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來賀
第七十二章 斗將 暗箭

由此可見,單挑鬥將,從古至今在古代軍中都是常見的事情。
可就在他將箭矢抓在手中的時候,張瓊的第二箭再次逼近他的胸口。
耶律沙氣急敗壞。
他不敢逗留,與張瓊互施了一個眼色,一縱人急匆匆撤了。
戰馬劇痛倒地,將党進摔下馬來,頗為狼狽。
張瓊大出風頭,說道:「讓你讓你!」
不過不叫單挑,而是很文雅的詞彙,叫做「致師」,最早的致師記載是商朝的牧野之戰。不過那個時候是戰車對戰,雙方參戰人數至少兩人,嚴苛的來說不算一對一單挑。
張瓊箭術極為高明,這一箭直奔圖部胸口而去。
張瓊高舉著手中的弓箭。
他也精於箭術,只憑這一箭便察覺對方箭術不過爾爾。
朱洪武麾下常遇春就是一個單挑狂魔,即便當上大軍統帥,依舊不改酷愛單挑的風格。
這就有些矯枉過正。
小說《三國演義》中,武將單挑是最激動人心的,什麼溫酒斬華雄,裸衣斗馬超,張翼德挑燈夜戰馬孟起、太史慈勇斗小霸王等等,都是膾炙人口,讓人津津樂道的名場面。
太子山位於灤河東南二十三里處,依山傍水,前是沖積平原,后是松亭關,正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要地。
張瓊眨巴了一下眼睛,提議道:「左右閑來無事,我們去敵營陣前逛逛?」
郎珍這種射法很考驗臂力,正常情況之下射上三五箭,便會後勁不足,那時才是近身的機會。
劉邦怎麼可能是項羽對手?自然不應。
兩人同時伸出手掌,嘴裏念道:「戧、堃、笸……」
党進神色也是大變,急提馬韁,坐騎倏地人立,擋在了身前。
党進哼了一聲,躍眾而前道:「多來幾個,一個不夠你黨爺爺殺的。」
党進一臉肅容,道:「老規矩!」
党進滿嘴吐槽之言。
兩人針鋒相對,燈籠大的眼睛相互瞪著,誰也說服不理誰。
耶律沙來到營前,將對方唯有兩百餘人,便在他們營前耀武揚https://m.hetubook.com.com威,怒火更甚,喝道:「叫上軍中勇士,隨我出戰。」
叫陣,邀戰?
尤其是馬鐙的出現,單挑更是成了一種普遍現象。
貿然逼近張弓的射手,等同自殺。
到了唐末五代,武夫當權,斗將的風氣更甚,甚至有雙方將領單挑,兩邊官兵不拿兵器,在附近看熱鬧說笑的奇葩情形。
耶律沙對著身側的一人說道:「圖部,你上,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契丹勇士的厲害!」
耶律題子腦中浮現周邊嘲弄不屑的目光,越想越氣,己方連折兩員隊帥,自己好心相助,卻遭受冷眼。
郎珍先一步受不住壓迫,見党進又逼近了幾分,第三次拉了一個滿環,急射而出。
他作戰經驗豐富,五十步之內箭快,十步之內,箭又准又快。
他策馬上前,越眾而出,弦無虛發,連射三人。
耶律沙搖了搖昏昏的腦袋,問道:「對方來了多少人?」
党進面色不變,馬槊提手一揮,便將箭矢嗑飛。
但隨著較真的人越多,就有人覺得太假,覺得單挑並不存在,都是小說之言。
到了漢末內亂,諸多人重拾武德。
灤河營寨。
黨爺爺?
「戧!」
「罵,給我罵狠一點!」
党進亦是膽大的主,力時心動起來:「走,一起去砍幾顆腦袋出出氣。」
來人叫耶律題子,北府宰相兀里之孫,與皇帝耶律必攝是發小至交,關係極好,是軍中監軍。
也是耶律沙選擇的安營之所。
党進騎術一絕,在騎戰上穩壓張瓊一籌。
對方這是耍賴,以大欺小!
兩人並沒帶過多的兵馬,只是各領一百親衛,一路來到了太子山山下。
張瓊高呼一聲,「救人!」
莫不是党進?
