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證據俱全

想要憑藉這點東西就扳倒沈憶宸,楊善心裏面其實知道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硬撐到底。
只見就在這個時候,赤松拓真跪倒在地,朝著明良帝朱見清猛然哭訴道:「大明皇帝陛下,我的父親赤松五郎並非倭寇海盜,他只是跟大明商人做著生意。是當時的沈元輔聯合葉宗留,誆騙我父親上岸合作,然後拿著他的人頭殺良冒功。」
敗了,就沒什麼好說的,兩人一同完蛋!
「還請大明皇帝陛下,給我父親赤松五郎申冤平反!」
這得多大的膽子才敢這麼做,並且沈憶宸做這些事情的意義是什麼,難道說還真是大奸似忠,有什麼圖謀不軌的想法?
「包庇亂賊,欺君罔上,罪不容誅,還請陛下嚴查!」
說實話,能發現這根線,還得多虧了叛徒喜寧。當年沈憶宸寧願違背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則,都要果斷把他給凌遲處死,讓曹吉祥感到有些可疑。
望著殿內文武大臣的反應,曹吉祥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就如同沈憶宸這麼多年步步謀划,想著這麼除掉曹吉祥的手段一樣。
「陛下,倭寇乃我大明之患,早在太祖年間就橫行肆掠,臣在平叛期間順帶滅倭,乃天經地義之事,何來殺良冒功之功之說。」
宮內跟宮外發生劇變的同時,奉天大殿內正在舉行著喜氣洋洋的正旦朝賀,文武百官跟各地藩邦使節,紛紛上前向明良帝朱見清說幾段吉祥話,彰顯四海昇平的盛世景象。
「要真論起人證物證,本閣部倒是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楊都憲跟曹公公兩人結黨營私,並且曹公公還豢養私兵妄圖擁兵自重。」
到底是聽從曹吉祥之命,嚴守宮門不放任何一人進來,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選擇遵從沈憶宸代表的朝廷號令。
聽到楊善這麼堅決,曹吉祥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彎下腰湊到了明良帝朱見清的耳旁說道:「萬歲爺,楊都憲也是和-圖-書數朝老臣,他為人處世還是有分寸的,這般急切奏事定然事關重大,要不還是讓他說說?」
這段話看似有些繞口,實則卻非常重要,疑罪從無!
「現在葉宗留跟鄧茂七兩人,佔據了我們倭國九州島嶼,光明正大的與室町幕府足利家族大名做生意,他們根本就沒死。」
「沈先生,此事可當真?」
說罷,楊善轉過身去,朝著大殿門外喊了一嗓子:「把人證給帶上來。」
「沒錯,這個赤松五郎,正是赤松一族當時的族長!」
官宦生涯走到這一步,早年間各種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卑鄙舉動,已經讓楊善自絕於文官群體,這點就跟土木堡之變后的徐有貞是一個處境。
說到這裏的時候,楊善再度轉過身來,對於殿內的文武百官問道:「如果諸位同僚還有印象的話,應該記得當年沈元輔在福建除了平叛之功,還有一個滅倭的功績,其中倭寇首領的名字叫做赤松五郎!」
「臣要彈劾內閣首輔沈憶宸,挪用軍費中飽私囊,以至於造成騰驤四衛出現鬧餉動亂。」
只不過徐有貞碰到了他人生中的伯樂沈憶宸,楊善投靠的卻是權閹曹吉祥,註定會淪為一顆棋子的命運。
「另外臣還查明當年福建民亂的賊首鄧茂七、葉宗留等人,並未依律處斬,相反改名換姓前往倭國進行海外走私貿易,背後主使之人正是沈元輔!」
「當時倭寇首級、兵器、甲胄等等繳獲戰利品,皆由兵部跟福建錦衣衛查驗過,前往大明貿易的商賈,會帶著這些東西前來嗎?」
只見這個時候,沈憶宸嘴角卻浮現出一抹淡淡笑容,用著平靜的語氣說道:「就一個區區倭人,就能算得上人證物證,楊都憲看來這些年阿諛奉承多了,已經忘卻了自己右都御史的本職工作。」
站在台下沈憶宸無法給明良帝回應,身旁的曹吉祥又把話給說到這份上,朱和_圖_書見清也不可能為了一個正旦朝會喜慶的名頭,就把家國大事給放在一旁置之不理。
相比較之前的一片嘩然,這次楊善把話給說完之後,整個奉天大殿可謂是鴉雀無聲。能有站在皇帝面前參与正旦朝會的資格,毫無意味都是一群京師中樞的官場老油條,絕對不要懷疑他們的智商水準。
現如今曹吉祥自身已經被沈憶宸逼到了絕境,哪還顧得上什麼楊善的感受。他要求的奏事實則為彈劾,目標直指內閣首輔沈憶宸,並且許諾成了楊善將成為下一任內閣首輔,得到宰執天下的權勢。
消失的這批人,正是賊首鄧茂七跟葉宗留!
