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書老人

書老人嘴裏一直絮絮叨叨不停,臉上漆黑字元卻在不停變幻,像是在演示著他矛盾心緒。
可這不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後進小子許洛見過書前輩!」
我不是書老人!
剎那間,淡薄青光如同水銀一般蔓延至整個樓層,將整個第六層所有氣機波動盡數吞噬。
許洛終於徹底失去耐心,眉心青竹虛影一閃,無形長鞭又抽在書老人虛幻身體上。
許洛終於笑起來,露出森森白牙伸指一點,細細一簇腥紅燭焰憑空在圖卷上燃起來。
許洛靈識掃過,確認樓層已經空無一人,他漆黑瞳孔逐漸變得腥紅,朝四周仔細打量起來。
許洛微微皺眉,想了想自懷裡摸出於秀光贈送的歸正木牌舉起來。
空氣中傳出的蒼老聲音剛罵出聲,一個披頭散髮的乾瘦人影,就被長鞭自灰燼中生生抽出來。
那是一本塞在書架最頂層的厚厚圖卷。
許洛朝兵士點頭示意,便直奔藏書樓。
「前輩若是連這塊信物都不認識,那晚輩轉身就走,今日就當從未見過。」
許洛甩出掛飾,青牛大車憑空而現,接住飛身而起的許洛就朝宗人府外奔去。
「于秀光那兔崽子還是這般多事,當年要不是多管閑事,那條腿又怎會被人打折,難道還沒有汲取教訓?」
「哎!你這混蛋小子……啊,這是什麼鬼東西,怎能擊破老頭子的幻滅分神法?」
這裏可是洗身境才能來的地方,大家眼巴巴爬上來難道就是和_圖_書為了看這些普通書籍?
話音未落,一小片正好似隨風飄散的灰燼陡然炸開,遍布樓層的青須糾纏成一道青色長鞭,狠狠朝灰燼處抽了下去。
下一刻,其中一根白線驟然亮起灰色毫光,許洛冷漠朝白線盡頭處看去。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讓許洛有些不適又有些新奇,他逐漸明白為什麼那些大人物,為何都喜歡戴著張面具過活。
許洛原本還有些氣惱,可這時卻也有些無語。
隨著他的娓娓道來,許洛才明白過來其中因由。
看來這書老人就是不想見自己,許洛想到這裏也不禁生出一股怒火。
許洛深吸口氣,眉心青竹虛影飄蕩而出。
「老頭子也希望你將這燈籠來歷說出來做為交換,如何?」
刀本就是凶物,這會兒初升玄階、靈性大增,哪裡有那麼輕易就能如臂使指,這也是許洛甚至有些失禮,也要倉皇衝出宗人府的主要原因。
他這話可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許洛無奈攤手,伸手將厄字燈高高掛起,腥紅燭焰立即將兩人四周盡數籠罩。
「于秀光想必沒敢跟你提老頭子的來歷吧……」
「你這小子看著倒是眉清目秀,可就是腦子不太清醒,你他娘的還帶著玉牌來見老頭子,你是生怕那些雜碎找不到我蹤跡?」
可這副形象,委實是大大出乎許洛意料。
若是這糟老頭子,真像于秀光所說的那般深不可測,那古思炎被關押在旁邊鎮和-圖-書魔塔的事情,他就不可能不知道,那現在這作態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分化出無數傳信符紙靈物的宿主,也是歸正派僅存的唯一合氣大佬……哦,不對,嚴格來說,書老人應該是一頭尊階靈物!
