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難得地，內特沒有反駁也沒有打斷，只是靜靜地傾聽著。
內特欲言又止。
「當然，檢察官也好、警察也罷，我們都需要相信證據；但是，內特，證據可以偽造、證據也可能說謊，即使我們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事情也可能是一個假象。」
正好，柯克拿了一顆櫻桃丟進嘴巴里，眉宇之間流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
現在大掃除結束，整個人已經冷靜下來，重新審視整個案件，卻發現無法解答的問題依舊沒有線索。
「如果你的直覺拉響警報，那麼你就應該相信它。」
「犯罪嫌疑人就在犯罪現場，DNA和指紋契合，時間也契合，這些事實已經全部得到證實，犯罪嫌疑人也全部給予確認。」
但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內特就已經站了起來，朝著沙發方向靠近一步。
「可是，那是鐵證。」
「你應該知道，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如果願意認罪，我們檢方會因為犯罪嫌疑人的配合態度和認錯姿態而選擇降低量刑，甚至可以為他們減少緩刑的等待期。」
此前，內特認為，自己和圖書思緒混亂、心緒不寧，沒有辦法冷靜思考，所以才沒有能夠看到問題的所在。
柯克抬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但因為手肘支撐著沙發，那舉手的動作和投降著實相去甚遠，就好像胳膊伸不起來的布娃娃一樣，有點滑稽。
柯克舉手投降，並不准備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爭論下去。
「即使有監控錄像，不需要人皮面具，也依舊有很多可能製造假象。」
「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簡單。儘管我們都希望事情簡單一些，但可惜，事與願違。」
有點意思。
不止是他——
內特無語地瞥了柯克一眼，「柯克，我們不應該相信直覺，我們應該相信證據。」
「我說的是DNA或者指紋，另外還有監控錄像，錄製整個犯罪過程的監控錄像，只要有眼睛的人就可以看見。」
「監控錄像，也分很多種。」
柯克的視線離開電視屏幕，轉頭看向內特。
「我們都知道，法庭判決必須有證據才行，我所說的相信直覺，其實是讓你重新檢閱一遍現有證據的意思。」
「相信和_圖_書直覺，並不代表推翻證據。」
「但檢察官辦公室其他人則認為，這個案子已經沒有翻身可能了，我們沒有必要多想，就直接捶死犯罪嫌疑人，建議最大量刑就是了。」
「我認為，事情有些蹊蹺。」
「事情，最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裏，犯罪嫌疑人依舊拒絕認罪，我和檢察官都看不出來這裏面的因果關係。」
內特點點頭表示肯定。
「現在，監控錄像也證明了這一點，但偏偏，犯罪嫌疑人就是拒絕認罪。」
「可以看到正臉嗎？還是側臉？」
因為公寓空間有限，這個操作台就被充分利用起來，這裡是餐桌也是辦公桌，寬敞的桌面可以擺放各式各樣的文件和電腦，一邊工作一邊做飯也沒有問題，堪比一個多功能辦公室，空間效率最大化。
有些話，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已經脫口而出。
這算是吐槽嗎？
不疾不徐的話語，娓娓道來。
身體，比大腦誠實。
「清晰度如何？色彩度如何？識別率如何？」
內特再次往沙發方向靠近一步，最後乾脆就將柯克旁邊和_圖_書落座，直接將柯克的位置佔掉大半。
「問題，就在這裏。」
「結果，犯罪嫌疑人還拒絕認罪，這是怎麼回事？」
內特無語地瞪了柯克一眼。
「但一直拒絕認罪，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會因為罪大惡極拒不認錯拒不悔改而選擇量刑的上限進行重判。」
而後，內特又朝著沙發靠近了一步，不等柯克回應，繼續吐槽到。
內特懷疑，他們太過熟悉案件反而陷入固定模式里，當局者迷，容易忽略其他重點，也許他們需要一個旁觀者的觀點，打破套路打破定式，碰撞出一些不同火花。
「如何確認監控錄像的真實性，沒有經過剪輯或者拼接？也沒有經過後期製作？現在電腦技術已經可以在監控錄像上換臉了，沒有經過技術部門確認，這些都是漏洞。」
不，不不不。
可能性，並不多，但不代表不存在。
內特連連搖頭，否認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低垂視線，強迫自己專註，但忍耐了又忍耐，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
「一切，都是契合的。」
「你說，如果鐵證如山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擺在眼前，無可辯駁，犯罪嫌疑人依舊拒絕認罪，這是什麼心理？」
柯克輕輕挑了挑眉尾，「所以今天早晨你也始終覺得不對勁？」
「你是說，犯罪嫌疑人承認兇案發生的時候自己就在現場，然後監控錄像錄製整個過程，確認犯罪嫌疑人的說辭，DNA和指紋也全部契合，但偏偏，犯罪嫌疑人否認自己犯罪了？」
然而。
就這個問題，他和檢察官已經反反覆複審視了好幾遍，卻依舊沒有思索出一個所以然來。
話語，到了這裏，內特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看著欲言又止的內特，柯克眼底浮現出一抹笑意，「但你的直覺不這樣認為。」
柯克微微側頭，抬起眼睛瞥了內特一眼，「咦？居然還有監控錄像，難得。」
「所以，事情的來龍去脈是怎麼回事？」
「這裏又不是『碟中諜』，真兇還帶著一個高仿人皮面具假冒犯罪嫌疑人作案就為了栽贓嫁禍，我們沒有在拍電影，她到底在想什麼？」
其實，內特想要開口求助，但話語已經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然後，耳邊就heｔubｏok.ｃoｍ•ｃoｍ傳來柯克帶著懶散笑意的聲音。
終於！
下意識地，內特就抬起頭來，然後就看到了柯克。
看著里裡外外煥然一新的公寓，內特的心情重新明媚舒暢起來，然後，打開一瓶冰啤酒，一飲而盡。
沒有頭緒。
「否則，證據確鑿、板上釘釘的OJ－辛普森（OJ－Simpson）也不會逍遙法外了。」
「你的工作，包括了不讓壞人逍遙法外，同時還包括不讓好人蒙受冤屈。」
內特再次點頭，「證據齊全，辯方几乎沒有迴旋餘地，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辯方律師也建議犯罪嫌疑人認罪，他才能夠儘可能爭取降低量刑，但偏偏，犯罪嫌疑人依舊咬定自己沒有殺人。」
柯克眼皮都沒抬，「這不是正常套路嗎？如果一開始拒絕認罪，就一直拒絕認罪到底。」
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操作台前，內特開始忙碌——
事情，確實不太對勁。
但是，漫漫長夜還沒有結束，思緒整理清楚之後，接下來就是工作時間。
「犯罪嫌疑人是否有雙胞胎或者兄弟姐妹？另外，DNA和指紋是否契合？是否有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