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新朝
第四章 兵臨城下

送羅幼度出門,張永德繃著臉一步一步地走進書房,關上門,嘴角立刻歪了,小孩似的跳了起來,手舞足蹈。
羅幼度滿意地微微點頭。
他說著直接讓李守節、閭丘仲卿入城調兵了。
四方皆是議論嘩然之聲。
他本人一動不動地在羅幼度身前,以身為質。
石守信正位於軍隊最前沿。
李筠初聽此言,神色大變。
哈?
夜色中石守信身後的兵士讓出了一條通道。
羅幼度大讚:「我與駙馬,英雄所見略同!這一仗,要打就不能挑弱的,直奔最強而去。」
其實郭榮對於李筠這種老牌節度軍閥還是很尊重的,地方監軍只有監察的權力,並沒有半點實權,根本影響不到李筠。
李守節跪伏在地,道:「父帥,我等終究是中原之民,契丹外族。多年前入主中原,所犯惡行,歷歷在目。孩兒知父帥委屈,可我們一旦決定與契丹合謀,勝負尚且不論,必然遺臭萬年,如當年石敬瑭一般。」
李筠其實沒有多大的野心,也沒有想造反。
突然!
聽到李守節的大喊,周邊兵士紛紛高呼:「陛下萬勝!」
李筠現在已經沒有的選擇了,快步下了城門,待城門大開,李筠、李守節、閭丘仲卿一併出了潞州迎接。
這個時代,哪個國家最強?
羅幼度大度道:「大帥何罪之有?你鎮守邊疆多年,威震河東。前些日子更是取了遼州,誠乃我朝不可多得的將帥。我欲完成世宗心愿,覆hetubook.com.com滅河東漢國。大帥與河東劉氏交戰多年,對之了解頗深,點齊兵馬,隨朕一同出戰吧!」
張永德說道:「四方諸賊,多是手下敗將,不足為懼。要打則打最強。弱者會因實力不足而瞻前顧後,懾于威勢而不敢動。反之,打弱者,勝之,無利於威勢提升,萬一對方負隅頑抗,我軍一時不得勝,反而弱了威勢。」
一直猶豫到入夜,李筠依舊難以抉擇,想要睡覺,卻也無心睡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
這終究是關於家族性命的事情,至於什麼身後名,對於他這種武將,完全不在意。
見此李筠喝道:「好你個石大胆,你想做什麼?」
這要打契丹,首先得過李筠與北漢這兩關。
荊南都部署!
畢竟這造反,不是腦子一熱,就能決定的。
張永德自然是親自出府迎接。
皇權,在這種特殊的時候,還是擁有一定威懾力的。
與其等到李筠與北漢、契丹、定難軍等一圈人商議好以後被動還擊,不如就先下手為強了。
李守節拉著自己的父親,見他完全沒反應,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大叫:「開城門,恭迎陛下萬勝!」
閭丘仲卿道:「加上河東之兵,也不行。契丹的話,除非他們願意大舉入侵。屬下覺得可能不大,剛剛歷經大敗叛亂,哪有實力大舉進攻?」
李筠看著面前年紀輕輕的中原新君,嘆服再拜:「陛下英明神武,罪人李筠向www.hetubook.com.com陛下請罪。」
李筠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羅幼度也不擺皇帝的譜,親切地叫著「駙馬」。
但是他這些年過得實在憋屈。
「臣李筠領李守節、閭丘仲卿,拜見陛下。」
李筠手足無措,完全不知怎麼辦了。
這種五代大將最是識趣,不管之前怎麼氣惱,怎麼義憤填膺地想要爭取自己的利益。
他字句中充滿了笑意。
而且軍中還有一個監軍周光遜,李筠怎麼看這個周光遜都不順眼,好幾次都想將他一刀砍了。
羅幼度下馬扶起李筠,說道:「朕久聞大帥乃天下名將,今日一見,果然威武不凡。」
閭丘仲卿亦道:「還望大帥三思,郎君之話,不無道理。現今中原已做出應對之法,派遣郭廷謂守澤州,衛州也有石守信駐兵。我們先機已失,舉兵謀反,如同自尋死路。」
羅幼度身著帝制明光鎧,披著黃色披風,騎著一匹高大帥氣的白色駿馬一步步來到了軍前。
羅幼度目的就是在他下決定之前,親自迫他歸降。
李筠剛剛接見了來至於契丹的使者,悄悄的將他送出府衙,心底有些慌亂,拿不定主意。
其實這仁德就是放縱,郭威亦是一代明主不假,但他求的是穩,所以他對於麾下的驕兵悍將報以縱容的態度。
這叫什麼事?