見許洛只是笑笑沒有回答的意思,書老人無趣撇嘴,滿臉不高興的飄到他前面盤膝而坐。
見許洛進來后,兩人原本還假作若無其事,可許洛站在那裡一直動都不動,兩人能修至如此境界肯定也是個腦子活泛的,立即明白了什麼悄無聲息就溜下樓。
這會兒老頭子明明將木牌握在掌中來回摩挲,滿眼都是感慨懷念,可偏偏嘴裏卻沒有半句好話。
整齊排列的高大書架直通樓頂,倚牆而放的竹梯被踩踏得油光水亮,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濃郁墨香。
「以後你就叫無常刀,希望我不負你、你不負名!」
還要說些什麼的夏無歷渾身一顫,呆若木雞般站在原地,嘴裏呢喃出聲。
許洛裝模作樣彎腰行禮。
眼看著那看不清模樣的圖卷,已經被炙烤得快要蜷縮成一團,就在這時,許洛眼神猛得一厲。
「你是說這燈籠殘片曾經掛在一座詭宅門楣?」
許洛可不吃他這套,也不習慣仰著頭跟人說話,他直接席地而坐朝著書老人招招手。
人影雙手連擺,將額前垂下鬚髮撥弄散開,露出一張黑白分明的桔子皮老臉。
他伸手一召,歸正木牌便落在掌中。
枉生竹之下,這天下間幾和_圖_書乎就沒有不可揍之人。
書老人小心翼翼環目打量著四周,嘴裏嘖嘖稱奇。
身份玉牌氣機消失,書老人騰得彈至半空,嘴裏哇哇大叫。
見到他目光炯炯,書老人卻好像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嘴裏聲音也愈發微弱,漆黑面容上直接浮現出幾個大字。
「找到你了!」
桔子皮老臉徑直出現一道蜈蚣般鞭印,連一直在臉龐上閃爍的符文,彷彿都被抽飛好個幾個。
是的,這張臉上除開白牙和瞳孔,其他地方儘是漆黑如墨,若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些漆黑正無時無刻都在組成著一個個文字。
許洛肯定點頭。
書老人古怪看他一眼,哪還不明白這話里意思。
正欲轉身就走的許洛,看著空中散溢的字元眼神緊縮,將身上驅邪司身份玉牌往腰間大車裡一丟,然後便定定看著書老人不發一言。
「晚輩自磐石城千里迢迢趕來,前輩這般可不是待客之道,不如下來陪晚輩聊聊。」
以此刻許洛凶名,自然不需要什麼掛牌再入,他御車而行直接闖入樓內,一見到他這標誌性的伴生物,凡是遇到的人皆是率先行禮。
許洛輕輕摩挲著刀柄,無常刀在粗鄙醜陋刀鞘中愴然發出長吟,不遠處正朝這裏飛騰的玄玉身形不由自主一頓,心底竟憑空生出徹骨寒意。
好半晌后書老人終於開口,此時他再沒有半分玩世不恭,黑白分明瞳孔死死盯著許洛不放。
在驅邪司,藏書樓應該算是m•hetubook.com•com人流最多的一處地方,哪怕此時已近黃昏,進進出出的驅邪人仍是絡繹不絕。
青牛大車轔轔疾行,直奔驅邪司駐地。
「此事古思炎司正亦是親眼所見,可惜他現在卻是身陷牢圄,不然以他當時的修為,應該能知道更多消息!」
「你小子這是什麼神通,竟然好似生生將這方空間徹底從此世隔開,當真了不起!」
黑白色流光在手掌中一閃即逝,化作三尺長刀。
他彷彿明白從刀吟中聽出了一股拒絕意味,躊躇片刻還沒有再來打擾此時的許洛。
一個繁瑣玄妙的明字元文,悄無聲息盤旋在他腳底,無數纖細白線若隱若現沒入空氣中。
把玩片刻后,書老人又將木牌丟回來。
許洛算是看出來了,難怪于秀光提醒這糟老頭脾氣古怪。
直到進到藏書樓六層,這裏已經只有兩名洗身境驅邪人在翻閱著什麼。
書老人面孔上黑光大作,可身為靈物本能的虛實變幻神通,在這一刻好像徹底失效。
許洛繞著書架繞了幾圈,也沒有看出半點異常氣息,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道書典藏。
許洛心裏一凜,果然,他也見過厄字燈!
他雖然看不到枉生竹,可卻分明察覺到那股浩浩蕩蕩氣息,正死死禁錮著整個樓層。
「不是、不是,我不是書老人,年輕人你認錯了!」
聽完他的述說,書老人臉色變得無比慎重。
「行了,你小子想問什麼趕緊問,雖然你這神通玄妙,可想必也消耗不和圖書菲,看在於秀光面子上,老頭子能說的肯定知無不言!」
說到這裏,他又抬頭看著厄字燈半晌,最後長嘆出聲。
許洛心裏一凜,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位歸正派僅剩大佬。
「小娃娃,你這燈籠是哪來的?」
許洛將眉心青竹虛影重新納入體內,朝著空中一召。
許洛面色如常,可實則大半心神全放在腰間無常刀上。
直到前方出現驅邪司巍峨大門,還在發出輕微顫吟的無常刀終於青光一閃,自發懸浮在許洛身周,如游魚般來回盤旋。
一直罵罵咧咧不休的書老人,聲音頓時戛然而止,看著在上方緩緩盤旋的燈籠目不轉睛。
可他定定看了半晌,那圖卷還是沾滿灰塵污垢,靜靜躺在那動也不動。
許洛巴不得從他腦子裡多掏出些東西,又怎會隱瞞厄字燈來歷?
「你小子就別在這拐彎抹角,對於鎮魔塔那鬼地方,老頭子確實是有心無力,確切的說,老頭子現在是自身難保,不然還用得你小子提醒?」
此時許洛早已不是當初剛進犒京城的無名小卒,老遠見著青牛大車駛來,守門兵士早已主動將大門打開,恭恭敬敬站在旁邊行禮。
「殺出來的、殺出來的……難道真是老夫錯了?」
當年顧府還在犒京叱吒風雲時,書老人不過是顧府一介書靈罷了。
若這老頭子是真傻,那估計也幫不多大忙,若是見到歸正木牌還裝瘋扮傻,那更加不用指望他救人。
書老人見到他這副作態,也不禁苦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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