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二章 虎之門

車隊恰好行至一片巍峨山峰之間,國主透過了車窗朝外望去,只見前方有一處埡口,巨石如猛虎張開大口仰天嘯日,頓覺胸中激蕩:「此處是何地?我等君臣今日在此壯闊之地立下了宏願,他日史官留下記載,此地必會因我等名傳千古!」
有一位重臣家族便在附近,探頭一望道:「君上,此山名為望蒼岳,前方那如猛虎一般的懸崖,便是著名的【望蒼八絕】之一的虎之門。」
小玄武昂起腦袋來,不屑道:「志大才疏啊。」
不過朝天司已經很久沒有得到上蒼的回應了,這在朝堂高層乃是公開的秘密,只是大家不說罷了。故而以往欽天監勘定了位置后,朝天司也就是做個樣子,上蒼沒有回應,那就是「默許」了。
國主卻有幾分埋怨:「這都多久了,那個傢伙還不兌現諾言,我還要忍受國主這蠢豬,都是他的錯。」
密探乾的時間長了,差點都忘了原來我朝天司還是一個迷信機構……天命!天命機構!
孫大人踏空而來,從呆若木雞的兩人身邊經過的時候,翻掌連拍兩下:啪啪!兩人的頭顱炸碎,魂魄飄蕩飛出,小天地上空,有令簽應物高懸,只是一吸兩人的魂魄便落入其中不得逃脫。
國師成了王后,國主就可以利用國師的名義行事,而成了後宮之主的國師,卻不能隨意出宮了。
孫大人答應了。
國師沒理他,直接切斷了通話。
國主一聲驚叫,剛才的豪情壯志泄了個一乾二淨,他飛快地脫下了身上的衣袍,一縮頭就要往車底鑽。雖然說這樣做逃脫的可能性也是極小的,但總比坐以待斃好呀。
以孫大人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便是皇室老祖宗也必須給與足夠的尊重。
隨之,一座新的世界張開,和天地重合,封禁了周圍的一切!
阿斑只能一聲嘆息。
王爺轉告了老祖宗的原話:身體狀態所限,不能長時間離開皇宮大內。所以請孫大人移步,有要事相求。
但歷史上也的確有欽天監和朝天司鬧矛盾,欽天監報上來的地點,被朝天司一再否決,折騰的欽天監直吐老血。
老祖宗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大皇子幾個曾經得罪過孫大人,請孫大人高抬貴手,留他們一條性命,尋個偏遠的地方分封,送出京師眼不見為凈吧。
那人還在半空中,便已經有恐怖的威勢碾壓而下,車隊中數百匹戰馬驚慌嘶鳴,不受騎手控制的人立而起,奮力將背上的騎士掀下馬去,然後四散奔逃。
而國師和國主之間並不經常見面,這在桑島內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桑島人都知道國主覬覦國師美色,故而國師不大願意去見國主,也就是說孫大人撞上國師的概率近乎于無——孫大人和國師之間的密謀,目前只有他們兩人知hetubook•com.com道。
國師手中逗弄著小玄武,抬眼看了國主一下:「孫長鳴的氓江水師全都集結在東海上,共計有天機艦四十七艘。只是這四十七艘天機艦,我桑島水師就闖不過去。」
國主尖叫:「壯士饒命!朕可以給你錢,你要多少,朕都能給你!」
國主覺得現在是征服東土的大好時機,若是不把握住,怕是會成為自己一生的遺憾。於是幾次傳召而國師不至,國主只好親自帶了人去天守閣面見國師。
孫大人離京之後,手下各自返回駐地,孫大人則獨自一路往東而去。阿斑早在東海之濱等候大人,剛一見面阿斑就再三勸說:「大人,孤身入敵國刺殺敵酋的事情,可一不可二啊,還請大人三思!」
這一日國主在途中,因為馬車顛簸,車桌上的茶杯打翻,潑了一身茶水,遷怒於隨車侍者,下令打殺了三人之後,似乎才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
國主和群臣都覺得受到了羞辱,一些熱血的傢伙甚至當場跳起來大放厥詞:「放肆,這婦人眼中還有沒有君上?君上要做什麼,還需要她准許嗎?」
一切按照程序走,選定了帝陵的位置后,接下來就是儘快修建陵墓,朝堂上下一致決定:請大修出手,以最快速度建成。
國主咬牙:「我們未必沒有機會……」
新君登基之後立刻便暗中放出消息:之前的一切照舊。也就是說:大家繼續發財,朕不會斷了你們的財路。
孫大人嘿嘿一笑:「本官要的價錢,你給不起!」本官要的是桑島,是第七大境的國師,你出的起嗎?
