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故人

許洛仔細打量一眼,駭然發現沙七息竟然已經是通脈境。
雖然還只是一個猜測,可以夏無憂吃這麼多年老米飯的經驗來看,只怕有非常大的機率就是如此。
許洛也跟著于秀光走進船艙,毫不客氣癱坐在椅子上,兩條大長腿撒開。
夏無憂此刻臉上肌膚明顯已經失去往日光澤,就連高大身形似乎都佝僂了幾分。
于秀光聽到他提到寄奴,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黯淡,索性扭頭又朝船艙走去。
來人正是當年的小豆芽沙七息,只是這會兒卻早已長成一個英挺少年。
這打一巴掌又塞顆甜棗的手段由夏無憂使出來,當真是不著絲毫痕迹。
「大哥明白你的苦心,放心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便是,既然小洛你昨晚已經做下如此大事,那想必如今犒京城裡也應該是人心惶惶了。」
「這些人只怕早已被那許洛嚇破了膽,就算全部收下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可還不待大家破口大罵,又趕緊將所有抱怨全咽進肚子,因為一直沒有露過面的府主大人,已經滿臉陰沉的出現在校場中央。
「七息你這小子究竟是怎麼長的,這才幾年就和大哥一般高大了。」
「老祖宗請放心,事情還沒至最壞地步。
可這些事情又是必須要做的,至於為什麼,看看眼前校場上慌亂景象就明白了。
為何要定在七天之後,明天不行嗎?
艙門前正準備走上甲板的老者,下意識抬頭朝兩人看來,嘴裏卻已是習慣性笑罵出聲。
夏長青見到他眼中淡漠神神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掩飾強笑出聲。
「你師父呢?」
「那就得看這隻猴子識不識趣了?」
沙七息狠狠點點頭,可說出的話還是帶著些顫音。
許洛不屑的撇嘴,直接朝仼青柏擺手。
直到校場再次變得如以往空曠,夏無憂老臉上諸般激昂作態盡數散去。
見他終於說出幾句靠譜話語,夏無憂也不想再跟他計較,沉思片刻后才苦笑道。
和_圖_書到最為崇拜的大哥哥,沙七息不自覺就紅了眼眶,嘴唇動動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他此時倒沒了當初那般憤怒,可能因為自己馬上就要去找她們的緣故。
于秀光老眼中欣慰神情一閃即逝,又故作嗔怒。
許洛牽著沙七息,身不動、腳不移,兩人卻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現在大船上。
老狐狸見到這一幕,卻是連失望情緒都不再有,只是心裏愈發想念玄玉那孩子。
龍骨舟這兩天一直孤零零飄蕩在雲霧澤。
頓時剛才還種種不忿的所有人都如鵪鶉般垂下頭顱,校場上一直沒斷過的喧嘩聲浪陡然戛然而止。
往日這個時候空曠無比的校場,今日卻是人聲喧囂。
還只有三千人數,這種風雨飄搖之際,哪怕磐石城將軍府那邊只出一人,代表著什麼你難道不清楚?
