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來賀
第六十八章 心細如髮

楊業也受力後仰,可他經驗豐富,順著力量平躺在了馬背上。在人馬交錯的時候,右手一撈,將短暫僵硬的耶律德里夾在了臂彎里,猛地一夾,聽得骨頭移位的聲音以後,丟在了地上。
楊業大笑一聲,順著混亂的地方殺入,左衝右突,舞動金刀,遠挑近打,將契丹的陣勢沖個七零八落。
他說著突然意識到什麼,道:「陛下,借水一用。」
羅幼度上前將楊業扶起,笑道:「朕已聽說愛卿事迹,以千人之眾,橫行於萬軍之中,予取予求,來去自如,還斬殺了耶律德里。朕剛剛還說到愛卿,古之名將,亦不過如此……愛卿,辛苦了。」
還有三十余名兵士中箭掉隊。
楊業顯然也明白了。
楊業率靜塞軍不斷向契丹陣形腹地挺進。
楊業顯然更加高明,他在兩人即將近身的時候,猛地一拉韁繩,讓麾下神駒雙腿離地而起。
楊業趕忙道謝,隨即說道:「陛下,此次與耶律德里的一戰,末將有些發現。」
楊業爆喝一聲,手中的金刀在夕陽的餘下閃著耀眼的光芒,起手一刀,便將面前的一名騎兵從肩膀到腰間,砍成了兩斷。
羅幼度揮了揮手,命人搬來凳子道:「坐下,慢慢說!」
反曲弓?
他認真查看了中箭受傷兵士的傷口,眼中透著幾分肅然,腦海中想著交手的那一幕,若有所思。
不過這一次有些意外。
梁崇贊、靜塞軍早已跟自己的統帥形成了默契,順著楊業以個人武勇切開的缺口蜂擁而入。
羅幼度不計較他降將身份,委以重任,特地為他量身打造了一支靜塞軍。
羅幼度道:「這是他們的新戰術?」
楊業高呼道:「俯地身型,護腕掩面,加速衝鋒!」
大規模的團戰,個人武勇並不能左右戰局,但是這類小規模的團戰,個人的英雄主義完全得以體現。
楊業得勝之後,並未繼續在耶律沙的包圍圈裡繼續隱藏,而是前往已經抵達承德的和*圖*書羅幼度匯合。
羅幼度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快,讓人將他請入帳中。」
如他這樣忠義之人,士為知己者死。
兩名核心將官慘死,其他契丹騎兵鬥志大喪,哪裡還敢再戰,紛紛向四方潰逃。
奚律擎一棍揮出,還來不及回招格擋,給鐵槍穿透了胸膛,眼看活不了了。
「見過陛下!末將盔甲在身,不便行大禮,望陛下恕罪。」
楊業、梁崇贊與靜塞軍早已達成默契,並沒有深入追擊,只是稍微掃蕩了周邊,便準備撤退。
他們並未在打掃戰場上浪費時間,只是依照楊業的命令收集了一些弓箭與箭矢,將戰場上無主的戰馬一併帶走,僅此而已。
楊業此時求見,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這種恩情,楊業早已決定以性命報答。
唯獨盧多遜、韓微一頭霧水。
楊業說道:「不只是馬弓,還有箭矢,他們的箭矢特別的重。」
楊業深知契丹騎射功夫,已經做好了預防箭矢襲來的準備。
符彥卿道:「老臣明白了!對方深知我軍鎧甲之堅固,他們之前的弓箭、箭矢無法對我們造成傷害,特地改良了弓箭、箭矢。從楊將軍所述的情況來看,這弓箭張力極大,即便是他們也無法做到在馬背上射擊,必須停下來才能射出手中箭矢。故而以往進退的戰術無法使用,必須要有衝鋒騎兵或者是重甲步卒相護。他們的新戰術具裝騎兵在前突擊,弓騎兵在後或者左右迂迴射擊,以配合來彌補不足。」
