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才進入辦公室里，一眼就可以看到總調查司三組的成員們已經全部到齊，包括奧利維亞也不例外。

畢竟，克里斯在逃，他非常危險，非常非常危險，誰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動作。

然而，現實並非如此。

當初，為了一宗大案子，他整整卧底了兩年，並且為了增加說服力，所有藥品所有種類他全部都沾染，並且成癮。

瑞凡的話語全部堵塞在喉嚨口，他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親自面對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艱難歸艱難，但有些事還是必須完成，不是嗎？

抬起頭才發現，警察廣場一號已經在眼前，沒有來得及開始的談話就再次被中斷。

這就是瑞凡腦海里唯一能夠想到的，但除此之外，想象力的局限就再也無法給出更多答案。

一種不安在太陽穴里躥動，雜亂而紛擾的思緒在大腦里橫衝直撞，腦門隱隱作痛，柯克反而冷靜了下來。

激蕩著，沸騰著，氤氳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就這樣狠狠地掐住心臟。

但是，那種揮之https://m.hetubook.com.com不去的惆悵與苦澀、那種縈繞心頭的憂傷與落寞，還有沉澱在血液與肌肉里的憤怒，又是怎麼回事呢？

「……柯克。」

瑞凡用視線餘光瞥了柯克一眼，道歉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改變想法試圖溝通對話一番，卻尋找不到切入口，紛紛擾擾的思緒塞滿整個大腦，隨時可能爆炸，也跟著心緒不寧。

情緒，澎湃。

柯克眉宇緊鎖，但這次，他沒有放任腦海里的思緒蔓延，一切等待面對面交談，拼圖自然就能夠看到全貌。

但是，柯克理解。

完完全全的，百分之百的。

而且，還是冷血殘酷的連環殺手。

一陣煩躁。

「抱歉，我……呃，克里斯來找我了，因為博的事情，我和他產生了爭吵，憤怒之下，我也沒有想那麼多，就說起了戒指的事情。」

當人們從報紙或者電視之上聽到新聞的時候，往往沒有真實感——

他，不相信自己。

「其實，我們都知道那只是自然現象的一種，科hｔｔps://m.heｔuboｏｋ•ｃoｍ.ｃｏm學就可以解釋，卻總是為這樣的難得現象附上一抹神秘色彩，因為在內心深處，我們都知道，幸福也好、奇迹也罷，就和綠光一樣，它們存在，只是難得。」

喧囂，吵鬧，引擎聲響的轟鳴與人聲鼎沸的混亂|交織碰撞在一起，明明置身於人海，卻前所未有地安靜。

癮症，並沒有消失，而且越演越烈，他試圖戒掉，前後嘗試了三次全部以失敗告終，他趕走了未婚妻、趕走了自己的姐姐、趕走了自己的父母，也趕走了自己的同事和朋友，把自己陷入一個絕望的境地。

「我們到了。」柯克打斷了瑞凡的話語。

「諾曼警探，抱歉……」

達爾頓學校的那個案子，柯克就相信了他；可惜，他卻辜負了柯克的信任。

一切，又好像回到剛剛穿越到紐約的那一刻，當時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消化的情感與回憶全部引爆，宛若一團光暈一般滲透到五臟六腑之中，完完全全與身體融為一體，整個人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事情，隱隱地不對勁——hｅｔｕboｏｋ.com.ｃoｍ

一切，看似順理成章，但整個脈絡梳理起來，並不流暢。

就連他都不相信自己，也又怎麼指望別人相信自己呢？

憤怒。

從辦公室進入會議室，一眼就可以看到簡－亨德森，她馬上就站立起來，眉宇之間有著深深的不安。

瑞凡做出一個阻止動作，「簡－亨德森和博－亨德森都在警察廣場一號，估計他們也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亦或者是柯克錯過了什麼？

不由地，轉頭看向車窗之外，橘色夕陽為紐約下城區的高樓大廈披上一層絢爛的薄紗，世界短暫地進入片刻寧靜之中，在午後的喧囂和夜幕的熱鬧之間，夕陽沉沒之前的短暫愜意，時間也停下了腳步。

瑞凡掛起警笛，一路長鳴。

柯克擺了擺手，沒有回應，「現在博－亨德森在哪裡？」

「柯克，你還好嗎？」

難道是柯克的判斷並不正確？

瑞凡的開口有些艱難，「柯克……」

「……柯克！」

瑞凡長長吐出一口氣，收拾思緒，先解決眼前的案子，先逮捕克里斯－克萊門斯，然後再說。

「傳說，m.hetubook.com.com如果能夠在日落時分看到一抹綠光，就能夠看見幸福。」

不，他不相信。

那，是一種什麼情感呢？

然而——

莫名地，瑞凡就覺得，柯克能夠看透自己，卻依舊選擇相信自己。

這種陌生而熟悉的感覺，好像是第一次，鋪天蓋地的陽光包裹著熙熙攘攘的嘈雜順著毛孔鑽入身體里，皮膚微微發燙、血液微微沸騰，靈魂深處情感正在兇猛而絢爛地激蕩著，感知現實世界的角角落落。

那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一直到現在——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成為柯克－赫爾。

呼喚，由遠及近，最後在耳邊炸裂開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柯克從思緒海洋里轉入現實，躁動與悶熱宛若暴雨一般宣洩而下，視線焦點漸漸清晰，然後就看到了眼前的瑞凡，世界又重新真實而清晰起來。

克里斯－克萊門斯，真的畏罪潛逃了嗎？

結案之後，卧底生活結束，DEA授予獎章，似乎一切都回到軌道，他就應該重新回到最初的生活。

車廂里，一片沉默。

耳邊，傳來柯克的聲音。

瑞凡不由一愣，順著柯克和*圖*書的視線朝著車窗之外望出去，哈德遜河之上波光粼粼，涌動著一片璀璨。

就好像他在DEA卧底的經歷一樣。

戒煙也好，素食也罷，只是他控制自己的一種手段，他害怕自己重新發作，他害怕自己又再次陷入黑暗。

他以為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的經歷自己的痛苦自己的黑暗，於是他閉上嘴巴，假裝過去根本就不存在。

淡然，卻苦澀。

平靜，卻唏噓。

他以為自己足夠理智不會成癮，但現實生活給他的教訓就是，永遠不要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前腳才剛剛離開警察廣場一號，卻沒有想到一個轉身，後腳又重新返回警察廣場一號。

如果不是奧利維亞，他可能就……

從神情就能夠看出來，全面戒備——

「BBJ入室搶劫殺害一對無辜夫婦，兩個孩子躲在衣櫥里逃過一劫」。

這，應該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吧？

他們會唏噓會感傷會扼腕命運不公，但這就是全部了，沒有經歷過，終於無法真正體驗那種感受，無法想象那個夜晚對兩個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也無法想象兇手遲遲沒有逮捕一直逍遙法外又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