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羞辱

想到這裏,他心裏也不由得嘆息羡慕,神色顯得有些陰鷙。
在我們這些提著腦袋搏命的丘八心裏,誰能帶我們在詭怪、敵人手中活下來,那才是真本事!
最後的年輕人好似退讓了一步,可許洛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發現自己心中決不相讓之意,還是看在驅邪司身份上放自己一馬?
剛才還如同割肉放血般的錙銖必爭,此時卻有些爭先恐後挨宰的意思,只想著快人一步進到城內好好休息。
可對許洛來說,這樣的結果還算滿意。
許洛接過自己的東西,略微點頭示意。
他不知道那年輕人是誰,可看到的第一眼就明白這人非常不簡單。
竟然是天生精怪,還是某種靈藥化形!當真是有趣!」
石七郎見著那些在雨中站得筆直的兵士,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兩人齊齊轉移話題,和旁邊湊上來的兵士,聊起哪家小媳婦胸脯最鼓、屁股最翹,最是好生養。
豆大的雨點,開始稀稀疏疏落下。
年輕人怎麼也想不明白,也就是檢查下隨身物品,嘲笑刁難一番罷了,這在淢州地界,那不過是御兵司的常規操作,這瘸子驅邪人怎麼如此敏感?
他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真正將許洛怎麼樣。
很快各種避雨器具就迅速搭建起來,剛剛裝好上方的雨棚,嘩啦啦,迫不及待的雨點裹挾著狂風呼嘯,劈頭蓋臉砸下來。
石七郎也忍不住,再次朝城內某處方向看了眼。
可其實能走這條商道的,除開極少數人,哪裡會有什麼簡單人物?
石七郎卻沒有他那麼多顧忌,低頭冷笑出聲和_圖_書
看似風平浪靜,可只有當事兩人才明白,剛才的那一瞬間,兩人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
身邊兵士趕緊取出重甲,來給他穿戴。
看到那個叫許洛的殘廢,古井無波的平靜眼神。
可突然間轟隆隆一聲巨響,天空中無數烏雲如同圍剿般,呼吸間便將殘陽徹底淹沒。
在淢州,驅邪司與御兵司互相這般羞辱、打壓對方,那是常家便飯。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通脈境驅邪師,竟然會有那種珍惜靈物相伴。
兩人對視一眼,空氣在這一瞬間彷彿徹底凝固,片刻后兩人又幾乎同時撇開目光。
若非萬不得已,他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在這種地方跟御兵司這幫丘八起衝突。
而那年輕人似乎也忘記,自己曾經下過這樣的命令,只是靜靜打量著青牛大車,彷彿上面也長出一朵花般。
一個個如同爹死娘嫁般排隊進入瓮城,有些表演天賦的,自然少不了掛上兩滴貓尿,期望點檢貨物的兵士們手下留情。
一個小校帶著幾名兵士守在千牛弩周邊,順帶著警戒城外情形。
「既然是驅邪司同僚,兄台請自便!」
這就是許洛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
石七郎這一走,剛才還軍紀森然的兵士們,立即開始放羊,大呼小叫的走到城樓下方避雨。
比起那個偽君子夏可抗,可不知強到哪裡去,皇室子弟又怎樣?
兵士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越說越激動、聲音愈發大聲,聽得周邊兵士不由得暗自點頭。
出了幽暗門洞,陽光重新灑落身上。
兵士眼睛一亮,情https://m•hetubook•com•com不自禁朝許洛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幸好生活秋葉驛的人也早已習慣這雨林天氣,就跟女人的臉一樣,說變就變。
幸好他們還稍有些操守。
明明是坐在椅子上,卻偏偏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他朝兵士們草率招呼一聲,便消失在關牆上。
天天在我們面前裝什麼高人風範,咱們大軍煞陣一衝,還不照樣軟爛如泥,被這粗大傢伙想捅哪裡捅哪裡!嘿嘿……」
「呵呵,有趣!若不是洞察術有煞陣加持,威能大增,小爺還真會看走眼。
許洛總覺得那張木桌,好像在嘲笑著什麼。
他眼神突然變得駭人無比,腰背微微一挺。
年輕人故作矜持的擺擺手。
從頭至尾,許洛就好像沒有聽到過那兵士讓他檢查的話,當然他也絕不會這樣做。
之前的許洛,也不過是莫水郡這個池塘里爬出的小蝦米罷了。
果然如許洛所料,外面那些如一盤散沙的諸多商隊,最後還是無奈妥協。
石七郎朝四周拱拱手,然後一把攬住剛才挑頭喝彩的兵士肩膀,一邊熱情跟其他兵士點頭,一邊低聲吩咐。
此刻他雙眼正綻放刺目紅光,渾身殺氣不受控制的朝四周瀰漫,英氣勃發臉龐上滿是貪婪,哪還有半分剛才的斯文模樣。
可下面那些商人,可就沒這麼好的心性。
可誰也沒注意到當交錯而過的一剎那,一直盯著大車老神在在的年輕人,身體突兀輕顫然後又迅速恢復如常。
轟……
一名大鬍子兵士扯了扯剛給千牛弩披上的蓑衣,生怕哪裡沒蓋嚴實,www•hetubook.com.com反倒對正重重拍打在自己身上的大雨,卻是毫不在意,嘴裏還在咕噥出聲。
青牛大車與年輕人交錯而過,緩緩沒入昏暗幽深的門洞。
神色一直沒有變化的年輕人,一聽到這話眼角下意識一縮,臉上玩世不恭逐漸變得滿臉肅容。
沉重的木拐篤的一聲,深深扎入地下,就好像地上踩得堅實的泥土就如同豆腐渣般。
許洛低頭摩挲著光滑的木拐,好像上面長出來朵花般。
眾多軍士下意識的紛紛起鬨喝彩。
「屁,你石七郎善戰之名,在我們這些兄弟們心目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年輕人順勢低頭,掩飾著眸子中暴起的異光,他隨手在文書上粗略翻看幾下就遞迴來,口中終於說出第一句話。
原本的好興緻也被這場暴雨給徹底淋濕,臉色再沒有剛才的和藹可親。
可年輕人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有著大好前程,他沒必要去和一個瘋子賭生死!
