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芷蘭身軀微微一顫，強忍著丟面的窘迫，慢慢抬頭，她現在好恨自己的眼睛，為什麼如此不爭氣？
他並未聲張，很快冷靜下來，眼珠亂轉，心中在謀划著什麼。
蘇賢輕輕拍著她的肩背，語重心長說道：「千萬不要妄自菲薄，有什麼不值得的？你可是內衛第一殺手呢！」
那丸藥通體黝黑，專用工具搓揉而成，十分圓潤，半個小指頭大小，外表泛著光澤，看起來像是一顆黑珍珠。
她這舊疾由來已久，每月定時發作一次很是令她痛苦，她也曾遍訪名醫，也曾深入蜀山尋找過李青牛。
沒辦法，只能慢慢來。
「是，為師的確說過，要治就要治好。」
「……」
在場所有人，包括蘇賢、楊芷蘭、言大山等，一起對李青牛深施一禮，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
很快，時間來到晚上。
「那是當然……」能將李青牛請去神都就不錯了，蘇賢不敢奢求太多。
「哦，好吧。」蘇賢略有鬱悶，偷懶沒有偷成。
「……」
「明天！」蘇賢答道。
蘇賢勸道：「師父馬上就將收養一個外孫，師侄身上也流著師父你的血，如此也算傳宗接代了。」
「可什麼？」
蘇賢嘴角的笑容擴大，笑道：
這讓楊芷蘭警覺，猛然想起自己流了那麼多「血」，她可是內衛第一殺手誒，被蘇賢看見多沒面子啊！
「李神醫破例救我，固然是因為我救了他外孫，但，若沒有這條項鏈……就不會讓李神醫破例。」
可誰曾想到，只需一碗就能讓李青牛傳宗接代……
「你這小子，果然沒安好心！」
蘇賢搭在她肩頭的兩手，向下一滑，按住她那消瘦的背部，輕輕往回一用力，楊芷蘭那消瘦的身子便擁攬入懷。
「自今日起，你要保持良好的心態，不可過勞過累過苦……明白了嗎？」
蘇賢笑著，兩手輕輕捏住她的臉頰，感覺沒什麼肉，手動強行給她製造出一個笑容。
蘇賢繼續拍著她的肩背，柔聲道：
「倒不是無葯可解，為師曾翻到過一本古籍，上面記載了一個方子，應該能治好為師這病，可……」李青牛搖頭。
「而這條項鏈，倘若沒有公子的話，它就不會戴在我的脖子上……公子，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我其實……ｈtｔps://ｍ.ｈeｔuｂook.ｃom.ｃom不值得……」
之前的相處模式就挺好，因而蘇賢婉拒道：「認主啊，大可不必吧，我們之間像以前那樣就挺好。」
她一隻腳已邁入墳墓，黑白無常甚至已來到她的身邊……
李青牛帶著周威、清溪姑娘等人，忙碌了一整個下午，終於制得三瓶丸藥，共計一百余粒。
可是，她剛剛才說過，要只聽蘇賢的話……
滿天星斗。
「也罷，為師就在神都待上一段時日，不過為師去了神都就是普通大夫，別妄想請我出手！」
「外孫，終究是別人的姓，始終比不上自己的親孫子啊！」李青牛搖頭，篝火光芒跳躍，映照出他那張落寞的臉。
「明天？」李青牛暫停剔牙，一臉詫異，他還以為蘇賢要讓楊芷蘭在蝴蝶谷休養一段時日呢。
「可芷蘭還沒痊癒啊，雖有丸藥，但誰知道會不會發生特殊情況？師父還是留在神都吧，待芷蘭徹底痊癒后再回來隱居也不遲。」
「後來發現你竟身患舊疾，命不久矣，我真的十分自責與擔心……不過好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你會健康的活著，不用再忍受發病之痛。」
「九枝甘露，早已失傳的一種美酒，只需一碗就足以，可……誒！」
所以，在場所有人都感謝他。
「師父收養了師侄之後有何打算？」蘇賢試探著問，他口中的「師侄」特指李青牛外孫。
楊芷蘭這下開心了，只是不會笑，沒有表現在外，點頭「嗯」了一聲。
「我今後必將永遠跟隨在公子身邊，認公子為主人，但憑公子差遣，只聽公子的話，不會有任何怨言，也絕不會背叛公子！」
「……」
回想這段時間的經歷，蘇賢等人對她的關懷，無不讓她感動，再加上生的希望，她心中的情緒真的劇烈翻滾，宛若海嘯。
……
「嗯。」李青牛點頭，起身，收拾藥箱，準備回去休息，畢竟天色已經不早。
「可那方子需一藥引，那藥引是一種酒水，而那酒水早已失傳數百年……為師這病，怕是永遠也治不好了！」
「可是師父曾答應過，要治好芷蘭的舊疾。」
蘇賢這個要求對她來說太難太難。
蘇賢略有尷尬，他方才還猜測楊芷蘭會說以身相許呢，結果和*圖*書卻是……表忠心！
自蘇賢拜他為師之後，李青牛也不偽裝了，對蘇賢的稱呼由「蘇小友」變成「蘇小子」，顯得隨意與親切。
聊著聊著，就聊到李青牛的身體。
「……」
「我怎麼會嫌棄你體弱多病呢……罷了，遂你心意吧。」蘇賢略顯無奈，心說改造楊芷蘭之路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當然……要學！」李青牛回頭瞥了他一眼，「剛開始的時候，楊姑娘時不時還會犯病，到時就需要你施針了。」