這事情比孫大人預料的還要容易:原本最棘手的部分,應該是王宮中布置的秘陣。國師雖然了解其中的大部分,但是國主這些年來又增加了一些布置。
這差事商議完畢之後,孫大人卻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邀請,來自於皇室老祖宗。老祖宗倒不是倚老賣老,傳個話就讓孫大人進宮去見他。
趙繼宗也終於鬆了口氣,暗中推波助瀾,在某些重要場合為孫長鳴和五皇子背書:孫大人忠義無雙,陛下駕崩之後,他孤身殺入北原,逼得大酋長躲入天巫祖地,至今生死不明。支持五皇子,也是孫大人對陛下忠誠的延續,因為孫大人知道陛下生前是屬意五皇子的。
我這兄弟能處!這禮物太貴重了,想要推卻,可他直接送到了朕的心坎里啊。
國師毫不客氣的打斷他:「那麼孫長鳴和他手下二十多位第六大境,怎麼應對?這些人最多半天就可以從京師趕到東海。」
五位重臣哭泣叩首,國主收買人心,一一將他們扶起,問道:「諸君可願與朕一起,剷除國賊,恢復君權,重建朗朗乾坤?」
……
國主無比惱火,他早就覺m.hetubook.com.com得國師尾大不掉,一直想將國師收入後宮最大的動機就是要將國師「關進籠子」。覬覦國師的美色只是一個順帶的目的。
國主死了是大事,可桑島並未發生什麼動蕩,國師親自趕到都城主持大局,隨後宣布國主是被中州強修所殺,國師一定會追殺兇手,為國主報仇!
於是孫大人的「忠義天下無雙」的人設,都快成金字招牌了。
「氓江都司、東獄鎮撫司、南獄鎮撫司一起湊出來的。孫長鳴帶著這些強者,回京師是去鎮壓異己,支持他們五皇子繼承帝位的。
五皇子終於被冊立為繼承人,但在登基之前,需要將先帝安葬。這個時候柳值、梁玉指和孫長鳴諸位大人才想起來,我朝天司最初的本職工作是「朝天」啊,勘察帝陵這種事,原來我們跟欽天監有著同樣的話語權!
孫大人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祖宗一把年紀了,跟自己開了這個口,這面子得給。而且大皇子那些廢物……孫大人本也沒打算斬盡殺絕。
然後國主選了一個年幼的皇子繼位,親自監國。
國主一愣:「國師想說什麼?」
孫大人來到了御車旁隨手一掀,沉重的馬車飛出去幾十丈摔得粉碎,孫大人老鷹捉小雞一樣將國主拎了起來。
他命人將那五位重臣請來,一起坐在御車中,國主長嘆一聲,道:「這桑島、並非朕之桑島啊!」
阿斑絞盡腦汁,又找出一個理由:「大人,桑島有許多詭異秘法,國主手中強者不多,但王宮內外,必定有大陣一類的布置,不可輕敵呀。」
「啊——」
五皇子本來想要將這差事交給孫大人——這可是真正的隆恩,以往只有皇帝親近的內臣才有這個資格。而且現在外界都在盛讚孫大人和先帝之間感人至深的君臣之情,讓孫大人主持先帝陵墓的修建,也算是徹底成全了孫大人忠義之名!