羅幼度腦海里出現了一個名詞,他擺了一個架勢,用力后拉,頓時覺得雙手吃重,他定了定馬步,勉強將弓拉開,總算沒有丟臉。
可還沒等他動彈,馬蹄已經蹋在了他的胸口,靜塞軍的騎士從他身上掠過,將之生生踩踏地嵌進了草地里。
此時契丹後面的五百騎兵速度還來不及提上來,為首一人正是那個身著光要甲的將領。
弓箭一共三張,m•hetubook•com.com箭矢若干。
羅幼度頷首笑道:「八成如此了。」他對楊業說道:「楊愛卿心細如髮,從微末中見真知,又立一大功。」
二十余兵士慘叫著中箭摔倒……
星火四射。
楊業想著先前倒地與掉隊的五十余名兵士,臉上猙獰一笑,正對著敵將就沖了過去。
楊業一身戎裝,風塵僕僕地走進大殿。
楊業的金刀與耶律德里的狼牙棒都屬於重型武器。
屍體受到了楊業膂力甩擊,如同炮彈一般對著契丹騎兵砸去,五人受到了屍體的波及,或是給砸下馬去,或是撞到身後騎兵,亂做一處。
羅幼度忙問道:「可有樣本?」
亂戰中靜塞軍的騎兵竟一時間拿他不下,反而給他殺了五人。
符彥卿亦道:「楊業此人用兵之靈活,大有昔年彭越風采。陛下有如此良將,可謂洪福齊天。」
這事先知道契丹發明了反曲弓以及破甲鏃,將會免於被動,能夠挽回許多兵士的性命。
羅幼度揮手讓將弓箭與箭雨呈上來。
奚律擎已經失去了理智,耶律德里的慘死,他不知道如何去跟耶律沙復命,叫吼著舞動手中的鐵棍,衝進了靜塞軍中。
羅幼度說道:「弓箭最怕雨雪,匈奴人、突厥人、鮮卑人、契丹人都有在雨雪天氣因為弓箭無法使用,被我們華夏擊敗的例子。契丹這馬弓,顯然耐得住小雨大雪。」
盧多遜自是少不了一陣吹捧,「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若非陛下,楊業哪有這般施展能力的空間機會?」
靜塞軍訓練有素,其實不用他呼喊,都懂得如何在戰場上保全自己。
隨著夜幕的來臨,他們理所當然地失去了楊業的蹤跡。
就在他們離開的一刻鐘,周邊的契丹援兵抵達了戰場。
這老傢伙雙足站立,反覆拉了幾次,認真端詳著馬弓,說道:「確實是好弓,這是羊角?嫩竹、軟木……」
楊業神威凜凜,所爆發出來的戰意戰力,讓契丹www.hetubook.com.com騎兵忍不住膽怯,出於求生的本能,下意識地選擇避讓。
隨著「颼颼」的破空聲。
羅幼度問道:「實戰效果如何?細說!」
符彥卿道:「是弓?他們改良了馬弓?」
符彥卿含了一口在嘴裏,對著弓弦噴了上去,連噴了三口,他繼續將馬弓拉了一個滿環,說道:「他們也沒有閑著呀!」
許多電視小說,為了證明自己得了好弓,放空弦測試。
楊業作戰向來喜歡先聲奪人,先喪敵膽。一擊殺敵不夠,手中金刀直刺而出,探入一兵卒的胸膛,雙手使力,將對方連人帶屍高高舉起,然後橫轉刀柄,以刀面將屍體揮擊而出。
他不要命地舞動鐵棍,只攻不守。
羅幼度指了指桌上的茶。
打游擊戰最關鍵一點就是不能貪心,見好就收。
其實這是最愚蠢,最不符合實際的。
負責指揮衝鋒的奚律擎正要調轉馬頭,支援耶律德里,見狀駭然失色,大叫:「少主不可。」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以摧枯拉朽之勢穿透了這股敵兵。
連環突擊!
