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文武全才

當你選擇站出來說話,就必然要面臨言論帶來的後果,沈憶宸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說實話,之前朝會上,他聽著沈憶宸話語,是有些失望的。
如今又顯得過於謹小慎微,一個瓦刺也先都如臨大敵,日後還如何跟隨自己親征剿滅?
「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吾等文人何時這般懦弱了?」
「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
「公爺,我明白。」
文人重氣節,輕生死,很多人以行踐言做到了。
於是接下來朱祁鎮又勉勵了幾句,就心滿意足讓沈憶宸離開。
因為在他心中,明白沈憶宸並沒有錯,如何指責?
如果朱勇也是來自後世的話,估計會聽過一句名言。
但是朱祁鎮聽著沈憶宸這一番講述,心情卻不怎麼美麗了。
成國公朱勇的舉動,也算是提醒了沈憶宸,就連堂堂大明頂級國公都能彎腰屈膝,自己目前又算是哪個蔥?
「狀元公所言甚是,不愧為成國公虎子,當文武全才!」
王振臉上笑開了花,他骨子裡面還是把自己定位為文人,有什麼稱呼能高過文人巔峰的「宰相」?
王振看著沈憶宸很上道,繼續拋出來招攬之意。
「見過諸位前輩,晚輩沈憶宸初來乍到,還望多多海涵。」
正統三年,也先父親脫歡攻擊韃靼部,正常中原皇帝都會選擇馳援韃靼,去壓制強大的瓦刺部落。
文人風骨固然重要,卻也要學會審時度勢,否則墳頭草估計會長得很旺盛。
當年明太祖朱元璋滅大元王朝,末代皇帝元順帝退居漠北,形成與明朝並存的遊牧政權,史稱北元。
「好!」
「好,御賜之字,那咱家就稱呼狀元公向北好了。」
所以沈憶宸這番瓦刺也先部壯大言語,某種程度上否認了朱祁鎮的北伐功績,讓他不想再議論下去了。
「臣沈憶宸,叩見陛下!」
「黃口小兒,就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對於這些文武官員的舉動,沈憶宸只是笑了笑不以為意,很快成國公朱勇也退了下來,來到了他身邊。
並且滿朝文武也把目光看向了沈憶宸,想聽聽看他能說出一番怎樣的「高見」。
「沈卿家到底何出此言?」
此子之能力,簡直恐怖如妖孽啊!
有了成國公跟王振的提醒,再加上朱祁鎮的情緒表現,沈憶宸明白很多事情,確實不是現今階段自己能改變的。
站在翰林院的門檻前,沈憶宸內心有些激動。神童詩寫過「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自己只要跨過了這道門檻,就預示著正式踏入官員行列,不再是以前純粹的文人士子了。
「唉,得罪群臣是小事,失掉聖上恩榮是大事。瓦刺部也先之事,等下面聖切莫再談!」
畢竟正統九年朱勇才出塞北征過兀良哈三衛,蒙古鐵騎算是老對手了,實力如何心中都有數。
甚至諸如王振、劉瑾、魏忠賢等等權閹,還能反壓內閣首輔一頭,有「權過元輔」之稱,於是內相這個名稱就用在了他們身上。
就在此時,王振不知何時來到了身旁,開口說道:「狀元公,陛下已前往華蓋殿,莫遲到了。」
該怎麼回答?
正德十四年群臣為了反對明武宗南巡勞民傷財,前前後後一百四十六位大臣慘遭廷杖,和-圖-書十一位大臣死於杖刑之下。
不過現在看來,沈憶宸只是偏向老成謀國風範,也不算什麼缺點。入仕之後了解了大明之強盛,就不會再把區區韃虜給放在眼中了。
看著沈憶宸又開始倔強了,成國公朱勇想要訓斥,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沈憶宸這番言語,在殿內文臣高官裏面,除了心中鄙夷之外,還保持著表面平和。
「今日朝會,愛卿對北疆局勢甚是了解,看得出來博覽群書。」
「沈憶宸生長於應天府,這輩子見過韃虜長什麼樣嗎?」
要知道沈憶宸此等年紀,正好處於年少輕狂的階段。特別是他還創下了三元及第、六元魁首的盛舉,更應該心高氣傲不把區區韃虜給放在眼中。
特別是以沈憶宸這般資歷年齡,更不能說!