耶律題子腦中浮現党進因為自己一箭摔的狗啃泥的狼狽樣,心中一動,對方此來叫陣,無非是想折我軍士氣。不如將党進狼狽的樣子畫下來,來日在戰場上傳給南朝全軍,看看他們m.hetubook.com.com軍中猛將的慫樣,指不定還能名傳天下。
他徐徐退了回來。
耶律沙灌了一大口酒,耳中意外聽到陣陣喧鬧,眉頭微皺,正想起身看個究竟,便聽侍從來報:「南相!營寨外有南朝賊人叫陣,邀戰!他們在營外辱罵我們契丹是懦夫,無膽鼠輩……」
耶律沙見党進如此張狂,正想讓自己麾下第一猛將出戰,卻見一發冷箭射向了党進。
郎珍想要再射,瞬間岔了氣,手臂抬至一半,便無力張弓了。
一人從人群中走出,說道:「南相為何不率兵追擊?擒得他們,大勝一場。」
耶律題子雖出身契丹名門,但一直以風雅之士自居,他擅長射箭,但更擅長繪畫,尤其是畫人畫馬,契丹一絕。
他見党進豹頭環眼,威猛無雙,手中舉著馬槊而非弓箭,不予他肉搏,彎弓搭箭,嗖的一聲,發箭射往党進面額。
在他們身側的兩百余名,見張瓊射殺敵將高呼道:「將軍威武,大虞威武!」
党進哈哈大笑,側過身子避開一箭,馬槊又度盪開一箭。
郎珍咬牙,趕忙施展連珠神技,嗤嗤兩箭分襲党進左右。
這一箭又快又准,帶著幾分出其不意。
換作他人,耶律沙保管將之毒打一頓,但是耶律題子卻也只能冷嘲道:「監軍有膽暗箭傷人,何不自己追擊?」
今日對方來的明顯是大魚,這都不吃?
尤其是此時此刻,他還不能為之報仇,更覺得自己無能,一個人喝著悶酒。
朱元璋不止一次勸說常遇春,單挑是小校乾的事情,你一大將與小校爭能,甚非所望,當宜戒之。
党進聽得箭聲,知道來勢甚急,不能硬接,俯低身子,伏在鞍上,那箭從頭頂擦了過去,同時瞬間加速,逼近郎珍。
張瓊見對方武將已經到了陣前,無奈道:「老規矩!」
党進亦是如此,雖說心裏為自己的好友能夠取得如此功勞而開心,但自己辛勞而來,卻沒撈得什麼功勞,感同身受。
在雙方兵https://m•hetubook.com•com士的呼喝聲中,郎珍、党進各自比拼著彼此的心態,戰術技巧。
至於史萬歲、秦瓊、薛仁貴之流的蓋世猛將,更是如此。
念及於此,耶律題子立刻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筆墨取出,認真的描繪今日情形。
傻子嗎?
党進雖惱張瓊搶他風頭,但他兩箭殺敵,確實漂亮。他雖精於騎術,這騎射上的本事,卻略有不及,有些羡慕,叫道:「張胖子,下一個讓我來。你再與我搶,我倆絕交。」
直到火器真正的盛行,單挑之風,方才消失。
「契丹崽子一個個自稱雄鷹、野狼,吹鬍子大氣,我看是鵪鶉土狗,一點也不禁打。」
隨著騎兵的出現,單挑的事例漸漸多了起來。
他衝著張瓊擠眉弄眼,洋洋自得。
党進、張瓊都是這個時代的猛將。只是羅幼度不提倡單挑鬥將,他們也沒有在這方面展現過自己的能力。
迂腐之極。
耶律沙這時也看出來了,對方這兩人壓根就不是中下級將官,而是真正的大將。
他念及如此,往右側身躲閃,竟伸手去抓張瓊射來的箭矢。
見四周看自己的眼神帶著些許鄙夷,年輕的耶律題子哪裡受過這等氣,道:「放縱敵人離去,南相自己與陛下解釋吧。」
契丹作戰,騎兵每五百人人為一隊,十隊為一道,十道當一面。隊、道、面各有主帥。
郎珍是五百人的隊帥,一聽自己有機會擁有五千兵馬,精神大振,兩腿一夾,斜刺里與党進拉開距離。
圖部這才意識到,這一箭才是對方的真正水平,如此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隨即胸口中箭,摔倒在了地上。
党進道:「我功夫比你好,我先來!」
張瓊氣急敗壞,突然向後一看,叫道:「陛下?」
党進嚇得打了個激靈,翻身下馬。
侍從回道:「看上去就兩百餘人!」
「此戰正是自己揚名之時!」
如他這樣的人最看不慣的就是武夫的那一套。
郎珍面色一沉,對方這一招所展現出來的眼力https://m.hetubook.com.com技巧,遠勝自己遇到的任何一人,駕馭著麾下坐騎盡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抬手又是一箭。
另一邊党進、張瓊還在爭論誰出先出。
党進放肆大笑:「都說再來幾個,一個不夠……」
劉邦麾下的樓煩亦曾單挑射殺項羽麾下的三員悍將。
張瓊呸了一聲:「有本事跟我步戰?」
即便是宋代重文抑武,也有不少單挑的例子……
岳飛除了是一位決勝千里的大帥,同樣也是一位擅於單挑的虎將。
耶律沙本就心氣不順,此刻見己方失了武德,更是臉上無關,可見來人身份,卻只能將火氣壓下。
耶律沙見圖部兩箭就給對方射殺,臉色陰沉,又聽党進要打幾個,強壓著自己上場的衝動,道:「郎珍,你上,將他射殺,我撥你一道兵士,升你為道帥。」
楚漢之爭的時候,就有許多單挑的記載,項羽就曾多次邀劉邦單挑。
最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單挑一說。
明初的時候,因為蒙古帶來的尚武氣息,同樣是如此。
党進並不急著逼近,而是保持一定距離。
與小說中的不同,歷史上斗將單挑是允許用弓箭的。
隨著急促的戰鼓聲響起,耶律沙領著一眾兵馬出了營寨。
這兩軍對壘,哪有什麼武德可講?
