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本來還想要爭辯一番，不過沈憶宸卻朝他擺了擺手，從包袱裏面拿出一串銅錢遞過去說道：「軍爺，這是我們三人的通行費。」
無論是漕運船隻還是外地的遊船，想要由此進入京師，都得經過兵役的檢查，這點很類似於後世的進京許可。
古代諸如應天、京師這樣的大城，都會存在同鄉會館，為遠道而來的士子、縉紳們提供落腳的地方。
就這樣行駛了二十余天，沈憶宸來到了通州地界，這是京杭大運河的末端，也是京師的門戶。
誰知道這群人當中，未來會不會出現個當朝首輔？
說實話這個問題，幾乎每個問過沈憶宸的人都感到好奇，但他也不好回答，只能打個遮掩回道：「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車馬行前往京師車次很多，畢竟是一條熱門路線，坐上馬車后，阿牛開口問道：「宸哥，我們現在是要去公爺哪裡嗎？」
「那客官稱得上未雨綢繆，春闈都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就早早趕路前往京師了。」
聽到這個名字，王掌柜只覺得有些耳熟，看著眼前這位客官年輕相貌，他突然想起最近有客商提及過。
但是諸如沈憶宸這般春季出發，足足提早了大半年的，還是比較罕見的，所以掌柜有些意外。
開同鄉會館的，怎麼可能沒有察顏觀色能力，沈憶宸這麼一說，展櫃就立馬明白對方是不想說。
沈憶宸點了點頭，思索一下繼續說道：「就先去應天會館落腳吧。」
但是在這一刻，沈憶宸卻能親眼見證京師城牆，對ｈｅtｕboｏk•cｏm.ｃom於他而言，別有一番感觸。
不過外城需要到明朝嘉靖朝時期，京師人口大幅度增長之後才會擴建，所以現在的北京城，只有內城、皇城、紫禁城三城。
應天會館就開設在北城區，這裏也是商賈貿易繁盛之地，並且作為大明陪都，兩京之一，應天會館的規模也是極大，從外觀看起來異常豪華。
當然也有些士子比較穩重，會選擇更早一點時間出發，畢竟運河趕考耽擱的情況時常發生，考生們錯過春闈的事情也有過。
對於船家的異議，檢查兵役連討價還價的興趣都沒有，壓根就不慣著。
說完之後，掌柜招呼了一聲店小二把行李給送到房間，而沈憶宸與阿牛兩人就在大堂先坐下，等待吃食上來。
聽到沈憶宸這麼一說，加上他身上的襕衫，會館掌柜於是搭腔道：「這位客官，是來京師趕考嗎？」
沈憶宸搖了搖頭，自己跟朱勇雖有父子之實，卻無父子之名。
「那我們尋一客棧落腳？」
「今日暫時不去。」
聽著沈憶宸的感慨，船家笑著說道：「沈相公等到今年入秋後，就能看到真正的漕運盛況，再加上進京趕考春闈的士子，運河上會出現類似十里長廊的排隊情景。」
沈憶宸二人走進會館，此時因為還沒有到春闈的趕考季，所以寬敞的大堂之內，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坐著閑聊，並不是很熱鬧。
店掌柜站在前台算著賬，看見沈憶宸進來之後，立馬走出來歡迎道：「兩位客官，是吃和圖書飯還是住店？」
伴隨著「吱嘎吱嘎」搖晃聲音，短短十幾公里的路程，坐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達。哪怕後世都不怎麼暈車的沈憶宸，硬生生的被這馬車給搖的頭暈目眩，只能說明代的陸路交通狀況哪怕京師，都沒有好到哪裡去。
當然，這除了氣候變化之外，還有著一種心理因素，畢竟是天子腳下，大明權利中心。
馬車停在了東直門面前，從車上下來沈憶宸看著雄偉巍峨的城牆，一股壯闊感迎面撲來。
「船家，這一路感謝多有照拂，辛苦了。」
來到京師的成國公府，也不可能像回自己家那樣隨意進出，必須得按照外人拜訪的流程，首先提交拜帖，然後得到門房的同意才能進入。
相比較普通客棧，同鄉會館最大的好處，自然就是語言通順、吃食合胃口，並且還能獲得一些幫助與便利。
「嗯。」
如今應天府最亮眼的文人士子，當屬小三元案首沈憶宸，莫非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但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沈憶宸可把控不住朱勇的心態，與其大晚上的吃個閉門羹，還不如按照正常流程走。
畢竟每年春闈進京趕考的士子，起步就是舉人，你一個趕考秋闈的秀才算什麼玩意。
「還期望沈相公這次能京師高中，以後天下百姓就多了一個好官。」
沈憶宸？
「借船家吉言，告辭。」