到了明朝時期,司禮監掌印太監權柄急速膨脹,掌控了奏章的「批紅」權,與內閣掌控的「票擬」權分庭抗禮。
明英宗朱祁鎮始終認為,目前瓦刺對哈密國的舉動,不過是小打小鬧。
就算沈憶宸再怎麼不了解翰林院,他也意識到這種情況不正常。
奏章宣讀完畢,朱祁鎮退朝御華蓋殿,群臣也該散了各回各家。只不過很多官員在經過沈憶宸身旁的時候,都冷哼一聲表達了不滿。
成國公朱勇可謂看著朱祁鎮長大,對於皇帝心性也有所了解。很明顯剛才朝會到了最後,沈憶宸的言語聖上並不是很滿意。
自己所作一切,無非就是抱著事在人為的心態罷了。
四書五經上的造詣,都已經高達六元魁首的地步,還有空閑功夫去看雜書,關注北疆局勢?
明末擺爛后確實有這類人,但明朝中後期並不多。
沈憶宸年僅十八,從應天府來到京師也不過一年多時間,從未接觸過邊疆朝政。如何得知瓦刺部也先有不臣之心,並且言之鑿鑿要提前防範呢?
「謝陛下。」
很多人確實無比堅守心中的信念,認為自己所作所為是大義之舉、為國為民,從未想過謀私。
聽著沈憶宸最終還是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成國公朱勇暗暗搖了搖頭。
就這死亡率去騙廷杖,大概是嫌自己活的命長。
朱祁鎮想不明白,於是追問了一句。
「以夷制夷」最基本的操作,就是要抑強扶弱,聯合弱的勢力去不斷打擊強的勢力。
「晚生謝內相告誡。」
如果最基本的官場虛以委蛇都學不會的話,那隻能說明自己不適合走仕途這條道了。
很明顯,朱祁鎮除了認為沈憶宸自己博覽群書外,還認為他對於北疆局勢如此了解,成國公朱勇在背後功不可沒。
而且這小子仗著皇上恩寵,過於張揚喜歡出風頭。朝會之上讓你觀政,已經算是德不配位了,還敢大放厥詞妄議朝政?
當初殿試之後,他對沈憶宸文章唯一不滿之處,就是描述略微保守,沒有完美展現出自己心中雄才大略。
朱祁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沈憶宸,你未經歷過行伍之事,不知我大明兵鋒所向披靡。」
朱祁鎮出言感嘆了一句,恰好看見王振領著沈憶宸前來拜見,臉上下意識浮現出一抹笑容。
真正的士大夫精神被踩于腳下,「清流」成為了精緻利己的代名詞。文官宦官高層給塊骨頭指哪打哪,為了派系私心枉顧和-圖-書政治底線、國家大局。
到時候祖宗四聖之功業,都不如自己剿滅了北方心腹大患!
「三元及第之才,果然常人所不能及。」
評價一個人,不是看他說了什麼,而是要看他做了什麼。
正統九年成國公朱勇出塞進攻兀良哈三衛,把最後一支分裂的蒙古部落也給打殘了。對於也先來說簡直是上天掉餡餅的好事,這不正統十年,就對兀良哈虎視眈眈,準備過來撿漏了。
「好,好,狀元公隨咱家來吧。」
朱祁鎮說這番話的時候,迸發出一股獨屬九五至尊的帝王氣場。
「如今也先子承父業,一邊向西攻伐西域各小國獲得其財富、人口。一邊調兵遣將向東,準備對兀良哈三衛進攻,甚至還脅迫我大明藩屬朝鮮上貢。」
「內相」一詞始於唐朝,最早是用在翰林官身上。
王振就這樣領著沈憶宸一路前往華蓋殿,可能是剛才那聲內相讓他很滿意,路上還特意囑咐了兩句。
朱勇語氣遏制著一股怒意,這對於他的暴脾氣來說已經相當不容易了,換做以前早就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頓。
此情此景,讓沈憶宸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
難怪朱祁鎮「北狩」后能跟也先稱兄道弟的,你這一系列操作跟內鬼似的,也先不好好感謝一番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兩人一路行走可謂相談甚歡,路上的內監跟宮衛們看到這一幕,都流露出無比驚訝的神情。
「臣定當輔佐陛下達成偉業,令四海昇平!」
「下官謝過內相照拂!」
華蓋殿內朱祁鎮正在翻閱著執事官送過來的謝恩表,只不過有了沈憶宸那篇「感人肺腑」的文章珠玉在前,這些新科進士上表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夸誕,徒有其表!
