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明國的福建衛兵馬，武銳應該是駐紮在八河地區休整。」
當然更重要一點，就是納哈勒在兵力上面，已經徹底不是右翼蒙古三萬戶的對手，基本上汗位之爭在這一刻分出了勝負。
人還可以憑藉著意志力強行支撐，戰馬這種嬌貴的生物一旦休息不好，那戰鬥力就會瘋狂打著折扣。另外李達同樣不知道也先這邊有多少兵馬，一眼掃過去相比較己方，只會多不會少。
只不過也先依舊還是沒有貿然出擊，原因就在於遼東軍屬於突然到來的兵馬，他並不知道對方的數量，只能從密集的陣型中大概猜測對方可能有數萬兵馬。
「是，父汗。」
賽刊王朝著也先詢問了一句，他曾經也是個狂妄自大的貴族子弟，如今在兄長也先的壓制之下，行事風格變得都有些戰戰兢兢。
經歷過這麼多失敗跟慘重傷亡，除了嘴上依舊把漢人稱之為兩腳羊，極儘可能的去羞辱。心裏面也先非常清楚，明軍與當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哪怕自己率領著蒙古汗國的絕對精銳，依舊不能掉以輕心。
如果自己行軍能再快上那麼一兩日，可能結果將完全不同。
又是一個熟悉的名字出來，當面遼東之戰天聖汗也先，就與沈憶宸率領的福建衛兵馬打了數次仗，不出意外的話對方統兵將領應該是馮正。
這一刻天聖汗也先著實有些不可置信，遼東軍能趕到葉尼塞河上游地區，已然堪稱有些神兵天降的味道。現如今又有一支明軍出現，難道說沈憶宸把自己率領的北伐軍全盤壓上來了嗎？
武銳！
帝王無情，哪怕親生兒子，都已經對他充滿了畏懼。
況且連遠在千里之外的遼東軍都能趕到戰場，誰又能保證沈憶宸沒有第二支援軍到來，漠南同樣駐紮著十來萬的北伐軍，這場滅國之戰雙方都不存在兵力短缺的問題。
別看現在好像兵強馬壯的樣子，隨時可以發動和圖書
攻勢，事實上遭遇的太過於突然，遼東軍這邊處於一種人困馬乏的狀態中，遠遠沒有表面上的強勢。
仇敵見面，分外眼紅，天聖汗也先此刻沒有再關注一旁的納哈勒，相反命令部將阿木爾跟怯薛軍萬戶滿都魯，號召兵馬列隊布好衝鋒的陣型。
草原上十月的驕陽並不算炎熱，可是雙方將士都是全副武裝，厚重的甲胄包裹之下，不可避免的大汗淋漓。另外就是戰馬經過長時間的戰備，同樣出現了躁動不安的情況，靠著隨身攜帶的飲水支撐不了多久。
援軍來了？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明軍威武！」
說罷，馮正抱拳朝著李達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對方及時趕到戰場，那麼福建衛這一萬騎兵弟兄覆滅在這裏，只剩下時間問題。
沈憶宸真打算這麼不顧後果的孤注一擲？
剛才哨騎那邊傳來了消息，經過了這幾個時辰的偵查，已經基本上確定了明軍只有眼前的兩三萬兵馬，沒有發現後面還隱藏著大部隊的蹤跡。
馮正揮舞著手中的佩劍，朝著身後福建衛的弟兄們瘋狂的咆哮呼喊著，這種絕處逢生帶來的衝擊感，著實是太過於振奮人心。
繼續對峙等待下去，一旦戰馬撐不住了，那佔據的優勢將會縮小，開戰會對蒙古勇士造成更大的傷亡。
畢竟不管你從小再怎麼從馬背上長大，再如何做到全民皆兵，沒有做到職業化訓練的牧民，終究在戰場上的發揮不可能匹敵職業老兵。
斥候統計的敵軍數據，天聖汗也先自然是知曉，他本來就等待著摸清楚遼東軍底細，現在既然已經確立的優勢，那麼就不需要再有顧慮。
明國還有援軍？
也先這邊沒動，李達那邊就更不敢動了，原因在於他收到馳援的命令要更晚，為了趕到戰場急行軍的時間，要遠遠超過蒙古騎兵這邊。
另外一邊的納哈勒，面對從西域哈密衛趕和-圖-書
回來的天聖汗也先，除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外，同時還有著一份忐忑不安。
