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旋轉樓梯拾階而下，一個更加私密更加猩紅的空間在眼前鋪陳開來，耳邊傳來的靡靡之音在朦朧曖昧的光暈里洶湧著，連帶著沉悶粘稠的空氣也變得滾燙起來，徐徐舔舐著手臂，喚醒雞皮疙瘩。
彎腰撿起來，果然是一盒火柴，正面是一個流血的十字架。
柯克一個閃身，塞德里克丟出來的東西就直接落入草叢，以至於正在揚長而去的塞德里克看到這一幕，滿臉錯愕，差一點腳下拌蒜就要飛出去。
「誰？」喬治有些大舌頭，明顯已經有些醉了。
當然，自盡這個動作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挑釁，但塞巴斯蒂安不滿足於此，他選擇了禮拜堂的祭壇，用自己的鮮血完成最後一個動作，是玷污是褻瀆也是挑釁。
這間酒吧的名字非常特別，看起來和耶穌有些關係，但問題在於，宗教人士應該不會喜歡看到這樣主題的酒吧。
「那就滾。」
莫名地，柯克就想起塞巴斯蒂安的自盡——
根據傳說，關於狄俄尼索斯的身世有兩種說法。
細細回想，開業時間五和圖書月十一日，也就是距今一個月以前，那是塞巴斯蒂安生日前後，同時也是喬治試圖聯繫兒子卻終究放棄的時間前後。
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下午的「歡樂時光」還有一些時間，在下班高峰期到來之前，應該還能夠趕上。
在這種說法里，狄俄尼索斯有著酒神重生不死的傳說；並且因為赫拉的窮追不捨，所以始終在流浪。
柯克滿臉無辜地攤開雙手，對著塞德里克踉踉蹌蹌的身影呼喊了一句，「如果你願意坐下來談談，順便誣陷一些人，我晚飯前還是有一點時間的。」
柯克輕輕聳了聳肩，「這重要嗎？」
達爾頓學校。
呼。
喬治－墨菲，如同米開朗基羅－卡拉瓦喬（Michelangelo－Caravaggio）筆下的酒神狄俄尼索斯一般，端著一杯鮮紅的葡萄酒，放肆而懶散地跨坐在一張金色王座之上，扯開領帶，眼神迷離，放縱自己。
但這次目標稍稍不同，不是眼前的校園，而是學校隔壁一條街的教堂。
即和圖書使柯克對宗教的了解有限，他也能夠想象得到，宗教人士的叫囂和抗議，他們不會喜歡這個主意。
塞德里克一驚，腳步更加混亂，差點就要撲街。
「也許，狄俄尼索斯確實是宙斯與珀耳塞福涅的孩子。」柯克露出一個笑容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不在一樓，而在地下室的貴賓室。
一樓，就是標準酒吧。
所以，塞德里克在試圖提醒他什麼？
柯克輕輕吐出一口氣，繼續開口，將喬治的思緒重新拉回來，「有人指引我前來這裏，在抵達之後，我就有一個想法，也許，你就是史密斯女士和沃特斯牧師之間的聯繫？」
柯克在喬治的對面落座，瞬間就有種回到古羅馬的錯覺，因為喬治身後擺放著兩個象牙白的人像雕塑，栩栩如生，如果說是古羅馬議會，好像也沒有什麼違和感。
一旦柯克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就意味著瑞凡和塞德里克之間的矛盾很有可能牽扯到塞巴斯蒂安的死亡，那麼瑞凡和案件的關係也就將變得複雜起來。
儘管今天是工作日和_圖_書，而且現在還是下午，距離酒吧的高峰期還遠著，但「聖餐」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群不少，推開古樸厚重的教堂大門，一派紅色和金色為基調的古羅馬風格裝潢具有強烈視覺衝擊力撲面而來。
啪。
火柴盒翻到背面，那裡可以找到酒吧的地址以及聯繫方式，柯克掃視了一下地址，眉尾輕輕一揚。
「聖餐」的位置，正是那座教堂。
喬治的動作和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注視著手裡紅酒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悲傷，明明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卻彷彿能夠感受到他正在墜落、不斷墜落。
果然，當柯克向酒保表明身份並且詢問酒吧擁有者身份的時候，他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答案。
「一切，都是生意。」
腳步，來到教堂門口，開幕儀式的花圈和紅地毯依舊沒有撤掉，花圈上寫著「聖餐」正式營業的日期：
柯克擺了擺手，「非常感謝邀請。」
等等，塞德里克不會是因為看到他和瑞凡之間的爭吵所以認為他是瑞凡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和清醒和圖書的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喬治，也在酒吧。
喬治就拉下臉來，陰雲密布，說變臉就變臉，說發怒就發怒。
此時，柯克才收回視線，在草叢裡搜尋了一番，一眼就能夠看見一個大紅色小盒子，看起來像是酒吧贈送的火柴盒。
等待重新站直身體，塞德里克就好像見鬼一般落荒而逃，轉眼就已經看不到身影。
但有趣的是，正前方的耶穌基督雕像並沒有撤掉，反而是在教堂原本基礎上進行裝修改造，聖潔寧靜的空間流露出一副奢華喧囂的景象，卻又在清冷的深棕色牆壁之間感受到一種壓抑而洶湧的慾望。
喬治長長吐出一口氣，「當你試圖在紐約買一座教堂改造成為酒吧，那些虔誠的信徒都會出來試圖阻止，他們依舊堅守著那些頑固不化的想法試圖保護自己的小團體，但時代已經變了，一切都是利益。」
喬治－墨菲。
「墨菲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柯克展露一個笑容，「哦，你還記得我嗎？我是……」
喬治踉踉蹌蹌地前進，還熱情好客地朝著柯克發出邀請和_圖_書。
說到這裏，喬治就站了起來，自顧自地朝著地下一層的吧台方向走了過去。
五月十一日。
「怎麼樣，你也來一杯？」
「警察。我記得。」喬治根本就沒有站起來的打算，醉眼朦朧地瞥了柯克一眼，「請問我可以給你一杯佳釀嗎？雖然我是一個糟糕透頂的父親，但我做生意方面還有一些能力，世界頂級名酒這裏全部都有。」
「我需要一杯龍舌蘭。」
所以，這算是一種褻瀆嗎？
「聖餐」。
喬治抬起眼睛看了柯克一眼，「你說呢？」
其中一種就是宙斯與珀耳塞福涅的孩子，被嫉妒逼瘋的赫拉殺死並且毀掉屍身，但宙斯搶救出他的心臟，讓他的靈魂投生到塞墨勒的身體里重生。
抵達目的地，周圍的熟悉景色已經讓柯克有種親切感，畢竟，這已經是一天之內第三次前來這裏——
瞬間！
老實說，柯克希望自己的推斷是錯誤的。
喬治低垂下視線，露出一個苦笑，「是呀，不重要，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此時，喬治身上就能夠看到些許塞巴斯蒂安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