李守節道:「父帥,不可,我們以一幾城之兵,哪裡擋得住中原舉國之力?」
見屋外來的是兒子李守節,和-圖-書此刻他一臉慌張,忙收回拳頭罵道:「慌什麼,難不成中原打上來了?」
看著原本駙馬府的匾額已經取下,換上了樸實的張宅。
李筠帶著幾許興奮地道:「假若不止我等一支軍馬呢?」
李筠勃然大怒,「他娘的,老子還沒反呢!這王八蛋還想翻天不成?老子帶兵打仗的時候,這小犢子還在玩尿和泥。忘記老子當年帶過他打仗了?他石敢當的名號,還是老子送他的。」
張永德眼中閃著異彩,連忙道:「臣絕不負陛下厚望。」
故而羅幼度調兵于澤州、衛州,表面上是為了防禦李筠,告誡李筠,實際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快速的兵臨城下。
哪怕將之鎮壓了,一樣如此。
李筠高聲道:「願聽陛下安排!」
李守節、閭丘仲卿嚇了一跳。
李筠疑問道:「若再加上定難?巴蜀、江南呢?」
他本來就煩躁,直接穿著單衣,露著兩條赤腿就衝出了卧室。
隨意與張永德聊著局勢,羅幼度發現張永德對於當前的局勢,很有自己的見解。
張永德在廟堂混跡多年,羅幼度這一登門,就知他來意,早早的想好了託詞,未加細想,脫口就出:「草民現已閑雲野鶴……」
但是李筠,羅幼度不願坐看他如史上反宋一樣造反。
李守節驚呼道:「父帥,你這是要造反?」
羅幼度多加了一句:「這荊州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嶺。需面對三m•hetubook•com•com分之敵。使相勇則勇矣,機變不足。朕覺得此職位,非駙馬莫屬。」
歷史上李筠看不起趙匡胤,在接待宋朝使者的時候,特地拿出郭威的畫像,哭哭啼啼的,羞辱宋使。
不管什麼原因,天子即位不久,臣子揭竿造反,就是對新君權威的一種挑釁。
石守信並不理會,而是高呼道:「李帥,陛下駕到,快快開城迎接。」
一旦大局穩定,便不再胡亂折騰,心甘情願地認慫。
李筠怒氣沖沖地來到城樓,城外的成百上千的火把,映照著密密麻麻的軍隊。
最強!
李筠本來就有些猶豫,讓李守節、閭丘仲卿這麼一說,更加迷茫煩躁。
來到了大廳,稍作寒暄,羅幼度就說起了當前的局勢:「世宗病故,趙匡胤、范質謀反,周嗣流落北疆,為蠻夷脅迫,更是胡謅辱后之檄文,致使中原動蕩,四方不安。朕手中可靠之將帥不足,想請駙馬出山,擔任荊南都部署,不知駙馬意下如何?」
即便是這樣,他也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才下定決心。
郭榮的用意就是給李筠一個警告,讓他在外駐軍的時候,莫要為非作歹。
至於羅幼度則直接坐船出汴京,沿著黃河趕到了衛州,與石守信一起北上潞州。
如果他不歸降,早打晚打也是打。
一方為所欲為,一方法令如山。
李筠怒道:「不是爹想反,是羅幼度逼著爹反。爹本以為郭天子駕崩,人死政消,便與羅幼度商議恢復節度使應有的權力。結果他沒幾https://m•hetubook.com•com天就當上了皇帝,他知道我想要什麼。卻只給了一個中書令的頭銜,擺明了不打算恢復節度使因有的權力。繼續讓他這個皇帝繼續當下去,命都可能沒了。」
汴京張宅。
羅幼度登基以後第一次出宮,目的就是駙馬府,給了張永德極大的面子。
弒君?
羅幼度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親臨前線?
好好想了一會兒,張永德大步出了書房,高聲道:「老賈,你去市場給我挑一頭黑豬,算了,我自己去!」
毫無疑問,就是契丹。
李筠開口就道:「剛剛契丹人派來了使者!」
只是這樣,李筠便極其不滿,時常懷念太祖郭威的仁德。
李守節、閭丘仲卿互望一眼,如果真是這樣,倒不是沒有希望。
李筠叫來自己的兒子李守節、心腹府中從事閭丘仲卿一併議事。
李守節點頭道:「石守信領著大軍就在潞州城外,請父帥一見。」
北漢好說,往死里錘便好,畢竟是契丹的兒皇帝。
看著城樓上的李筠,羅幼度高聲道:「李大帥莫不是讓朕一直仰著頭與你說話?」
現在更應如此。
潞州。
李筠喝道:「叫魂呢,搞什麼?」
李筠這種老軍閥自然是喜歡前者的。
張永德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沒有任何遲疑,高聲道:「承蒙陛下器重,臣願為陛下排憂解難,受此重擔。」
堂堂的封疆大吏,地方節度使,只有軍權跟財權,安排一個地方官員的自主權都沒有。
李筠給一陣急促的敲門之聲驚醒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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