孫大人暗笑:這些布置,國師早就告訴我了。
「這隻是我們能夠看到的,本國師懷疑,還有更多的天機艦隱藏在氓江之中,如果我們發兵,這些天機艦會順著氓江進入東海,最多一天時間就可以加入戰鬥,甚至反攻到本島。」
沒想到國主竟然離開都城去見國師,孫大人半路劫殺,實在是太過於輕鬆寫意了。
大吳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到了桑島,國主蠢蠢欲動啊!他幾次傳召讓國師回去商議,國師……懶得理他,一個快要死的傢伙,國師已經不願意多花一分精力去敷衍了。
最後這差事落到了趙繼宗身上……
這個麻煩最後解決的過程十分奇幻還帶了點香艷:孫大人通過孟河北給孟丫丫傳了個話,孟丫丫告訴了梁毅,梁毅回稟了博望侯梁夜北,梁夜北進宮跟大姐聊了和_圖_書聊「家常」,太后終於打消了疑慮,畢竟她還是疼愛大胖孫子的。
於是朝堂內外達成了一致:五皇子繼位。
孫大人便道:「陛下等著便是,一定會喜歡的。」
國主哈哈一笑,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好,有志者事竟成,諸位請起。」
傳話的人選就花了心思,乃是宗室一位很有分量的王爺,在皇室中地位僅次於趙繼宗,而且是孫大人捕奴生意的大股東。
桑島面積不大,從都城往國師的天守閣,也就是幾百里的距離。可是桑島貧苦,國主遠不如大吳天子那般富有,自然是沒有飛車行宮可以坐,他往返乘坐御車,單程需要至少三天。
忙忙碌碌半年多時間,終於把先帝下葬了,欽天監選了個合適的日子,朝天司奏請上天之後,五皇子便在這一日登基成了新君,封賞有功之臣、大赦天下之類不提。
孫大人直呼好傢夥,國師你妙目輕眉的,原來也這麼心狠手辣!你其實早就有了弒君監國的打算吧,本大人找你互相弒君正中你的下懷啊。
可是這個決定在太后那裡卻遇到了一點問題。太后很喜歡這個大胖孫子,但是涉及大位,太后本能地謹慎起來,覺得廢長立幼似乎有些不妥。
桑島國主這是害怕先帝在下面寂寞嗎,專程趕下去陪他?
孫大人返回氓江都司的路上,以聯絡靈符通知國師:「本大人已經兌現了諾言。」然後又有些費解問道:「國師這些年來,是怎麼做到忍受國主這樣的廢物?」
以往國主的一些苛政,也被國師一一糾正,雖然顧忌老國主的顏面沒有大肆宣傳,卻也讓百姓得到了實惠。
隨行兩位第六大境冷哼一聲,騰空升起要將刺客絞殺:不開眼的蠢貨,竟敢在我們的保護之下刺殺君上,又是某個野心勃勃的藩主培養的死士吧。
「行了,不要再勸,本大人主意已定。你在這裏一切如常,不要露出馬腳,本大人去去就回。」
負責傳話的弟子理都不理他,就是那麼木然望著國主。這些人雖然「義憤填膺」,卻沒有一個人膽敢硬闖。
「你跟我還用得著這麼客氣?」
阿斑跪倒在地叩首苦勸。
五人再次跪地叩首:「必定勠力同心,肝腦塗地!」
只是孫大人暗中好奇:為什麼新國主是個只有六歲的小孩子?問了阿斑之後,原來國主那些成年的子嗣……若是品行不端,做了什麼「惡事」,就會在接下來的三兩年時間內,相繼遭遇意外。
國主帶著人氣勢洶洶的來,灰溜溜的走。
偏生國主上樑不正,他的子嗣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現在年紀最大的,便是這個六歲的孩子!
孫大人暗中感嘆:前有烏圖雅後有梁毅,原來本大人手下,人脈最廣的竟然是出身寒門的孟河北?
其他皇子之前的和-圖-書上躥下跳如今都顯得十分可笑:原來在這一場大位爭奪戰之中,他們這些「繼承人」並不是真正的玩家,能夠決定皇位歸屬的大佬們,早已經有了決定。
國主話音未落,忽然看到那【虎之門】上,出現了一個人,他凌空而行如同一頭金雕一般撲向了車隊。
孫大人準備離京返回氓江都司,這一日和新君告別,微笑道:「陛下,微臣有一份禮物,恭賀陛下登基。」
可是國主和五位重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想法:現在乃是進攻大吳最好的機會——國師淡淡問了一句:「君上可知道大吳如今的情況?」
可如果我們發起戰爭,這些強者就是反擊我們的力量。請問君上,這些人您要怎麼應對?」
孫大人搖了搖頭,葫蘆藤捆仙繩從衣袖中咻的一聲鑽了出來,纏住國主的脖子不斷收緊!孫大人淡然道:「你也是一國之君,當給你一個全屍的體面。」
遍地屍體,所有的魂魄都被令簽應物吞噬。孫大人環視一眼,小天地之下一切逃不過修王的感知,確認絕無漏洞之後,孫大人一步踏出「破虛」返回東土。
天機艦的威力桑島人都知道,國主和重臣臉色一變:「他們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天機艦?」
……
孫大人就此問題詢問了國師,國師也是坦蕩:「與其讓那些殘暴的王子繼位,魚肉百姓,還不如給他們安排一個好歸宿。至於說弒君監國……他若是硬逼本國師入宮,本國師才會走這一步。」
至於拱衛都城、王宮的軍隊,總數在四千上下,在桑島國內稱得上一支「大軍」,可是在七境至尊面前,這些軍隊幾乎起不到作用。
國主錯愕:「只是孫長鳴的氓江都司就有這麼多的第六大境?」
孫大人扶起他來:「你先將國主的情報,同本官說一說。」阿斑聽命,一五一十的講了,講完之後自己都覺得……好像也不必死諫,只要大人不撞上國師,還真就是去桑島走一圈,斬了國主的頭顱,然後就可以如白衣劍客一般飄然而回!