又是一聲宛若天塌般的驚雷響起,蒼穹上銀蛇狂舞,彷彿要迫不及待降臨肆虐這骯髒人世。
隨著青牛大車緩緩駛近,那年輕人臉上表情連一絲變化都欠奉,更別說站起來。
石七郎哈哈一笑,一伸手就將身上那彆扭長衫撕扯成兩半丟開,露出裏面貼身的軟甲。
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兵士們,不由得紛紛加快手腳。
大鬍子臉上露出看到小媳婦般的笑容。
「你他娘的這是馬尿又喝多了,什麼屁都往外面蹦?嗯!」
一旁的兵士,見到年輕人眼中暴射出的貪婪猙獰卻沒有半分意外,反而習以為常的打趣起來。
可能是和圖書想到什麼美妙體驗,大鬍子古怪笑起來。
雨幕之下,蹲在瓮城上的八牛弩,就猶如一頭正欲擇人而噬的凶獸般。
可人在屋檐下、該從心還得從心!
長久以來的順風順水、倚仗著枉生竹的無往不利,還是讓他有些失去初出三河堡時的警懼之心。
「什麼大法師,都是狗屁,將軍竟然就這麼放他走,咱們在戰場上就只能信任這種大傢伙,喏!」
可身體卻一直跟著大車離開方向,微微偏轉,彷彿捨不得什麼一般。
嘿嘿,你速去就是!」
「石將軍,不過是區區一個通脈境驅邪師罷了,值得你老人家這般看重?」
那隻想著來渡金的兔八爺,能比嗎?」
「沒想到今日心血來潮,來這秋葉驛閑逛一圈,不光能從這些豬玀身上收穫大筆軍資,竟還有意外驚喜,當真是天助我也!
街上人來人往的喧鬧氣息,讓許洛有種重回人間的錯覺。
而許洛嘛,大概率也是活不下來的,生死看天吧!
一頓喝斥下去,兵士彷彿也知道自己失言,終於停口。
若是剛剛兩方直接暴起,別人會怎樣他不知道,年輕人卻明白自己是必死無疑!
剎那間,天空電閃雷鳴,下方秋葉驛關門前頓時罵娘聲一片。
許洛會有那麼大反應,難道是自外州而來,一時還不適應這邊的規矩?
「去將兄弟們都挑出來,下午不用出操,好好休息!」
他自己身無長物倒是無所謂,可是青牛大車怎麼辦、寄奴怎麼辦?
在幽深的門洞前擺著一張瘸腿木桌,一個身穿文士長衫的年輕人,正懶洋洋靠在椅上子,玩味的看著他。
hetubook.com.com「什麼神神叨叨,還伴生物,我呸,不就是跟那些詭物精怪一個套路?
許洛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世上竟然會有人能看透青牛大車,還能避開他的感知。
這點小損失,對他們來說連個屁都算不上。
「驅邪司許洛奉召前往磐石城,還請將軍放行!」
幾人聲音逐漸微弱,時不時發出幾聲不可描述的怪笑,逐漸融化在雨幕中。
好半晌之後,他才戀戀不捨的回到兵士中,平易近人跟所有人打起哈哈,半點也看不出剛才的不郁神態。
可許洛不知道的,當青牛大車消失在街角后,年輕人終於緩緩抬起頭。
眼看著他越說越出格,一旁的小校笑罵出聲。
說著說著,他用力拍拍千牛弩那巨大身體。
「調任偏將之事,八字還沒有一撇,休得亂嚼舌根!」
關牆上的眾多兵士也還算是訓練有素,一個個如同木頭樁子般,站在原地動都不動。
兵士討好點頭笑笑附合,便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就算是單挑,那也是人家一群單挑他一個。
是的,瘋子!
沒過片刻功夫,一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彪悍將軍,便出現在眾軍士面前。
原本水火不相容的兩群人,此時倒是難得同仇敵愾。
許洛就這麼一拐一個深洞的走到木桌前,一板一眼的將身份玉牌和文書放在桌子上。
眼看著天色已近黃昏,可關門外還有好些商隊沒有輪到。
大車停住,許洛臉上風清雲淡,拄拐自車上走下來。
年輕人只覺得自己,猶如見到了平靜的熔岩湖面,只差一個火星就會徹底噴發而出。
可這世上詭秘功法、玄妙神通何其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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