曹吉祥太想要把赤松五郎給打造成完美受害者人設,以至於連倭寇這層身份都想要洗白,軍功這種東西可不是沈憶宸遞上去就能被承認的,還得由各方來查驗是否屬實。
「陛下,此人乃是倭國守護大名赤松一族的成員,倭名為赤松拓真。早在正統朝年間,赤松一族便跟福建亂賊葉宗留有過走私貿易,而幕後主導者正是沈元輔。」
對於沈憶宸輕描淡寫的否認,楊善當場就暴怒起來,指著他咆哮道:「明良四年財部收入已經公布,歲入高達五千萬兩,國庫怎可能沒錢發放騰驤四衛的軍餉!」
今日正旦朝會,不僅僅是曹吉祥選定的出手時機,還是沈憶宸謀划好的動手時刻。
要知道當年這兩人是同時出鎮福建平叛,並且明面上互相配合的還算挺好,回京后雙雙得到嘉獎升遷。按理說有這份交情存在,並且以沈憶宸打造的「謙謙君子」人設,不至於做到落井下石這步吧。
於是乎只能點頭應道:「楊卿家,請講。」
問題是楊善為人雖然不恥,但該有的圓滑跟情商還是在線的,直呼呼傻愣愣的那種官員,也做不了真小人混跡朝堂這麼多年。
沈憶宸福建平叛的時候,明良帝朱見清都還沒有出生,他對於這段歷史和_圖_書並沒有多大印象。不過東南民亂波及甚廣,這兩年經筵也被講師拿出來講過,提醒皇帝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避免苛捐雜稅導致的社稷動蕩。
曹吉祥的這句勸阻,彷彿沒有起到絲毫的效果,右都御史楊善依舊是一臉剛毅的回道:「陛下,臣要奏稟之事關乎家國社稷,還請准奏!」
聽到楊善這句話,在場眾官員臉上神色各異,絕大多數是充斥著一股不解,想要奏事選什麼時候不行,非的挑大年初一這個熱熱鬧鬧的朝賀儀,豈不是給人添堵嗎?
經過這幾年東廠的查探,還真讓曹吉祥找到了問題所在,原來福建平叛並沒有想象中的徹底,叛軍大多被收編入了福建為跟水師,另外還有一批人神秘失蹤前往海外。
但是還沒等到沈憶宸的回應,站在一側的曹吉祥就已經開口道:「楊都憲,正旦朝會乃大喜的日子,有什麼事情等日後再上稟吧。」
明良帝朱見清疑惑的朝沈憶宸詢問一句,稱呼依然是用著「先生」一詞,很明顯他是不怎麼相信的。
另外看來隨著改朝換代風頭過去,鄧茂七跟葉宗留兩人警惕心下降了不少,居然在倭國九州道暴露了自己身份,以至於給曹吉祥抓到了這條線索。
換作是正統朝時期,這件事情曝光出來,可能真的會對沈憶宸造成致命威脅。現在將近十余年過去,時間來到了明良五年,曹吉祥還想要拿這段陳年舊事當做把柄,著實有些太過於天真了。
話音落下,幾名東廠番子就帶著一名身穿和服的倭人進來。
「還有鄧茂七跟葉宗留兩人活著,本官同樣有人證!」
赤松拓真痛哭流涕,活生生上演了一幕孝子情深,沈憶宸不知道對方是真的赤松五郎兒子,還是曹吉祥隨便找了個人冒充的。不過能查詢到這段往事,代表著曹吉祥還是有些能力,東廠番子自己以往小看了。
什麼叫做真正的人證物證俱全,沈憶宸這才是!
