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升龍
第八十九章 駕崩

可一旦決出了勝負,必須第一時間出來,與勝利者一起享受勝利果實。
郭榮罰了張守瑛,但沒有嚴懲張美。
他的人都在發抖。
羅幼度驚呼了一聲,顫聲叫道:「快,快傳御醫!」
這些不是趙匡胤乾的事情,范質寫得如親身經歷一樣。
憋著一口氣,他強撐著,就想要看一看,這第一個進來的是誰。
深入皇宮,四周血腥味極重,滿目狼藉。
這是一種本能的敬畏。
羅幼度嚇了一跳。
這些都是經驗之談。
是誰,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對本就有些風雨飄搖的大周來說,豈止是傷筋動骨那麼簡單,直接要去掉大半條命。
現在此人是他拉攏爭取的心腹之一,將之算在內是必然的。
郭榮病故的消息傳到了殿外,殿外也是哭喊成片。
羅幼度回過神來,看著眾人道:「我們這一群人一起進去,難免會驚擾陛下了,就由我,王相、魏相,向太師、張三司使、衛上將軍作為代表吧。諸公,可在殿外等候。」
其他人亦是如此。
血書中大致意思是說,趙匡胤用心險惡,早有不臣之心,郭榮健在時就已經開始包藏禍心,比如以「點檢當天子」來陷害張永德,比如為了營救自己的親信,毒死寇湘家的雞,迫使寇湘備棺斷案。
「陛下!」
這位受命兼修國史的宰相,對於自己的過錯,老道地使用各種春秋筆法加以掩飾。
來到了近處,羅幼度發現范質的手上抓著一份滿是血字的血書,和-圖-書是他撕下絝布所寫的。
他倒在了文德殿下方的台階上,腦袋磕著台階,應該是自己撞死的。
目的就是告訴天下人,這場勝利他羅幼度勝的是多麼的光榮,多麼偉大。是如何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
故而所有人都知道,范質與趙匡胤是一夥的,還在皇宮坐鎮。
王溥大步上前,摸向了郭榮的脈搏。
以此來討好於他,讓他能夠對自己的後人高抬貴手……
對於范質的用心,羅幼度猜到一二,對方故意將趙匡胤寫死十惡不赦,誇大了他的力量布局,將情節寫得扣人心弦,好似一本短篇小說。
連李繼勛這義社兄弟之首都能寬恕,何況他人?
隨即又些郭榮病故以後,趙匡胤是如何肆無忌憚打壓韓通,收買文武大臣,意圖舉兵謀反,都要將他描寫成司馬昭了。
至於衛上將軍李繼勛,此人是義社十兄弟的老大,年紀最長的一個。
韓通在收拾殘局,他就是武將的代表。
向訓當年郭威的元從大將,當今廟堂上資歷最老的大將之一,而且戰功卓越。
趙家在軍方的人脈太廣,趙匡胤發生這樣的事情,與趙家走得近的人,難免膽戰心驚,深怕羅幼度對他們秋後算賬。
郭榮所在的文德殿則無人敢打擾,不管是趙匡胤還是范質都不敢入內。
歷史上趙匡胤憑藉淮南之戰征服的十兄弟,一起以他馬首是瞻。
李繼勛做夢也想不到羅幼度會點自己的名,以自己為代https://m.hetubook.com.com表。
現在擔任三司使,掌全國錢穀出納、均衡財政收支,為大周最高財政長官,號稱計相,地位僅次於宰相。
不說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也把道理講的明明白白。
文德殿里冷冷清清的,周邊一個人也沒有。
王溥稍微瞄了一眼,打算見完郭榮以後再傳給他人看。
不然依照以往規矩,十有八九會受到清算。
個別地方甚至還發生了火災,至於地下亂七八糟,損壞的器物什麼,更是比比皆是。
唯一知道的就是羅幼度贏了。
他們現在很多人都處在懵懂狀態,只是聽說了一個大概,甚至連是非黑白都沒論證清楚。
郭榮見進來的是羅幼度,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無力地低下了腦袋……
王溥對於醫學也略有涉獵,摸不到任何脈搏,雙腿一軟,坐在地上,張了張嘴,半晌道:「陛下駕崩了!」
這種擅長後勤調度的人才,其作用不亞於一位身經百戰的名將。
這血書上寫的都是懺悔,推脫責任之詞。
來到文德殿外,羅幼度首先看到的居然是范質,確切的說是范質的屍體。
魏仁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表示自己的不屑。
李繼勛自己也是如此,後悔昨夜沒有及時接受邀約。
這古代文人多學醫術,常有儒醫一說。
羅幼度之前因身份關係,不便與之交往。
張美此人別看在歷史上籍籍無名,可對於大周來說,卻是一個不可或缺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人物。
