跑——他真的不希望酒店工作人員通知父母，被父母認為他在惡作劇搗亂，這可能會毀了他和父母之間最後一點溫暖，他沒有其他選擇。

一無所獲。

亨利稍稍有些遲疑，細細打量柯克一番，在那雙宛若海洋般的眼睛里看到溫暖的鼓勵，一點一點撫平心底的焦慮和恐懼。

亨利破涕為笑。

亨利拖著柯克來到望遠鏡前，一陣自言自語，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硬幣，手忙腳亂，硬幣零散地掉落在地上。

柯克的安慰終於讓亨利重新找回了冷靜，笑容再次爬上嘴角。

「最後，她倒地了。」

柯克打趣了一句，「比剛剛準備跳水的時候認真一點點。」

「她貼著窗戶，手上沾滿血跡，緩緩倒下，然後她試圖抓住窗帘支撐自己的身體，結果整個窗帘都被扯下。」

不僅因為相信亨利的證詞，hetubook.com.com也不僅因為房間窗帘的疑點，就是一種直覺，敏銳差距到事情異樣的直覺。

「他們的眼神，就好像看著壞小孩在搗亂一樣，他們準備告訴我的爸爸媽媽，說我在惡作劇干擾他們的工作，但我沒有。」

「為什麼是411呢？」柯克打斷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廣場酒店是一座恢弘建築，這裡有著無數房間，宛若蜂巢一般，哪怕是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望過去，也需要花費很多時間，你是如何注意到411的呢？」

而且，正如亨利所說，望遠鏡的視野並不清晰，只能看到一些身影的動作，但很難看清楚具體的臉孔。

柯克，說到做到，並沒有敷衍了事，朝著望遠鏡投入一枚硬幣，然後就開始尋找眼前廣場酒店的411。

準確來說，柯克此前的預測被推翻了大部分，並不准確，顯然，事情和他所預期的情況稍稍有出入。

眼前不是隨隨便便的場所，這裡是廣場酒店，他們也無法確定現在住客名單里存在什麼惹不起的巨鱷，即使是卡勒姆，也無法維持封鎖太久。

「爸爸在開會，媽媽在工作，我不能打擾他們，和-圖-書我不能。」

那是一種茫然也是一種困惑，在孩子的世界里，他們無法完全理解成人的懷疑、背叛、攻擊和傷害；那些居高臨下的視線、那些敷衍了事的話語，輕而易舉就能夠摧毀他們世界里最重要最盛大的絢爛。

「D區，411房間，這是『小鬼當家2』里凱文居住的房間。」亨利給出一個直接的答案，沒有任何遲疑。

「可是，我沒有說謊，真的，我看到了；但是望遠鏡里看到的畫面並不清晰，我什麼細節都沒有看到。」

「但我沒有，我看到我所看到的了。我可以發誓！」

即使和目擊證人正面對話，但有效信息依舊十分有限，兜兜轉轉一圈，他們還是在原地踏步。

在親眼目睹案件發生后的混亂與茫然，似乎終於在這一刻稍稍平復下來，而後終於點頭，鼓起勇氣再次開口。

不過……

說到這裏，亨利就不由停頓下來，滿臉都是委屈。

亨利真心想要幫助那個女士。

也難怪亨利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撥通了柯克的電話，只是希望有人能夠相信自己，如果柯克也拒絕相信的話……

那種感覺，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