對於別人的生死，也先可能沒什麼感覺，但博羅茂洛海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這種關係就跟沈憶宸與李達類似。再加上蒙古內亂擋的那一刀，足以證明了博羅的忠心耿耿，哪怕已經從牧民的口中得知了他戰死的消息，也先依舊需要從納哈勒再證明一次。
對於馮正說的這點，李達沒有絲毫的質疑，他是一步步看著沈憶宸的改變，更能切身體會到對方的過人之處。
並且這些年過去，明國的兵馬愈發強壯，早已不是土木堡時期殘兵敗將的狀態，這點在也先跟西征軍交手的過程中，有著深刻的體會。
「李都司，你儘力了，無需自責。另外沈元輔真是用兵如神，居然還調遣了遼東軍馳援漠北，否則除開我們福建衛，恐怕連武將軍的三千營都危矣！」
「博羅他最後如何？」
見到大明的遼東軍到來，本來要發動衝鋒的天聖汗也先，命令部下朝著納哈勒部先行靠攏。明軍李達這邊同樣沒有貿然進攻，而是先跟馮正部進行匯合，同時快速清理著戰場。
不過這種長時間的等待下來，依舊讓他有些焦躁的按捺不住。
「大汗，我們戰嗎？」
相反蒙古這邊是最為精銳的蒙古大汗怯薛軍，別說是目前數量還佔據著些許優勢，就算是同等數量之下，漢人兵馬都不可能是蒙古鐵騎的對手。
「起來吧，過錯以後再說。」
本身自己在繼承汗位這條賽道上面，就佔據著很大的優勢，現如今納哈勒損兵折將，又「援引」明軍禍害了瓦剌祖地，父汗再如何寬容大量，族人都不可能輕易原諒。
只見他來到了也先面前，單膝跪地撫肩道：「父汗，兒臣有罪，拖累了蒙古兒郎跟瓦剌族人。」
李達狂妄張揚的性格，這些年在京師神機營被磨平了不少稜角，至和*圖*書少不會瞬間熱血上頭就要跟也先開戰。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從嘉峪關那邊傳來的軍情，蒙古主力兵馬有二十萬之多，李達並不清楚也先選擇了分兵，他必須得警惕交戰之後，會有更多的蒙古兵馬出現。
兩支數萬人的兵馬，就這麼在遼闊的草原上對峙著，誰都不敢首先貿然發動進攻。李達此時策馬來到了馮正的面前，朝他抱拳道：「馮都司，遼東軍馳援來遲，還請見諒。」
馮正感覺到一陣后怕，誰能想到天聖汗也先嗅覺這麼敏銳，硬生生從西域的哈密衛趕了回來。只能說能完全蒙古大一統的梟雄，絕對不能有絲毫的輕視，對他要做到全力以赴。
兩方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忌憚，於是乎就勵兵秣馬的遙遙對峙著，直至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到了日上三竿的程度。
李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悲痛，戰場上這密密麻麻的大明士兵屍首，每一具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庭。今日過後，將永遠的長眠在萬里之外的漠北，唯有魂歸故里。
也先板著臉冷冷回應一句，他身旁的次子阿失帖木兒臉上，反倒是浮現出一抹隱藏不住的笑容。
「確實如此，沈元輔向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斬殺了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博羅茂洛海！
大明的人口、疆域、產出，只要運營得當，足以支撐百萬兵馬脫產職業化。相反蒙古正常情況下，抽調出十幾二十萬戰兵已然是極限，只有在亡國滅種的威脅之下，才能全民徵召出數十萬大軍。
不過很快馮正心中的疑惑，就被那一面飄揚帥旗給解答了，上面那個大大的「李」字，表明了這一支大明援軍的身份，他們是來自於遼東都司李達的麾下！
瘋狂的戰號從福建衛士兵嘴中喊出，嘹亮程度更甚於之前蒙古納哈勒部的呼喊。現如今雙方再度回到了同一水平線上面，大明的兵馬能在這片戰場上贏wwｗ•heｔubooｋ.ｃｏm•com蒙古人一次，就能贏第二次！
