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稍稍平復的心緒，卻沒有能夠平靜太久，一個縫隙就再次瘋狂鑽入腦袋，沸沸揚揚地重新洶湧沸騰。
結賬后，揮手告別李曉晨，赫爾兩兄弟離開唐人街，踩著滿地晚霞，朝著公寓方向前行。
所以，柯克喜歡這樣的時刻，用自己的雙腿去探索去冒險，呼吸新鮮空氣，感受這座城市隱藏在車水馬龍和霓虹光影底下的生命脈搏，放慢腳步也放慢時間，讓生活的真實感一點再一點重新清晰起來。
一時之間也很難分辨，這是否算是收穫。
「柯克。」
柯克低頭看了看他們腳底下濕漉漉髒兮兮的小巷地面，「我想，我們也不是在博物館。」
柯克友好地握住年輕人的右手，重重地一握。
柯克可以解釋自己的身份，但整個來龍去脈著實太複雜，懶得解釋，於是就將腰際那枚「狐假虎威」的假警徽展示出來。
李曉晨沒有接話，而是從內特手裡接過漫畫書，「今天就三本嗎？」
柯克攤開雙手，「至少我們都努力了。」
世間萬物，全部存在聯繫，真相往往就隱藏在數不勝數的細節里，正是因為如此，柯克相信自己的直覺。
四月的紐和*圖*書約，依舊殘留著冬天的痕迹，天色暗得非常早，還不到五點半，地平線的最後一縷晚霞也就已經暗淡下來，這座不夜城的霓虹也就陸陸續續亮起，宛若光罩一般將濃厚的夜幕阻擋在城市之外。
李曉晨手腳麻利地將三本漫畫結賬，「第七冊？行，我電話幫你問問看。可是，我記得你不是有全集嗎？」
然後，城市的那些景象就再次變得喧囂煩躁起來，噪音，在耳膜之上嗡嗡作響，揮之不去。
「抱歉，沒有能夠幫上忙。」
「啊哈！我知道那兒。」柯克打了一個響指，第一手資料滔滔不絕地脫口而出，「那兒有一間精釀啤酒廠，街道盡頭還有一間安斯利義大利風味餐廳，他們家擅長托斯卡納菜系，完全就是義大利家庭味道。」
李曉晨依舊依靠在門口，看著臉上帶著無奈笑容的柯克，毫不留情地就大笑了起來。
「很高興認識你，華萊士。」
眼前年輕人微微一愣，嘴角的笑容慢慢地上揚起來，「原來，真正的專家在這裏，看來常青藤也沒有那麼遙遠嘛。」
置身在當代城市生活里，人們漸漸開始習慣將自己hｅｔubooｋ•cｏｍ•ｃom包裹在一個又一個殼子里，包括但不限於地鐵、汽車、公寓和寫字樓等等，鋼筋水泥和電子數據將靈魂層層疊疊地包裹起來，最後成為一個無形枷鎖——
柯克嘴角上揚起來，但笑不語，用下頜示意了一下手機，然後照片一張一張刷過去，「你見過他們嗎？」
「嗯，本來有的；但搬家的時候不小心丟了。」內特輕描淡寫地說道。
年輕人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眼底全是笑意，而後主動伸出自己的右手，卻馬上意識到自己手指有些油漬，又收了回去，在圍裙上擦一擦，再次落落大方地伸出來。
華萊士一臉恍然大悟，「所以，不是常青藤？」
當初，他們為什麼搬家，就是為了離開那個悲劇發生的房子。
然後，他們就在城市的喧鬧與夜幕的靜謐之間遊走，那些轟鳴忽遠忽近，世界遁入一團神秘的混沌里。
可以清晰看到華萊士滿頭都是問號，他有些遲緩地將手機接過來，看了一眼，「等等，你應該不是在做社會調查，對吧？」
再次頜首示意，柯克就告別華萊士，轉身重新走向漫畫店。
正好，內特從裏面鑽ｗｗw.hｅｔubｏoｋ•cｏm•cｏm
了出來，滿臉困惑地看向兩個人：？
「你知道的，黑人大家庭，嗓門一個比一個大，媽媽已經提醒我無數次了，在社交場合里不應該如此放肆地大笑，這是不禮貌的表現，在外面和在家裡不一樣，我需要學會控制自己。」
曾經，柯克也是如此；但現在，一次穿越，就好像一次全新開始的機會，他又再次看到了真實的世界。
這次，輪到李曉晨和內特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後兩個人雙雙大笑起來。
柯克和李曉晨交換一個視線，再次默契地雙雙大笑起來。
「咳咳」，柯克在旁邊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但是，有些事情、有些問題卻沒有那麼簡單，紛紛擾擾的思緒如同打結的毛線團一般，越是想要找到線頭卻越是糾結纏繞在一起，不知不覺就塞滿整個腦袋，幾乎就要爆炸，太陽穴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內特搖搖頭，「羊毛要慢慢擼，一口氣太貪心的話，可能就擼禿了。」
「此前在報紙上，沒有認真看，我想著再認真看看，但……」
也許，這就是柯克表達關心的一種方式，因為注意到剛剛的情況，也注意到內特的低落，和_圖_書所以拉著他一起前往超市，那些嘻嘻哈哈、那些東拉西扯，就是一種陪伴。
內特的思緒被打斷，滿頭都是問號，「什麼？」
柯克輕輕聳了聳肩，神秘兮兮地說道，「社會調查，自然是需要好好調查社會了。」
「哈哈。」年輕人再次直接笑出聲來，但隨即，他就連連擺手表示歉意，「請原諒我，我的笑聲真是太吵鬧了。」
柯克看了內特一眼——
柯克點點頭表示贊同，稍稍遲疑一些，又出聲呼喚住了對方，「華萊士。」
「當然。在『時報』上。這些都是連環殺手的受害者，對吧？」華萊士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但你為什麼……？」
隱隱地，內特能夠察覺到，柯克是故意的，故意帶著自己前往超市前往漫畫店，故意帶著自己感受真實，腦海里紛紛擾擾的思緒沉澱下來，找回冷靜也找回理智，煩躁而焦慮的心緒也跟著鬆弛了些許。
內特點點頭，「我一直在找『灌籃高手』的第七冊，可惜在紐約始終找不到，掛在網上也沒有得到回應。」
表面看來，人們與世界的接觸越來越多越來越廣；但實際上，人們正在與真實世界脫軌，緩緩地陷入一個數和圖書字泡沫構建出來的虛擬世界，再也觸碰不到真實，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遁入一片虛無。
而後，華萊士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低頭細細審視柯克手機里的照片，他看得很認真，一張一張慢慢觀察，但最後，臉上還是流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李曉晨沒有察覺，快速將三本漫畫裝入一個牛皮紙袋裡，遞給內特，然後就看到柯克掏出了錢包。
脫離自己所熟悉的生活，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掙脫枷鎖、掙脫束縛，重新找到久違的自己，也是真實的自己。
結束握手，華萊士指了指身後，「我應該回去工作了，我們現在需要開始為晚餐備菜，進入晚餐時間。」
內特，也是如此——
華萊士微微一愣，又再次爽朗地笑起來，「抱歉，我的錯。」
一片喧囂與轟鳴之中，耳邊傳來柯克平靜的聲音，「情傷如此痛苦嗎？漫畫也無法治愈？」
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機掏了出來，「不知道你是否見過這些人？」
那種感覺，就好像旅行一樣。
李曉晨接過信用卡，「內特，今天柯克結賬，你就不準備多買幾本？」
柯克眉尾輕輕一挑，「誰說常青藤和警徽就不能並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