眾文武聽他說去見陛下,都快步的跟了上去。
牆倒眾人推,不過如此。
隨著羅幼度的干涉,趙匡胤不足以服眾,以至於李繼勛依舊是大哥,趙匡胤是老三,中間隔著王審琦,彼此只是義兄弟而已。
而對於趙匡胤的行徑,連蒙帶誇張,堪比故事一般精彩。
羅幼度看著心頭窩火,下令道:「所有參与動亂著,一個不留。」
簡直絕了……
地上的血還在流著,足見這傢伙撞死還沒多久。
郭榮也含笑病逝……
原因無他,朝廷已經失去了王朴,不能再沒有張美了。
被困在皇城裡的兵士,見情況惡劣,悲觀之下一部分精神失常,生出了禽獸的野性,有的開始胡亂殺人,有的甚至對宮中的宮女下手,將她們玷污。
與趙家有關係的人在軍方太多了,真要揮起屠刀來殺,只怕要對大周軍方來一場大清洗。
這時代的文臣武將,哪怕沒有親身經歷動蕩,也聽過不少。
反正小錯是他自己的,大過是趙匡胤的。
位於後方那些與趙匡胤私交好的,見狀無不鬆了口氣。對於羅幼度的大度,也感恩在心。
羅幼度將血書遞給王溥,什麼也不說,只是道:「先去見陛下吧!」
「陛下?」
一代聖主,為終結五代亂世鋪平道路的五代賢君郭榮,駕崩于顯德五年,八月六日文德殿。
因情況緊急,符皇后心知對方不敢弒君,在那種局勢下,也顧不得其他,隨著自己的父親逃離hetubook.com•com了皇宮。
哪怕大軍包圍皇宮,諸多參与叛亂的骨幹兵士,驚慌逃竄,更有兵士想要趁機發財,四處劫掠躲藏,也無人敢踏入這文德殿一步。
在勝負未決之前,他們不敢沾邊,不敢摻和,明哲保身。
估計是看著趙匡胤的屍體,或者守軍投降之後,知道自己必死,不願意受辱,方才來這裏撞台階自盡,心底多多少少有一點對郭榮的愧疚吧。
他的話,現在自然沒有人敢反對。
羅幼度此次選人,很有講究的,王溥、魏仁浦這不用說,僅余的兩位宰相,理所當然。
「呸!」
羅幼度眼圈瞬間就紅了,腦中浮現出四年來相識的點點滴滴,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最終無力地跪伏在地,悲呼道:「臣羅幼度恭送陛下!」
郭榮本時日無多,受到昨日刺|激,更是生機斷絕,但迴光返照之下,竟勉強坐起,聽著周邊嘈雜的動靜,亦知兵亂髮生,想要開口召人詢問,已然說不出話來。
所以一個個的都在羅幼度身後,尤其是那些跟趙匡胤往來過密的將官,此刻更是心驚膽戰,深怕受到趙匡胤的拖累。
看著羅幼度已經往文德殿里走了,李繼勛趕忙快步跟上,心中湧現一絲感動,想著統軍不計較自己與趙匡胤私交,如此高看自己,可不能辜負了他的好意。
死得極慘。
幾乎所有聞訊的將士宮女內侍都情不自禁地往文德殿的方向而拜,有的更是泣不成聲。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郭榮下跪,也是第一次磕頭。
他精於術數,在後勤調度https://m•hetubook.com.com的方面極為了得,大周連年南征北討,其糧草、軍餉從未缺乏,都是全憑著他運籌帷幄地籌劃之功。歷史上宋朝的幾次戰役,也是他負責後勤運轉,令得前線無糧草之憂。
這一入後殿,羅幼度駭然發現郭榮居然靠著坐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來到屍體旁,羅幼度從范質的手中撿起了血書,大略掃了一眼,嘴角不由一翹,心裏叫了一句:「好傢夥,夠陰險的!」
消息漸漸傳開,舉國悲慟。
只是沒有選中的很是遺憾。
既然殺不得,羅幼度在這裏直接展現出了自己的大度。
他腳下了加快了步伐。
現在有些裡外不是人……
羅幼度穿過內殿,走向了後殿。
羅幼度指定他為代表,不只是安他的心,也是在安撫那些平素跟趙家走得近的人的情緒。
隨著四散的塵埃落定,文武大臣也漸漸現身。
范質並不知道,就在他自盡不久,他想保護的三個兒子范旻、范杲、范晞,給人抓到了一間破屋裡,然後活生生地被兩條惡犬咬死了。
羅幼度故意讓人請范質,范質的家人並不知道什麼情況,很如實地說:「相公隨殿帥受陛下召見,一起進宮去了。」
隨著騷動平靜,羅幼度當先而入。
張三司使是張美,他的兒子張守瑛,那個跟王朴的兒子王侁鬧起來,導致王朴病故,引發一連串反應的罪魁禍首之一。
郭榮于文德殿養病,位於大內中央。
他們隨著羅幼度步伐的快慢而走,無人敢超前快他一步,更加無人願意落後,慢他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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