但孫大人吧……終歸是有點小心虛的,自己要是再去給皇帝修造陵墓,怕不是下葬的時候要詐屍?
「有人刺殺王駕!」
國主感覺無比屈辱,最終還是擠出笑容:「國師性子喜靜,人太多了的確會打擾她。」國主挑選了五位重臣跟自己進去,一步步走上天守閣最上層覲見國師。這個過程讓國主心中怒火滔天:我才是國主!讓我一步步走上來拜見你?這婦人當真是大逆不道!等我征服了東土,第一個要斬殺的便是這婦人!
國主大老遠的跑來覲見你,然後三言兩語就被你給懟回去了,哪裡來的委屈?委屈的是國主啊。但我神獸一族有大智慧,我們都知道,語言啊,它是一門藝術!
他們迎上半空,卻忽然感覺和圖書到有一道強大的規則碾壓下來,便是第六大境在這種規則下,也毫無抵抗之力,被徹底約束。
大吳天子知道了這事之後,表面上不動聲色,還下了詔書讓朝廷遣使慰問,心中卻明白這是孫大人臨行之前說的「禮物」。
……
桑島國主太木有牌面了!桑島幾乎全部的力量,都掌握在國師手中,尤其是高階修士。國主這些年來也算是「勵精圖治」,發現了好苗子甚至不惜親自前往招攬,可是到現在身邊也只有兩位第六大境,和國師相差甚遠。
六個人進了國師的房間,國主早已經堆上了笑臉。不管國主有多少不滿,他現在都要利用國師的力量。
幾天之後,桑島國主被殺的消息才傳開了,到了大吳這邊,大家嘿的一下笑了:桑島和大吳果然是「兄弟之邦」啊,連辦國喪都是連著的。
國主身邊都是他的親信,和國主一樣都是瘋狂的主戰派。這些人到了天守閣下面,卻被告知:「國師只准陛下帶五個人進去。」
罷了罷了,孫大人堅辭不就,美其名曰:每日望著陛下的陵寢,悲痛難忍!
欽天監也可以自己祭天,得出和朝天司相反的結果——那怎麼辦?大家當然要爭個對錯,欽天監那細胳膊細腿怎麼搞得過向來不講武德的朝天司?
五皇子還在守靈,王府中自然是一眾門客接待孫大人。門客們比五殿下自己還興奮,每天翻著花樣拍孫大人的馬屁。並非門客們的見識不如五殿下——能夠被五皇子看中的,必然有過人之處——只不過他們每人只會涉及到一部分機密,只有五皇子統籌全局,這是五皇子的御下之道。所以也只有五皇子才明白,孫大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至於現在……朝天司有三位第七大境坐鎮,聽說欽天監最近正在討論,要不我們併入朝天司得了,出去自報家門的時候威風啊。
國主從天守閣回來,一路上都沉著臉,親近臣子都不敢說話,尤其是陪著國主和國師會談的五位,這幾天都躲得老遠,生怕被國主遷怒。
……
國主盛讚道:「好地方,好名字,虎之門,吾等有識之士,便在此地立下了殺虎之志……」
在女人不講理的時候,小玄武很明智的點頭附和:「對對對,都是孫長鳴的錯,讓國師受委屈了。」
孫大人回了東土見到阿斑,後者長鬆了一口氣,然後一迭聲的埋怨,求孫大人以後切莫要親身涉險了。
孫大人一彈指,蒼稷劍姬呼嘯而出,繞著車隊一周,便有一個個桑島武修、朝堂重臣倒落下去。
桑島國主,薨。
按照以往的慣例,欽天監勘定了帝陵的位置后,交給朝天司啟奏上天。如果儀式顯示上蒼准許,那就定下了這個位置,否則欽天監還得重新尋找。
兩位第六大境滿臉惶恐:「小天地、修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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