還有更重要一點，就是之前在鎮江段遇到京口幫的時候，船家同樣抄起了船槳掩護自己，這已經遠遠超乎了他船費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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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就招呼手下的兵役放行。
「我不是趕考春闈的，是趕考秋闈。」
聽到這個價格，船夫開口爭論道：「軍爺，前些年不是才十文一人嗎？」
遇到交錢不爽快的，後面又沒有什麼大官要員通行，那麼就拖著唄，看誰耗得過誰。
「噢，應天府就有江南貢院，為何客官要千里迢迢到京師趕考？」
「好勒，不知客官想要何等規格的房間？」
「你也知道是前些年了，現在就是這個價，不過就在後面候著。」
「但是軍爺，這價格也太……」
沈憶宸的秀才功名有出行便利的優勢，卻沒有運河通行優先權，只得老老實實的排隊等候上岸。
至於沈憶宸什麼秀才功名，放在別處可能還有點小作用，放在京師這種高官多如狗的地方，秀才就如後世看法一樣，那是真不如狗……
「沈相公慢走。」
如果來日沈憶宸能平步青雲執掌大明，可能對於天下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從東直門進入，就算是正式到了京師的內城「市區」了。後世把明清時代的北京分為四城，分別為外城、內城、皇城、紫禁城。
雖然現在正處於青黃不接的時節，但是在通州運河的兩岸碼頭，依然停靠著不少從南方行駛而來的漕運船隻，上面堆滿了米糧，準備在此卸貨。
「對了掌柜，再幫我們準備毛巾，燒好熱水。」
目前不是什麼枯水期，船隻運行都很平穩，不會出現什麼擱淺等等意外事故，理論上通行速度會很快。但事實上所謂的兵役檢查，更多和圖書是吃拿卡要，交錢爽快自然通行就快。
告別葉宗留後，沈憶宸接下來的路程相比較就要平淡許多，並且為了趕時間，也很少下船住客棧，可謂星夜兼程。
沿著主幹道在京師行走，給人的感覺與應天這種江南水鄉完全不同，有著一種蕭瑟肅殺之氣。
「沒問題，這就幫客官準備。」
畢竟能來應天會館的都是同鄉，本身就蘊含著人脈屬性，混個熟臉結交一下趕考舉子什麼的，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通過閘口，雀船停靠在碼頭處，就意味著上千公里的遠行到此結束，沈憶宸正式踏入了大明王朝的首都。
因為通州的漕運碼頭，距離真正的京師「市區」，還有著很長一段距離。
「敢問船家，這排隊需要等候多長時間？」
「住店。」
「鄙人姓沈，名憶宸，還暫未取表字。」
閘口處站著十幾名兵役，由一名小軍官把總帶領，檢查兵役只是簡單的驗證了下沈憶宸等人的路引，並沒有仔細搜查，就伸出手說道：「通行費二十文一人。」
沈憶宸對於明代京師處於完全陌生的狀態，也不知道哪處客棧合適，乾脆就去京師的應天會館落腳，免去了選擇的煩惱。
「快的話一個時辰，慢的話一天也有可能，主要是看閘口兵役的檢查速度。」
沈憶宸略帶尷尬的解釋一句，自己還是個秀才沒中舉，哪來的春闈資格，只能考鄉試秋闈。
排隊船隻緩緩向前行駛著，大概過了兩個時辰的樣子，終於輪到了沈憶宸的雀船。
下船之後，沈憶宸首先向船家和-圖-書
表達了謝意，上千公里的航程他一個坐船的都感覺疲憊不堪，船夫的勞累可想而知。
看到沈憶宸爽快交錢了，這個把總臉上表情好看了不少，點頭回道：「還是讀書人懂規矩，走吧。」
「沈相公客氣，也是在您的身上，小人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文人士子。」
沈憶宸本來是上午就抵達了通州，結果在運河排隊加上馬車轉運等等，直到夜幕降臨才到達應天會館，肚子早就已經餓的咕咕叫。
一般情況下，士子們京師趕考會試春闈，都是在秋闈結束之後的秋冬季節出發，這樣時間剛剛好。
坐下之後，沈憶宸朝掌柜補充了一句，這一路舟車勞累的，得好好洗個熱水澡后才睡覺。
抱拳揮別船家之後，沈憶宸就領著阿牛前往車馬行。
於是換了個話題，主動自我介紹道：「在下姓王，掌管這間會所十余年了，不知客官如何稱呼？」
「就兩間普通單間就好，另外先幫我們準備一份吃食。」
當然，也有可能成國公特意囑咐過，自己不需要走這套流程。
船家同樣感慨無比，這一路沈憶宸沒有絲毫的文人架子，對待自己這種粗人，也始終保持著禮數相待，這份涵養跟氣度在他人身上從未見過。
後世北京古城牆基本上已經被拆除，想要看到類似的外城牆，只有去西安這種地方才能感受一二。
「沒想到這個時節，依然有如此多的漕運船隻在這裏集結，要是遇到秋收跟冬季運河枯水期，不敢想象會擁堵成什麼樣子。」
沈憶宸點點頭道：「嗯，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