「至於那許洛,你千萬不要再派人去試探,這人已經不是底下那些人能夠對付的。
夏無憂眼中猛得爆發一陣神采,隱隱猜出許洛自身似乎有極大隱憂在身,或者說被什麼重要事情拖住了手腳。
罷了,真要是大戰來臨,那多些炮灰也是好的,這事你先去辦吧!」
卻只見到夏長青平日里那派沉穩作態,早已徹底無影無蹤,眼中分明透著股茫然失措。
而且許洛此舉也有深藏功與名的避嫌意思。
御兵司駐紮的地方,全是符文大陣最為關鍵節點所在,如何小心都不為過。」
接下來兩天犒京城愈發風聲鶴唳,別說修行人,就連普通老百姓這會都察覺到氣氛不對。
凡是我宗人府洗身境修行者,都可以進入其中一試機緣,若是凝煞境以上者則可以推薦一人進入。
想到這裏他心裏陡然放鬆幾分,這下再看到不遠處喧囂校場,頓時浮起幾分厭惡之情,身形瞬間消失在摘星樓上。
「那怎麼可能,前輩最喜歡的靈酒寄奴那妮子離開前可是煉製了不少,絕對能讓你老大吃一驚。」
許洛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裏暗笑,這老狐狸又在裝模作樣,這哪是在給自己準備驚喜,這是在等許洛先上船拜見。
想到這裏任青柏便沒有再勸,直接乾脆利落應承出聲。
「都已經是聞名天下的大人物了,還是這般鬼鬼祟祟性子,你可別把我的徒弟帶壞了。」
「好了?」
諸多修行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些竊竊私語、有些高淡闊論,而更多的則是面色陰沉緊盯著主宅方向。
夏無憂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離開一般,靜靜看著喧囂校場動也不動。
許洛又安慰了他幾句,這才問起正事,沙七息手朝正在急速靠近的船隊指了指。
正如兩人所猜測的那般,此刻宗人府所有消息靈通的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說白了,他此番行事壓根就不是他與歸正派有多深交情,更多的是看在古惜夕父女、任家父子這些人面子上。
這幾天大家各守其位的同時,也可以先做好準備。」
「大家只要齊心協力,共渡此關,那這大燕自此以後就唯我宗人府獨尊,大家不妨想想其中好處。
所有人都能察覺到夏無憂心中勃發的怒意。
就如此刻校場上九成九的人聞言后,臉上立即浮出不可抑制的狂喜神色,卻沒有幾個人仔細思考。
「那老夫可不能錯過,畢竟……哎!」
許洛又重新給他沏了杯茶,滿臉裝模作樣的無奈。
明明宗人府這段時間自身沒出過半點狀況,可偏偏不知不覺間就已是四面楚歌,兵臨城下的末路氣象。
夏長青訕笑幾聲,好像自己也編不下去了,只能硬著頭皮將話題轉向昨夜發生的事情。
千萬不要說這年輕人心慈手軟,那隻怕連犒京城百姓都要笑掉大牙。
許洛知道他問的是天厭之體的事情,直接搖頭苦笑。
炫光島上那些驅邪人,卻是正在朝犒京城裡撤退,不知老祖宗對這些人需不需要收入囊中,還是另有處置?」
夏長青心裏大舒口氣,只要m•hetubook•com.com這老爺子還沒有放棄那便好。
「這天還塌不下來!立即給老夫各安其位,若是符陣出了任何問題,你們這些人全族上下全部萬死也不辭其糾。」
老夫已經決定七天後就開啟取煞地。
好半晌后,夏無憂好像終於回過神來,沉悶出聲。
「傻小子,現在可是男子漢了,可不能輕易哭鼻子。」
可連他自己也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許洛看著于秀光明顯佝僂不少的身形一瘸一拐走來,嘴裏想調侃幾聲,可一股莫名感觸卻又堵住了喉嚨,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你不知道他在那些低階驅邪人,心中到底有多大威望?
犒京城高大城牆上已經站滿黑甲兵士,一具具千牛弩隔著丈許遠布滿整面城牆。
「大哥哥,七息這些年可是聽你的話,一直在很努力的修行。」
任青柏轉念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禁呵呵笑起來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下。
轟,校場上彷彿憑空颳起一陣劇烈風暴,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朝旁邊拋飛疾退。
話還沒說完,于秀光便走進高大船艙,可最後一聲嘆息還是沒能逃過許洛耳朵。
夏無憂聲音不大,可每個人耳畔卻如驚雷炸響,所有人下意識打了個激靈,校場上更是變得鴉雀無聲。
「至於雲霧澤那邊,許洛已經出現在碼頭可又因為顧忌符文大陣,沒有敢深入。
他一離開,大燕這爛攤子肯定就是歸正派的天下,換句話說,那些瑣碎破事總歸要壓到自己這些人身上。
可一想到昨夜收到的壞消息,就連他自己這時也不禁有些茫然若失。
嘖嘖,這天資對比下某人當真是天壤之別。
沒過一會,為首的大船便靠上了龍骨舟。
那還不如趁著有許洛壓陣,自己這些人先放手去做,若是有什麼意外至少還有他兜底。
夏無憂剛剛雖然在畫大餅,可此刻倒是真心實意希望這些人,能在七天後自己走進取煞地。
跟宗人府明爭暗hetubook•com.com鬥近百年的國公府,就這般一夜之間崩塌了?
