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米婭還是沒有辦法接受塞巴斯蒂安的死亡，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們都沒有預料到他會選擇以這樣一種壯烈的方式結束一切。」
即使柯克不明白來龍去脈，此時也依舊能夠清晰感受到胡布里希夫婦的掙扎，那種無力感著實太過龐大也太過強勢，捆綁住他們的靈魂，動彈不得。
點到為止。
其實，他們注意到了，喬什的沉默、喬什的謹慎，在家裡，喬什的聲音越來越少，幾乎就要聽不到，他們也都意識到了，只是他們被其他事情佔據大腦，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思考，這是他們的錯。
「甚至就連照顧茱莉亞也需要別人幫忙，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
「不！」米婭猛地抬起頭來。
加斯珀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端起茶杯就倒進肚子里。
那苦澀的滋味讓整張臉皺成一團，就好像在喝酒一般，但奇妙的是，冰冷的胃部卻一點一點舒展開來，連帶著肩膀的緊繃和僵硬也一起舒緩下來——
這是專業。
「那個傻子！」
短短一句話，柯克卻捕捉到數個和圖書關鍵詞，他想了想，「請原諒我的職業病，但你們是否報警了？」
柯克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再次為加斯珀斟了一杯茶。
遲疑著、隱晦地，米婭小心翼翼地拋出一個線頭。
米婭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脆弱的肩膀彷彿一碰就碎。
加斯珀也明白了過來，眼底流露出隱忍的掙扎，一把攬住妻子的肩膀，「米婭，這不是你的錯。」
加斯珀呼喚了一句，「米婭，警方經過調查已經確認，那就是自殺。」
柯克有些為難，「我只是一個顧問，我們小組應該接什麼案件不應該接什麼案件，不是由我決定的。」
柯克注意到了一個關鍵詞：
「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我什麼都沒做。」
「你……」
「怎麼可能不是？」
「昨天，他和小夥伴們一起玩耍，而後又有父母陪伴，就相當於前往遊樂園一樣，自然特別開心。」
這次，反而是米婭輕輕握住丈夫的右手慢慢收攏表示安慰，端著手裡的杯子，她也沒有著急喝，就只是感受著茶香的氤氳，短暫地ｈｅｔuｂook.ｃｏｍ.com尋找到片刻寧靜。
「你可以幫忙調查塞巴斯蒂安輕生的真實原因嗎？我需要一個答案，我的父母也需要一個答案。」
最近一段時間，米婭和加斯珀就如同驚弓之鳥，意外一個接著一個，一點點風吹草動也會神經敏感。
「我們完全忽略了喬什。」
這，確定沒有關係嗎？
「當然。」加斯珀點頭表示肯定，「NYPD出警了，詢問了目擊證人，並且進行了屍檢，一切都沒有疑問。」
加斯珀的話語凌亂無序，說著說著就再次陷入情緒的漩渦之中，著實難以想象他們一家經歷了什麼。
壯烈。
「如果不是絕望，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怎麼可能……」
加斯珀的表情微微一變，但看著柯克眼睛里的真誠，還是開口說到，「塞巴斯蒂安回到他的中學母校，在禮拜堂里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嘴巴，當時，一位老師發現了他，試圖阻止他，但終究……」
索菲：眼神殺人。
「對，我明白，是塞巴斯蒂安那個傻子自己扣動了扳機，我明白。」
米婭連連和*圖*書搖頭，眼睛里寫滿了抗拒和懷疑。
米婭回頭看了若有所思的加斯珀一眼，「他很好。」停頓一下，「事實上，他比過去這段時間都更好，他，他很開心，他已經許久許久不曾如此開心了。」
加斯珀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說出任何安慰的話語，緊緊地抱著妻子，滿眼哀傷地看向柯克，露出一個苦笑。
所以，柯克現在是在NYPD的地盤上搶飯碗嗎？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不，我什麼都沒做。」
思緒微微一頓，柯克開口詢問道，「抱歉，請問是否可以詢問一下，塞巴斯蒂安是如何結束生命的？」
悲傷與痛苦，那是肉眼可見的。
「但是，如果沒有人逼他，他是不會這樣做的，他就是一個膽小鬼，甚至就連蟲子也害怕得不行，他根本就沒有勇氣持槍，更不要說開槍了。」
米婭細細品味一下，馬上就意識到這番話語背後的真相，猛地捂住嘴巴，眼睛里流露出震驚和悲傷——
加斯珀不由再次看了手裡的茶杯一眼。
終究和酒精不一樣。
但現在。
https://m.hetubook.com.com「不，不可能。」
顯然，先是二胎，而後是噩耗。
自責的痛苦，在眼底洶湧，米婭微微張開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幾天，加斯珀根本不敢喝酒，唯恐酒精麻木神經，失去意識失去控制，然後他們整個家就會陷入混亂，哪怕想要短暫地放鬆自己也不敢。
「我們的女兒出生還不到三個月，然後米婭的弟弟又出事，米婭知道消息的時候暈倒，身體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複原。」
加斯珀深呼吸一口氣，重新找回鎮定，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抱歉，我失態了。」
「上帝。」
「抱歉，打擾你了。」
「喬什還好嗎？」柯克開口拉回了話題。
他們最近一點時間忙碌到沒有精神，僅有一點精力也全部放在需要照顧的小嬰兒身上，以至於忽略了喬什的存在。
然後，她就看到了柯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怎麼不是？」
「我沒有注意到塞巴斯蒂安的痛苦，甚至需要警察來告訴我他的消息，我才意識到他一直都那麼痛苦。」
「她的父母也是……」
米婭卻沒有被說服hetubook.com.com，「但你不是NYPD，對吧？你只是顧問。NYPD可以聘請你為顧問，我也可以聘請你作為顧問。我們可以付費，沒有問題的。」
所以，柯克只是陳述事實，非常隱晦地給出一些提示，這就是全部了。
米婭有些激動。
米婭看向柯克，試圖開口詢問，看看是否能夠找到答案，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我們反而有些擔心。」
話語，就到這裏為止。
「我也沒有注意到喬什的孤單，我是他的母親，我應該是他的依靠，但我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掙扎。」
柯克一下就理解了，對著眼前的夫婦展露一個笑容，「喬什只是需要一些關注。」
其實，這也是他們夫婦想要親自感謝柯克的原因。
因為柯克拯救了喬什，更因為喬什重新找回了笑容，明明經歷了生死考驗，不僅沒有恐懼沒有慌亂，反而更加開心起來。
茶香裊裊，紛亂嘈雜的心緒一點一點緩緩沉澱下來。
柯克知道自己的職責和義務，他不準備譴責胡布里希夫婦，也不準備干涉人家家事，他不能輕易越界，否則事情可能就會變得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