只要自己下旨敕令一番,讓這群人消停一下就是了。
從此突厥一詞,在華夏北方草原上面,也成為了歷史。
也只有朱勇常年出塞征討蒙古,才會對瓦刺部落如此了解,讓沈憶宸有口出狂言的機會。
卻沒想到沈憶宸卻笑道:「匹夫志氣,村夫孝義,吾乃文人,當有傲骨。」
沈憶宸很乖巧的順從了,他其實也感覺到了朱祁鎮心態變化,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戰略上有所失誤。
就算如此,面對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依然有無數底層文官悍不畏死,前仆後繼的上疏抗爭皇權。
這下殿外的科道言官一片啞然,想要反駁都不知道如何下嘴,畢竟他們是真不知道蒙古諸部什麼情況,純純的嘴巴選手……
只不過當沈憶宸走進來后,這些人撇了他一眼,就依然自顧自得,別說歡迎新同事了,就連招呼都沒一聲。
什麼情況?
「瓦刺也先不過區區跳梁者,待朕日後厲兵秣馬,必滅之!」
王振沒有倒台前,沈憶宸心裏面很清楚,對方想要靠輿論強行綁架在一條船上,自己是沒辦法掙脫的。
嘉靖朝「大禮議」事件就更不用說了,廷杖一百三十四人,當場杖死十六人。
朱祁鎮犯了操之過急的毛病,最終釀成土木堡之變,自己也得明白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了。
沈憶宸的風格一向是禮數不缺,翰林院規矩是日常不看官職高低,先入館者稱為前輩,其人入閣后則稱中堂。
沈憶宸畢竟也是第一次進入翰林院,鴻臚寺官員培訓m.hetubook.com•com也不會詳細到告訴你怎麼入職。
「謝內相厚愛,狀元公不敢當,稱呼晚生向北即可。」
其中韃靼部是北元正統,成吉思汗黃金家族血脈。瓦刺部相當於諸侯王,分庭抗禮想要爭奪蒙古大汗之位。最後的兀良哈部基本上內附明朝,還設立了衛指揮使司,也被稱之為兀良哈三衛。
「狀元公客氣了,咱家可是把你當自己人看待。」
所以他有些不明所以,莫非翰林官相對都清高、冷淡一些,風氣就是如此?
特別沈憶宸還是三元及第,六元魁首,乃文人功名之最。他這般稱呼王振為內相,更讓對方感到倍有面子,簡直說到心窩子裏面去了。
就在沈憶宸準備行禮的時候,朱祁鎮卻擺了擺手說道:「朝堂之下,愛卿就不用多禮了。」
既然皇帝都這麼說,沈憶宸也沒有下跪的愛好,立刻就打蛇順棍上。
其實這種方法不止明朝用過,歷代中原大一統王朝,面對北方游牧民族都這麼玩過。
「成國公也對瓦刺部也先很重視嗎?」
比如漢朝的匈奴就分裂成了南北兩派,大漢聯合南匈奴,不斷進行征討戰爭,最終匈奴一族滅亡。
只是王振算明朝太監專權的開端,內相一詞還沒廣泛流傳開,像沈憶宸這般公然在朝堂之上稱呼的,更是少之又少。
「臣不過夸夸其談罷了。」
隋唐的突厥勢力也是如此,被分為了東西兩派。隋唐兩朝不斷分化打擊,至唐高宗時期把東西突厥都給打團滅了,武則天時期短暫復國再次被滅。
因為瓦刺部脫歡跟也先的一步步壯大,某種意義上是明英宗朱祁鎮一手造成的。
到了後期那更是純垮了,言官群體全面淪陷,連原本那點秉持公義的初心都沒有,徹底投身到黨爭之中。
此等了解程度,完全不下於常年在九邊駐防的武將,讓之前那些鄙夷譏諷他的文武百官們,臉上表情可謂十分精彩!
終究還是年輕了不夠隱忍,為官之道需要日後慢慢磨練。
黨同伐異,朋比為奸!