甚至於跑馬對射更甚於對馬廝殺。
党進看著自己出的戧刀,笑道:「好兄弟,承讓了。」
圖部也是軍中勇士,看清楚了箭矢的來勢,笑道:「來得好!」
呂布、郭汜就有單挑的記錄,關羽更是在萬軍中斬殺顏良……
其實單挑習俗古來有之,而且比想象中的更加常見,也是一種經過歷史的發展與考驗的戰場習俗……
兩漢時期,主要對手是匈奴。匈奴蠻夷不講武德,故而少有單挑的事例。
南北朝時期,大量的單挑記載開始出現。
党進一馬槊刺入他的后心,了結了他。
單挑,在後世有些妖魔化了。
叫圖部的隊帥聞言,毫不猶豫地躍馬而出。
見党進已到近處,他嚇得將手中砸向和_圖_書党進,想要掉頭逃竄。
此時耶律沙在軍帳里生著悶氣,最鍾愛的兒子與最默契的好友接連戰死,即便身經百戰,見慣生死的他,也有一種悲憤的感覺。
「不行!」
連李世民當秦王的時候,也曾與一名勇壯絕倫的突厥武將單挑過,史書記載:刃將接,太宗以天策上將大箭射之,中心洞背,應弦而斃。
党進叉著腰,指揮著麾下的親衛,遠遠地問候著營中契丹人的親屬,笑他們是縮頭烏龜。
張瓊滿不是滋味,嘟噥道:「就砍殺了幾個殘兵敗卒的腦袋,塞牙縫都不夠。」
党進在地上打了一個滾,見自己愛駒倒在地上,亦不遲疑,快步賓士到郎珍的馬側,飛身上馬,調頭就跑,高聲道:「契丹鼠輩,此仇你黨爺爺來日必報。」
張瓊駭然大叫:「小心!」
這一箭如若流星一般。
《三國演義》中固然誇大了單挑的效果作用,但真要以偏概全,說單挑不存在,那就胡說八道了。
這戧、堃、笸就是古語的石頭剪子布。
原本耶律沙就憋著一肚子火氣,此刻更是一股怒意直衝天靈蓋,怒喝道:「南朝賊子,真欺我契丹無人?隨我看看去……」
他想著甩袖回到帳中。
「堃!」
此番功勞都讓白顯然奪了去,兩人覺得不是滋味,腦子一熱,至契丹大營前尋事來了。
張瓊卻一馬當先的沖了過去,他拿著弓箭在手,高呼一聲「看箭」對著圖部就是一箭射去。
兩人的兩百親衛瞬息而動。
戧刀、巨石、笸籮,巨石可砸壞戧刀,笸籮可搬運巨石,戧刀可戳露笸籮……
党進、張瓊相對而坐。
這一箭勁力好生厲害,從馬胸插入,直至箭尾。
一般而言,所謂斗將,拼的都是中下級別的將官,以自身勇武搏個出身。而且斗將最多不過是大戰前的甜點,到頂增加一些士氣,左右不了戰局,真正的大將誰冒這險?
兩人多年老朋友,知根知底。
但張瓊膂力過人,步法迅捷,肥碩的身子毫不影響敏捷。步戰,党進真不是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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