對方只是五百人,但若兩軍對壘,對方的人數上五千一萬,兵卒陣型密集,那他們造成的傷害就不只是五十餘人了。
鮮血噴射,腸子內臟外流一地。
刀棒重重撞擊在一起。
當楊業抵達承德的時候,羅幼度正在與符彥卿、盧多遜、韓微聊到楊業。
契丹的箭矢入手特別重,箭矢的箭鏃又大又寬,箭身也形如鑿,有七寸長。
楊業再次感謝,坐下以後,道:「末將之前遇到不少契丹騎軍,他們莫不是遠用弓箭,近則刀槍。憑藉北地馬耐力優秀的特點,盡量不與我們正面短兵相交。若非我們中原馬爆發力強勁,很難在一箭之地追上他們。可在與耶律德里他們對戰的時候,對方的部隊在一箭之地分為了前後兩隊,一隊維持衝鋒,近距離交戰,另外一隊停馬射擊。」
「他們人數不多,也就五百人上下。可只是第一輪,和圖書就讓我部五十餘人失去了戰鬥力。」
弓箭與常見的馬弓大小相差無幾,入手也沒有多少重,只是弓身呈現反曲狀態。
楊業與契丹騎兵交戰多次,對於契丹箭矢的威力心中有數。
靜塞軍與契丹騎軍狠狠撞擊在一處。
他精於兵事,深知楊業這種風格的將領用得好,能夠勝過千軍萬馬。
「楊業以一軍之力,在漠南耀武揚威,與賊軍叢中來去自如,漲我軍威風,削敵人士氣,當真了得。」
靜塞軍以游擊為上,騎士皆身著騎士輕甲,對於刀劍有一定的防禦力,可對上弓箭便遠遠不足。
楊業面對耶律德里如此一擊,絲毫不讓。
他雖不善弓箭,但對於弓箭的忌諱卻是知道的,並沒有直接放空弦,用了最後一點餘力,將弓弦回收。
羅幼度將弓箭放在一旁,拿起了箭矢細看。
面對羅幼度的感慨讚賞。
故而所以靜塞軍都在輕甲內部多穿一件鎖子甲,能夠有效地抵擋弓箭帶來的傷害。除此之外,他們的護腕大如圓盤,也能夠很好地護住面門要害。
羅幼度微微皺起了眉頭,聽懂了楊業話中的意思。
羅幼度也不覺得丟人,說道:「朕在地上都如此費勁,換做在馬背上,決計拉不開這弓的。」
只是對方前部似乎並沒有弓箭在手,就在他疑惑之際,對方後排五百騎軍頓住了衝鋒的腳步,對著他們拉開了弓弦。
弓箭的結構是通過拉動弓弦帶動弓片,撒放的時候通過弓片回彈帶動弦上的箭飛出去,如果弦上沒有箭的話,弓片回彈的巨大力道就完全作用於弓的本身,有翻弓的危險,甚至會直接斷裂,對射空弦之人造成致命傷害。哪怕你的弓耐造,並無異常,也會嚴重損害弓箭的壽命。
他針鋒相對的直衝楊業而去,笨重的狼牙棒在他手上輕若無物,對著楊業就當頭劈下。
梁崇贊見狀,將手中長槍當作暗器,射向奚律擎。
耶律德里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見狀居然絲毫不懼,和_圖_書叫吼著:「楊業鼠輩,吃你大爺一棒!」
比馬蹄還要急促的弓弦聲響起!
楊業並沒有停頓,而是斜刺里迂迴一小圈,在不減速的情況下,再次與契丹的前騎軍撞在了一起。
楊業頷首道:「臣是這麼認為的,一直以來,契丹的騎射對我們都不能造成多大的危害。想來,他們已經想到了應對之法。」
他的叫喊在這嘈雜的戰場,自然無法傳到耶律德里的耳中。
羅幼度自然明白符彥卿說的是什麼。
楊業身經百戰,並未多想,尖嘯一聲,繼續縱馬向前。
然後在更高更遠的地方,舉著自己的金刀,人馬合一,與戰馬一起而下。
楊業道:「臣收集了一些,就在帳外等候。」
楊業命人砍下耶律德里的腦袋,自己去觀察了之前為契丹弓箭手射倒或是掉隊兵士的傷勢,看著面前的情況,對著梁崇贊道:「你去收集一些契丹人用的弓與他們的箭矢。」
楊業道:「此弓箭配此箭矢,威力極大。有一箭射入戰馬頭骨,造成戰馬直接死亡。有一箭射穿了護腕,直接刺入了兵士的前額,還有一箭射穿了內里的鎖子甲。重甲或許能夠抵抗,輕甲難擋此弓箭。另外箭矢箭身過長,深入肌膚以後,必須立刻折斷,不能耽擱。靜塞軍便有幾位勇悍兵士,不顧自身中箭,繼續衝鋒。導致箭身上下搖動,將傷口撕裂,造成二次傷害,血流不止。此外這箭矢上還有一股馬糞的味道,想來,他們休息的時候,箭頭是插|進馬糞里的。」
相比耶律德里的奮力劈砍。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符彥卿。
羅幼度拿過一張遞給符彥卿,自己又拿了一張,在手上把玩。
耶律德里瞬間雙手就失去了知覺,狼牙棒竟微微彎曲,彈飛出去。他整個人如招雷擊,虎口鮮血迸射,卻完全感受不到痛處,身軀肌肉都震得一僵,動彈不得。
耶律德里口中鮮血狂噴,摔得七葷八素,但總算回過了神。
但是這一次的箭雨威力卻超乎楊業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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