納哈勒確實表現的十分中庸，但罪責不能完全歸於他身上，畢竟他迎戰的對手不同，那可是大明首輔沈憶宸，連自己這個大汗在明國狀元面前，都沒能討得什麼便宜。
說實話，哪怕知道了這支明軍的身份，馮正心中的震驚依舊是無與倫比。遼東距離葉尼塞河上游地區也有兩千多里，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馳援，他們又怎會如此湊巧的出現在這裏？
把地上那些受傷的袍澤，儘可能往後方進行救治轉移，要知道以現在大明的戰場醫療水準，刀傷的陣亡率要遠遠小於蒙古人。這些傷兵只要恢復過來重返戰場，那麼就是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老兵，對於蒙古這種徵召制的軍隊，有著一種碾壓優勢。
「馮都司切莫客氣，吾等都是受到沈元輔調遣，趕到戰場馳援是遼東軍應盡之責。如果我們還能早一點到來的話，可能就不會有這麼多袍澤犧牲殉國了。」
遼東軍來了？
只不過礙於遼東距離較遠，他們無法跟三千營以及福建衛做到同步行動。另外就是這方面的軍事部屬，沈憶宸為了保持突然性，也沒有跟馮正還有武銳兩人透露，更像是保持著一個後手。
「何來見諒之說，李都司能抵達戰場已然稱得上是兵貴神速，本將代表福建衛的將士們，感謝李都司的救命之恩！」
「武銳在對面陣中嗎？」
說實話也先最初得知戰場局勢的消息，對於納哈勒把局面弄成這個樣子，簡直是怒不可遏。但是隨著時間的消逝，以及博羅茂洛海陣亡的消息傳來，憤怒的情緒逐漸冷靜了下來。
於是乎就造成了遼東軍跟天聖汗也先率領的蒙古先鋒軍，從東西兩個方向瘋狂的朝著葉尼塞河上游地區進發，兩支兵馬在互不知道對方存在的基礎上，隔空進行著一場馳援速度的比拼。
那麼此刻出現在葉尼塞河上游又是哪一支明軍，難道m•ｈeｔｕboｏｋ.com.ｃｏm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兵天降？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天聖汗也先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早些年他還是瓦剌部族的台吉時候，就與成國公朱勇率領的明軍交手過，其中領軍將領之中就有武銳。
要知道這裏與漠南蒙古相隔千里，沈元輔是不可能派出兵馬馳援，哪怕就是有，沒有一個月時間也趕不到。至於後方的三千營，除非是在福建衛兵馬追擊的那一日，就即刻停止休整尾隨而來，否則同樣是趕不上馳援。
看著遠處的那一片朱紅，馮正腦海中更多是一種不可置信。
其實最初沈憶宸宣布向博羅部反擊的時候，徵調的就不僅僅是三千營跟福建衛兩支兵馬，還讓李達回到遼東都司配合這次行動。
要知道也先率領的先鋒部隊，其實也就三四萬兵馬，佔據不到多少兵力優勢。至於後續的中軍主力，至少還需要數日乃至十幾日的時間，才能陸續抵達葉尼塞河上游地區。
「兒臣無能，博羅萬戶為了掩護族人撤退，最終戰死在明軍武銳統帥的三千營手中。」
結果證明，蒙古先鋒軍跟遼東軍的精銳程度不相上下，兩者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抵達了戰場，並且李達跟也先這對老對手，算是再度碰面了。
只能說佔據了中原的富庶之地，明國恢復的能力跟廣袤的資源，要強於蒙古汗國太多太多。千百年來草原王朝也就出現一個成吉思汗跟忽必烈，想要戰勝中原漢人帝國，著實太難太難！
「兄弟們，我們的援軍來了，明軍威武！」
納哈勒面色慘白的起身，也先雖然沒有當場問罪，但並不意味著他會選擇寬恕。自從當年蒙古內亂，天聖汗也先斬殺了自己手足兄弟，以及同生共死多年的阿剌知院，就已經在親族的心中留下了恐懼陰影。
可是就當他準備下達進攻命令的時候，遠處再度傳來了嘹亮的戰號聲音，這不是草原游牧民族慣用的牛號角，而是來自於明軍的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