夏無憂發了一通火終於神情稍雯,語氣也溫和幾分。
「師父還在船上,說是要給你個驚喜。」
「話說怎麼境界越高,難道把腦子都修傻了?老頭子日夜不停的趕來,你也不請杯茶?」
這種大「喜」事,此刻所有得到消息的夏家族人,卻沒有半分興奮之意,包括夏無憂在內,老臉上擔憂神情幾乎都快要滿溢而出。
任青柏一下子悚然而驚,馬上明白許洛如此行事的背後含義。
「別、別來問我,早在計劃制定前,小弟就已經有言在先,我只負責殺人,其他的事情你們看著辦。」
在上首剛剛坐定的于秀光目光一凝,終於正容問出了聲。
一見到這熟悉身形,許洛下意識發出罕見至極的爽朗大笑,從甲板上一彈而起將來人抱在懷裡。
「任大哥,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見任青柏還是滿臉疑惑神色,許洛終於苦笑出聲。
直到中午時分,一行龐大般隊直接破開稀薄水霧出現在他視線中,許洛臉上終於露出發自心底的溫馨笑容。
許洛一出手,就將於威及國公府剩餘精銳幾乎是盡數誅絕,這就是殺雞儆猴,是特意做給他看的。
他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裏虛耗!
「歸正派那些精銳已經到了哪裡?」
許洛抱著他落在甲板上,見到他這副模樣心裏也是一暖。
「哪有那麼容易,不過現在也算是勉強能夠壓制住不讓它發作罷了,想要徹底解決只怕還得境界還得再提升些才行。」
夏無憂懶得再聽他這種自欺欺人之語。
七天?那也得這些人能熬到那一刻到來才行!
可是夏無憂怎麼也沒想明白,為何許洛會如此大費周折?
見他半天沒有回應,夏無憂不由得白眉緊皺回頭看過來。
歸正派界海大本營確實是近乎傾巢而出,可磐石防線那邊卻是那個于瘸子帶隊,人數也只有三千左右……」
他下意識就朝雲霧澤方向看去,好像能見到一個年www.hetubook.com.com輕人正盤膝而坐,似笑非笑的看著這諷刺一幕。
眾人身形顫抖得愈發厲害,特別是一些年紀稍大的老者,彷彿想到了什麼臉色甚至已經變得慘白。
許洛注意到犒京城的戒備日益森嚴,可他卻沒有半分急躁之意,就連偶爾出現在視線中瘋狂逃竄的驅邪人,他也是聽之任之。
對許洛沒有及時殺進犒京城,夏無憂比下面這些人看到的更多。
看得他身後的夏長青一臉擔憂,這個要命時刻老祖宗可千萬不能出事。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然後又沉吟道。
嘖嘖,好一個于瘸子,你難道不知道這老瘸子。正是當年在犒京城掀起無數腥風血雨的歸正四傑之一?
此刻兩人站在宗人府最為高大的摘星樓上,不遠處喧囂震天的校場上種種醜態,近乎是一覽無餘。
夏無憂執掌宗人府近百年,難道就只真是老好人一個,這般大的威望全靠愛感化,修橋鋪路積來的?
他剛剛所有的動作都不過是亡羊補牢罷了,他明白,看似裝傻充愣的夏長青更加明白。
傻子都不會如此想。
「怎麼不說話了?」
特別是挨著雲霧澤方向,更是一隊隊修行人把守著各處道路節點,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過來。
夏無憂朝著四周擺擺手,吃了個大餅的眾人立即會意朝他行禮后,三三兩兩散去。
另外雷電兩騎這些天必須甲不離身,不得放一人離開駐地。
許洛知道老人不想看到這矯情場面,也跟著嘿嘿笑出聲。
夏無憂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用凌厲眼神環視一圈。
就算其中有聰明人能悟透其中奧妙,可對於凝煞境的渴望足以壓倒任何理智。
除非……
夏長青唯唯諾諾的點頭,見他又回頭看向校場方向好半晌再沒有說話,這才恭敬行禮告退。
還沒等船隊靠近,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就從船上騰空而起,筆直朝龍骨舟上落來。
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想明白,為何短短几月時間就已是一副大廈將傾的情況?
「老夫問你他們這些人已到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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