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翻臉無情

唐瑛:您老的兒子,我一個做臣子的實在不方便評論。
唐瑛:「……」
南齊帝大約對傅琛太過信任,唐瑛沒有查證清楚之前,也心存僥倖,希望這把刀還能再發揮餘熱,哪知道人證物證俱在,氣的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
今上繼位之時,姚娘早就已經是大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對岷王也算熟識。
「唐掌事前來,可是有事?」柏太妃手捻佛珠,極力讓自己呼吸平穩。
過得一會,他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看來藩王是不宜再留居京中了。」當著唐瑛的面,他親自擬旨,令成年分封的皇子五日之後離京就藩。
紙上是一名丹鳳眼的年輕男子,劍眉,挺直的鼻樑,緊抿著的薄唇,似乎看起來還是個比較嚴肅的人。
「你是說岷王的兒子還活著?」
唐瑛打馬去了晏月樓,點了一桌好菜狼吞虎咽大吃特吃,想要驅散身上最後的一點冷意,臨了還剩下許多,令夥計收拾好,出門便扔在了晏月樓的巷子里。
「……長得有點像啊。」姚娘仔細端詳畫中的年輕人:「要說是父子,也有人信。」hetubook•com.com
紅香找了個借口搪塞:「我去買幾盒胭脂。」
唐瑛垂頭安靜跪著,做一個合格的聽眾,並不接茬。
他目中戾氣一閃而過,極想留下來見證傅琛的死狀,可惜聖意不可違抗,只能下令府內眾人收拾東西。
唐瑛很是謹慎:「姑姑可知道岷王的兒子元琦?你來竹林寺之後,可有在太妃身邊見到陌生年輕人?」如果岷王的兒子還活著,知道親祖母在竹林寺修行,會不會想辦法前來探望?
唐瑛上前行禮,打量這囚禁寺院的太妃,她看起來似乎比大長公主年紀還要小一些,倒跟今上年紀差不多的樣子,多年靜心禮佛已經將曾經寵妃的光彩打磨殆盡,反而透著一股與世無爭的味道。
唐瑛從懷裡掏出另外一張紙,那是王然畫的「李琦」的肖像,與姚娘畫中年輕的岷王有五六分想像,都是鳳眼薄唇。
在清涼殿里跪久了,全身的血液連同呼吸都要被凍住了,她騎馬跑起來才覺得漸漸暖和了起來。
可惜先帝離開之後,她先後面對了一系列的巨大打擊,摯愛和-圖-書的丈夫,兒子,孫子接二連三的離去,就連她也被今上圈禁在竹林寺多年,過著清苦的寺院生活,彷彿已經走完了白晝,餘生只剩黑夜。
晏月樓下常年有乞丐盤踞,若是樓里的夥計跑出來趕人,那些乞丐便鑽進旁邊的巷子,四散逃逸。
現在的離開意味著在封地蟄伏,倒也無所謂時間先後。
柏太妃在先帝晚年著實過了十幾年的風光日子,讓她一度產生幻覺,總覺得好日子無窮無盡,會一直綿延下去。
禁騎司里向來消息靈通,藩王五日後離京的消息在司里剛剛傳開,紅香便面色慘白,著急忙慌找了個借口要出門,晚玉還覺得奇怪,再三追問:「掌事也沒有布置任務,你去哪?」
傅琛對姓唐的一往情深,姓唐的卻恨不得置傅琛于死地,她雖未進過詔獄,可是聽說傅琛被打的血肉模糊,連本來面目都要瞧不出來,說不定就是幾日的功夫,心裏對唐瑛也不免發怵——此女翻臉無情,尤勝傅琛。
唐瑛扔出去的食盒被三名乞丐哄搶,其中一名細瘦的少年藉著搶吃的功夫小聲與她說了兩句便和圖書帶著夥伴一鬨而散。
唐瑛沒有多說什麼,將兩幅畫像攤開在柏太妃面前,只一眼便可以確定,李琦就是岷王的兒子。
晚玉:「……不是前兒才買的新胭脂嗎?」
「豎子狡詐!」
唐瑛提個要求:「姑姑既然見過岷王,可否給我畫幅他的畫像?」
※※※
都不必他再費心找旁人,紅香便戴著兜帽遮的嚴嚴實實上門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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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香:管她去死!
如果硬要拿著這兩張畫像去給傅琛脫罪,她覺得只有一個結果:大家抱在一起死。
「元琦不是早就死了嗎?當年岷王事發之時他也才四歲,跟親母徐側妃一起死在王府里,聽說小小一團全身黑紫,七竅流血,蜷縮成了蝦米,收屍的人去的時候都已經僵硬了。」姚娘仔細回想自己在竹林寺的日子:「倒是未曾見過年輕男子來探望太妃。」
姚娘房裡筆墨倒都齊全,難得她在竹林寺居然學會了修身養性,案上厚厚一沓練過的字紙,皺著眉頭回憶一番,很快提筆,一氣呵成。
二皇子府里,元閬接到消息,唐瑛親自去了竹林寺一趟回宮復命,傅和*圖*書琛私放逆王餘孽的案子人證物證俱全,他逃不了了。才高興了沒有半刻鐘,命眾王五日之後離京就藩的旨意就送達王府。
南齊帝發過火之後,心底又升起濃濃的倦意:「老二真是令朕失望,多年裝的淡泊名利禮賢下士,現在是圖窮匕見,這是連點體面都不肯留了?」
當她跪在清涼殿內,呈上岷王與元琦的畫像、審訊的供詞、前往竹林寺面見太妃的過程、還有王然背後與湘王來往密切的京兆徐大人,算是給傅琛私放岷王之子定了罪。
今晚時分,唐瑛總算從宮裡出來了,雄偉的皇城被籠罩在一片金色的晚霞里,騎馬離開的時候回頭看去,彷彿天上宮闕,巍峨不似凡間,也……冰冷不似人間。
「不如姑姑引我去見太妃一面。」
唐瑛跟著姚娘過去,當她見到禁騎司黑色窄袖公服,以及少女腰間佩的長劍,哪怕過去十幾年一直過著晨鐘暮鼓的平靜生活,還是忍不住瞳孔緊縮,很快又勉力平靜下來。
她奉命做太妃的影衛,接替了原來的影衛,當時還覺得自己是被發配到了竹林寺,焉知不是今上心中覺得岷和_圖_書王還有遺黨,才要派人一直監視著柏太妃。
唐瑛聽到自己內心裡的僥倖霎那坍塌,再無轉圜的餘地。
「下官禁騎司凰部掌事唐瑛,見過太妃娘娘。」
侍立在旁的馮奎道:「主子不必遺憾,可以派人留下來打聽。」
猶記前世他也是離京就藩,只是比這一世的時間要推遲了一年多,等他再次殺回京里,便是羽翼豐|滿登頂大位之時。
「不能送傅大人最後一程,真是遺憾吶。」元閬在書房內慨嘆。
南齊帝疑心病極重,尤其痛恨臣子的背叛,更何況王然已經在他那裡掛過號了,就算是她想弄死姓王的來個死無對證,也不好下手。
師徒倆面面相覷。
只因柏太妃的目光觸及兩幅畫的時候,對著岷王的畫像尚能維持平靜自持的表情,可是見到「李琦」的畫像,神情之中的激動再難掩飾,她面上血色褪了個乾淨,蒼白的面孔上兩隻眼睛大放異彩,顫抖著雙手捧起那幅畫,眼裡再無他人。
紅香恨的磨牙:「你管我,我願意花銀子,你管得著嗎?」
晚玉:「管不著管不著,若是掌事來找你,我也這般說,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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