hetubook.com.com天門僅有百余名宮衛,韓斌率領的山東衛兵馬,足足有數千人之多。如果強行阻擋的話,無異於螳臂當車,絕大多數騰驤四衛的士卒,只能緊握手中兵器退到一旁,讓開了一條通行道路。
官場沒有什麼巧合的事情,福建布政使宋彰死的過於突然,緊接著便是傳來了民亂平息的消息。以前哪怕朝中官員心生疑惑,也沒那麼大胆把這兩件事情給串聯起來,現在經過楊善的提醒跟邏輯補充,一條完整的故事線彷彿躍然于眼前。
感受著身旁眾官員的疑惑,楊善心頭浮現出一抹苦澀,其實他也是被曹吉祥逼迫沒得選擇。
另外韓斌那邊,也是謹記沈憶宸的諭令,只要對方不做抵擋,那麼就盡量避免出現傷亡局面,雙方井水不犯河水。
高坐在龍椅上的明良帝朱見清,面對這突然的狀況,下意識的朝著台下的沈憶宸望了一眼,希望能從先生這裏得到一絲暗示。
曹吉祥這麼多年下來,同樣處心積慮的收集著沈憶宸的把柄,就想著等到時機合適一網打盡。其中讓他得知最有價值的消息,便是福建民亂的賊首鄧茂七跟葉宗留,實際上並沒有死!
「並無此事。」
戰報能作假,戰果卻作不得假,當時以沈憶宸的權勢,根本就不可能聯合多部門偽報。
為什麼非得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對了,你彈劾本閣部的騰驤四衛軍餉問題,本質上並不是我中飽私囊,而是軍費被曹公公給抽調走了,去養他那群從邊關帶回來的番將悍卒去了。」
「有了沈元輔跟倭奴互相貿易勾結的前提,我們不凡把思維給放開點,再聯想一下當年福建布政使宋彰死於倭亂,又真的是如此嗎?」
換作是幾個月之前,恐怕騰驤四衛兵馬無論如何,都得拚死抵禦一番。但是校場上沈憶宸的那番言辭,以及實打實的雙倍餉銀髮放下來,讓他們內心產生了動搖跟猶豫。
見到這一幕,在場很多官員和圖書已經反應過來了,這並不是楊善對於沈憶宸的彈劾,而是曹吉祥發起了對沈憶宸的出手,否則不可能如此湊巧,是東廠番子押送著「人證」進來。
「沈元輔一邊與倭奴進行著海外走私貿易,一邊兔死狗烹拿對方的人頭領功,真是把對方的作用給榨的乾淨。」
只見在沈憶宸說完這段話后,從奉天大殿門外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正是御馬監掌印太監王誠。同時王誠的手中,還拿著一疊厚厚的賬本,裏面記錄著騰驤四衛的軍餉發放。
「沈元輔,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狡辯!」
謊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沈憶宸只要抓住這七分真,那麼曹吉祥就不可能憑藉著三分假扳倒他,這個算盤打錯了。
不過當輪到右都御史楊善上前表賀的時候,他開口說道的卻不是什麼賀詞,相反神情異常嚴肅道:「陛下,臣有本奏!」
這種類似的場景,不僅僅是在承天門上演,左右長安門的宮衛守軍,同樣沒有料到會有大批地方衛所軍,奉內閣首輔沈憶宸之命入宮平叛。
奏事?
如果說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這個選擇還有猶豫的空間,在對方兵強馬壯的基礎上,想要做出抉擇就很簡單了,能好好活著沒人想提前送死!
右都御史楊善這話一出,奉天大殿之內可謂是全場嘩然,福建掀起十萬民亂的賊首,沈憶宸居然都敢留他們一名,並且還收歸麾下為期走私貿易。
沈憶宸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直接否定了楊善的指控,鄧茂七跟葉宗留沒死又如何,前提是你得證明他們兩個活著,還得證明活著的這兩人是鄧茂七跟葉宗留。
「赤松拓真,本閣部不管你真實身份到底如何,按照大明律污衊朝廷大臣乃重罪,還是坦白從寬為好!」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站出來彈劾神情會如此難看,還是被曹吉祥逼迫所致。要真的能做到勝券在握,根本就不需要曹吉祥促使,他自己就會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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