雖也有失望與放棄的時候，但他終究硬生生的，將楊芷蘭從墳墓中拉出，賦予她生的希望！
蘇賢與李青牛坐在一個篝火堆旁，這裏相對安靜，方便談話。
「公子但請吩咐。」
李青牛身體十分健康，但就是無後，可他偏偏又對傳宗接代十分執著，這就讓他萬分苦惱。
李青牛聽完，一臉震驚，尤其是蘇賢那個計劃，風險太大了，不由側目道：
說完此話后，他對周威與清溪姑娘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們隨我來，儘快將這些藥材熬製成丸藥。」
李青牛將藥丸交給蘇賢，蘇賢又交給楊芷蘭，然後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楊芷蘭吞服了一粒。
沒辦法，楊芷蘭最後微微仰著頭，嘴角不停抽搐，極力想做出笑容的表情，但她就是笑不出來，面部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蘇賢大吃一驚，這酒他有啊，而且還多達三百余壇！
「此葯暫且每日口服一粒，待一個月後，老夫再次診脈，服藥的頻次應該會有所降低。」
以身相許？
「師父有所不知，弟子還要趕去幽州……」蘇賢並未隱瞞，將當今梁遼兩國間的局勢簡單講了一遍，還有他那個計劃。
因為她的面部肌肉根本就沒有發育！
蘇賢下意識做出猜測。
「蘇小子，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李青牛用牙籤剔著牙，他老人家牙不好，烤肉吃著塞牙縫。
蘇賢心中的喜悅根本遮掩不住，一臉放鬆的笑容，兩手搭在楊芷蘭那單薄的肩頭，笑道：
不一時，酒足飯飽。
笑一個……她真的不會笑！
蘇賢十分詫異，因為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發現楊芷蘭眼中有淚花閃爍。
這是一個好現象！
「我現在要求你辦的事就是……笑一個！」
蘇賢掏出一張手帕，準備ｈｔtps://wｗw.hｅtｕbｏoｋ.coｍ•ｃoｍ
為她擦拭滿臉的淚水。
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很值得紀念與慶祝。
好在，他們的艱辛沒有白費，跋涉千里啊，走過了多少山水，最後還跑了一趟蜀國……終於，為楊芷蘭撿回一條命。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笑……笑一個！
在自知生命無多之際，她獨自來到遙遠的河北道瀛州，活成乞丐的模樣，打算自生自滅……
今晚的月亮也十分圓潤，因為今天是十一月十五！
只是……「主人」這個說法稍稍有些刺耳。
蘇賢神色微微一動，問道：「師父此疾，果真無葯可解么？」
「……」
「公子可是在嫌棄我……體弱多病？」楊芷蘭仰頭，果然淚流滿面，消瘦的面上還帶著濃濃的失望。
李青牛也參加了，他為楊芷蘭診完脈后，本打算回去休息，對這勞什子的篝火晚會很不感冒。
「再者，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次嗎，那時我就說過，你要是跟著我，我就帶你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儘管如此，但她著實不擅長表達，因而死死繃著一張臉，強行瞪著雙目，偽裝出一幅冷淡的模樣。
周威看準時機，立即圍攏過來，一邊啃食烤肉一邊側耳傾聽。
「別動。」
不過，蘇賢拉著他，說要商議「出谷遠赴神都」的計劃，請他留下來。
「好的。」周威與清溪姑娘立即跟上。
尋常女子是以身相許，而楊芷蘭則是表忠心。
於是她腦袋一躲，埋入蘇賢胸膛。
只差那麼一點，蘇賢就將永遠失去楊芷蘭。
「呃……」
但現在好了，楊芷蘭在今日得到真正的治療，只吃了兩次葯而已，就延壽十年！
「師父，那弟子還用學『回陽九針』么，芷蘭都快要好了，弟子是不是就不用學了？」蘇賢呵呵笑問。
一會兒后，他眼中射出陣陣亮光，心中暗道：「師父啊師父，去了神都城后，你出不出手可就由不得你了！」
比殺一百個人都還要費勁兒。
「老夫也是看在我那可憐外孫的面上，楊姑娘對我那外孫有救命之恩，老夫知恩圖報，豈有不救之理？」
它散發著濃烈的藥味兒，很是難聞。
「那好，我現在就要求你辦一件事。」蘇賢嘴角隱隱浮現一絲挪揄之色。
「九……九枝甘露？！」
「可能，這和*圖*書一百余粒丸藥還沒有服完，楊姑娘的病就痊癒了。」
很快，偌大的后廳中，就只剩下蘇賢與楊芷蘭兩人。
「……」
「來，記住這個感覺。」
「另外，弟子還需要師父您的教授啊，弟子俗務纏身根本走不開，師父你看這？」
她想了想，道：
然，現在，她終於撿回一條小命。