他娘的,莫非此般作派,是準備給我這個新人立威嗎?
恩榮這東西,沒有足夠底蘊來得快,去的也快。特別是對朱祁鎮這般年紀而言,正處於叛逆階段,很容易改變看法乃至厭惡。
面對這殘存的元朝勢力,明朝開國后歷代皇帝都秉持著主動進攻的策略。特別是明成祖朱棣五次北伐,硬是把北元給打穿了,分裂成了三大勢力,分別為瓦刺部、韃靼部跟兀良哈。
「沈卿家憂國憂民,朕心甚慰。但要說瓦刺部強盛如北元,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
你說他們這般打擊異己,是文官集團那種自私自利吧,其實並不准確。
王驥這句稱讚出來,相當於默認沈憶宸所言準確無誤,並不是胡亂瞎編的。
對於自己一番努力最後變成徒勞,沈憶宸也沒多大失望情緒。要是第一次上朝說幾句,就能改變朱祁鎮的意志想法,那才是真有鬼了。
左思右想,唯一能找到的合理解釋,就是這番言論是成國公所教導的。
當初殿試的策問題,就已經彰顯出朱祁鎮的雄心壯志,他以歷代先帝為榜樣,勢要蕩平北疆之患。
「一旦也先計劃成功,將成為事實上的全蒙古可汗。就如同靖遠伯所說的那樣,強盛不下於當和圖書初的北元,怎會對我大明沒有威脅?」
事實上從明正德年間開始,宦官劉瑾專權,為了報復那些不服他的文官,曾在午門外廷杖打死了二十三人。
朱祁鎮的第二句話,就讓沈憶宸感到了他身為帝王的嗅覺,直接問成國公朱勇的想法。
離開紫禁城,沈憶宸並未回府,而是前往長安左門外的翰林院報道。
「狀元公,陛下正值銳意進取的階段,瓦刺部的也先不足為懼,等下就別再提了。」
「成國公客氣了,狀元公咱家也很看好,定會好好照拂的。」
廷杖的死亡率並不低,而且這還只是當場打死的,一般沒打死也得被關進詔獄,遭受酷刑后還要死一撥。
但問題是,兵部尚書徐晞所奏之事,並不在既定的八件奏章之中,而是昨夜延綏鎮總兵的急報。成國公朱勇又如何得知,讓沈憶宸能提前做好準備。
禮拜之後,依舊無人回應。
結果朱祁鎮出兵攻擊韃靼部的阿岱汗和朵兒只伯,變相幫助脫歡、也先父子掃除了統一蒙古的最大障礙。
沈憶宸身為狀元文臣,卻不站在文官集團這邊,反倒喜好武事,有窮兵黷武之嫌。
他倒不是如同其他官員那般想法,認為蒙古瓦刺部不堪一擊。
「此事暫告一段落,朕下旨敕令瓦刺諸部修好就是。」
猶豫再三,沈憶宸還是穩妥回答:「公爺並未與臣說過北疆之事,今日朝堂所言,俱是臣下拙見。」
開什麼玩笑,如今大明國富民強、兵強馬壯。就算也先有不臣之心,到時候大明天兵一到,也會如同土雞瓦狗般擊潰,何需畏懼?
當然,現在的朱祁鎮,絕對不會認為這一通是瞎操作。
甚至寫出了那首「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楊慎,還留下了一句名言。
北元的這種分裂,可以說是大明朝的既定國策。採取「以夷制夷」、「剿撫並用」方針,能最大限度減少己方的消耗,讓敵人陷入內亂之中。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但是放在殿外的翰林跟六科十三道言官群體中,就屬於完全不能忍,譏諷之語不斷。
只不過他們所不知道的是,自己這番捨身取義始終處於高層的操控中,本質上淪為了權利鬥爭的產物。
此情此景之下,沈憶宸已經沒得選擇,只能順從朱祁鎮的話語,日後再徐徐圖之。
「上朝路上我就告誡過你,要謹言慎行,為何就是不聽?」
實話實說撇清跟成國公朱勇的關係,那麼之前自己在朝堂上那番話語,會被朱祁鎮給徹底無視,太沒有份量了。
朱祁鎮滿意的點了點頭。
沈憶宸侃侃而談,把蒙古瓦刺部落的發展歷程,給詳細的描述了出來。甚至就連也先日後的統一步伐跟野心,都作出了推測跟揣摩。
這段時間以來,成國公朱勇在沈憶宸眼中,始終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大明國公。如今卻彎下了自己的腰,請求王振照拂自己一二。
「原來如此。」
天下有才華橫溢之輩,卻少有無師自通之人。
同時他的這番支持靖遠伯王驥的言語,也讓明英宗朱祁鎮感到很意外。
龍旗所指,萬邦臣服!