楊芷蘭聽到這裏，立即略帶哭腔的說：「我這條命是公子給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今後必將……」
親耳聽李青牛說出此話，蘇賢終於徹底放了心。
此酒雖然珍貴，畢竟配方已經失傳，喝光一壇就少一壇，可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種普通酒水，因為他擁有足足三百余壇！
「……」
或許是因為沒人看見的緣故，她鼻子發酸，那雙發熱發癢的眼圈再也憋不住，不可自制的流下「血」來……
還有，蘇賢注意到，她眼中眸光閃爍，宛若星辰，那分明是眼淚。
「……」
同時，眼圈也有一點……發熱發癢，她不知這是怎麼了，明明沒有受傷，但卻有種想要……「流血」的衝動。
蘇賢一邊為她擦拭滿臉的淚水，一邊問道：「芷蘭，你今後果真只聽我的話？」
「敢問師父，那究竟是什麼酒水？」
楊芷蘭說得擲地有聲。
姜還是老的辣，李青牛一聽蘇賢這話，就洞悉了他的心思，一臉警惕的說：「還能有什麼打算？當然是回蝴蝶谷繼續隱居啊！」
其中，蘇賢的堅持、倔強、執著、不放棄、不拋棄，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楊芷蘭做好了準備，也堅信世上沒有她辦不成的事，無論是入室監聽，還是殺個人，她完全能夠勝任！
李青牛為了早日趕往神都收養他那可憐的外孫，便點頭答應下來，陪著這一群年輕人胡吃海塞……
「想不到你這小子的膽魄竟如此不凡，此舉一旦成功，必將青史留名！」
她沒有回話。
遙想數十日前，他們從幽州出發，那時楊芷蘭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後來李青牛重新診斷，剩下的時間應該是不足半月。
楊芷蘭雙眼懵逼，笑容「僵硬」，看起了十分滑稽，蘇賢一個人樂得開了花。
「我們也去幫忙。」言大山與唐淑靜挽了挽袖子，也跟在後面。
「有何打算？」
「無妨，為師還記得去往神都的路。」李青牛點了點https://m.hetubook.com.com頭，「明日啟程沒有問題，早些收養我那可憐的外孫也好。」
「自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楊芷蘭格外認真。
不一時診脈結束，李青牛捻須笑道：
楊芷蘭內心情緒劇烈翻湧，如海嘯般滔天。
誠然，在這件事中，蘇賢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那麼李青牛就起了關鍵性的作用，畢竟最後是他為眾人指明了方向。
她早已絕望。
楊芷蘭表情微微一凝，方才還豪氣衝天、自信滿滿的她，頓時就泄沒了氣兒。
「療效不錯，上午那碗湯藥，加上剛才那顆藥丸，足以為楊姑娘增壽十年！」
「傻丫頭！」
可毫無用處。
於是，蘇賢他們暫居的院子中，又開始了一場篝火晚會，他們烤肉，喝酒，唱歌跳舞，盡情歡樂，玩兒的不亦樂乎。
半個時辰后，李青牛為她把脈。
周威與清溪姑娘也參加了，他們也很高興，周威是因為馬上就將出谷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清溪姑娘則單純為楊芷蘭感到高興。
周威狂喜不禁，他對外面的花花世界早已期盼已久，可他忘了嘴裏還有烤肉呢，導致噎住，面色脹紅，灌了好幾大口水才緩過來。
「善有善報，最終救了你的，還是你的善舉。當初你若沒有拯救師父的外孫，師父也不會破例救你！」
若在以前，月圓之夜將是楊芷蘭的「受苦日」，比如上個月十五，也就是十月十五，那也是蘇賢他們自幽州出發，南下蜀山尋找李青牛的日子……
蘇賢與楊芷蘭同時回道：「明白了。」
「明天嗎？那太好了，哈哈……」
蘇賢手裡拿著帕子，略微加重了一些語氣。
李青牛淡定的擺了擺手，對眾人的感謝並不感冒。
「多謝師父謬讚。」蘇賢謙虛一番，接著說道：「弟子不打算回神都，直接去幽州，不能陪師父同行了。」
她說到後半段的時候，聲音悄然起了變化，不再給人一種「世事與我無關」的感覺，而是充滿了激動與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多謝師父（神醫）！」
楊芷蘭其實不高，比蘇賢矮了一個頭，她的臉正好埋在蘇賢胸膛，那堅實的依靠給了她強烈的安全感。
接下來，師徒又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楊芷蘭雖是女子，但經歷特殊，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創傷，看待問題自然也與尋常女子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