皇帝畢竟是皇帝,在沒有丟掉權勢之前,是沒有錯誤的,更輪不到臣子來預示!
沈憶宸一時陷入為難之中。
滿朝文武想過沈憶宸不敢發言,也想過他會支持刑部侍m•hetubook•com•com郎馬昂,或者戶部侍郎張睿的言語,唯獨沒想過他會這麼「慫」!
相反,自己繼位之後三次北伐蒙古,取得了赫赫戰功。蒙古三大勢力被自己打廢了兩個,只要日後再出征一次,就能把瓦刺部也先給滅了。
與其板著個臉去得罪王振找死,還不如想開點暫時坦然接受,與對方達成良好關係。
「那就謝過王公公了。」
入朝為官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得罪皇帝!
由於是陌生面孔,門前的值守兵役還驗證了一下沈憶宸的牙牌官牒,確認無誤之後才放行進入。
他們的共同點都是中低層清流文官,大明朝越是這種處於底層的文官群體,就越遵循所謂的士大夫清流精神,容不得外界的絲毫「玷污」。
但是貿然把成國公朱勇給拉進來,會引發怎樣的後果,沈憶宸沒辦法預測跟掌控,風險又太大。
還未等沈憶宸開口,成國公朱勇卻搶先拱手道:「犬子年幼不懂規矩,還望王公公多多照拂一二。」
結果沈憶宸卻如臨大敵般,讓皇帝防備瓦刺部的也先!
朱勇只是明白,很多事情就算說的是實話,你在朝堂上也不能公開說出來。
正統七年王振獨掌大權以來,已經很少看到他對人如此客氣稱心。哪怕面見閣臣,也不會這般笑臉相迎,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當得起王爺爺此等禮數?
「你覺得自己能主宰家國大事?」
「明哲保身易,挺身而出難,家國大事總得有人站出來。」
「果然是閹黨中人,就是沒卵子!」
沒有想象中的慌張、驚惶,沈憶宸神色自諾拱手道:「回稟陛下,早在洪熙年間也先之父脫歡就野心勃勃,大肆兼并了衛拉特諸部,統一了蒙古瓦刺部。」
「正統三年,脫歡擊滅了韃靼部的阿岱汗和朵兒只伯,已經事實上統一了漠北蒙古。」
聽到皇帝都已經定調了,群臣還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乎朝臣只剩下高呼:「陛下聖明。」
別說王振了,就連成國公朱勇此刻都滿臉詫異站在原地。剛才沈憶宸還信誓旦旦的說文人當有傲骨,現在卻對宦官如此阿諛奉承,傲骨也可以時有時無的?
邏輯上好像有些說不通!
懷著這般心情,沈憶宸進入了翰林院,此時值事廳裏面人頭攢動,有著十數位翰林官正在當值工作。
「你……」
靖遠伯王驥聽到沈憶宸的這番言語,可謂激動無比。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朝堂之中,還會有一個年輕後輩,如此了解蒙古諸部的局勢,甚至看穿了也先的野心。
更何況對邊疆部落小國,持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心態的朝臣,才是大明主流人群。哪怕主張動武的靖遠伯王驥,心底裏面也沒把也先當做一個跟大明旗鼓相當的對手。
明英宗朱祁鎮不愧是空前絕後的「軍事天才」,他偏偏來個反其道而行之!
沈憶宸乃三元及第,文事上成就已巔峰至極。如今看來,在武事上也天賦異稟,日後出將入相不在話下!
這小子年紀輕輕,怎麼可能對於千里之外的韃虜如數家珍?
就拿廷杖來舉例,後世很多都說是文官故意騙皇帝打,有沽名釣譽的嫌疑。
最終隨著腐朽的大明王朝,一同消逝在歷史長河之中。
聽著殿外群臣的譏諷,沈憶宸只是自嘲般笑了笑,並無多大的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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