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江之鴻嘆了口氣,語氣低沉:「陛下要你殺的,不是我,是這些難民。」
他雖然沒認出來白光是什麼,但他從其上感受到了濃郁的靈氣!
道種崩潰,崩潰的其實就是被勁力浸潤過的種道之地。
數以百萬的難民們,也在這一瞬間,猛地失去了意識,跌倒在地。
毀竅、逆脈、焚身這三個步驟加在一起,有一個特殊的稱呼。
江大人不是已經打敗那個將領了嗎?
哪怕是自己唬人,他就真的不怕自己大開殺戒,殃及難民嗎?
突然,一個中年逆著人群,往廢墟這邊走來。
「願天下眾生,不受骨肉相殘!!!」
可惜遲了。
「不止,那廢墟上面,還有個頭骨!」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下一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巨大的聲音傳遍四方。
薛榮眼神怨毒,聲音嘲弄:「我想,以謀反的罪名,殺掉一些還是沒問題的,畢竟你殺了我這麼多人……就以十倍來計吧,六萬條賤命,就能賠六千金甲浮屠,這筆買賣,總得來說還是你賺了呢。」
短暫的疑惑后,難民們自圓其說,或者說邏輯自洽的接受了無法解釋的一幕,照舊開始前往各處粥棚排隊。
伴隨著轟鳴聲出現,金芒寸寸消失。
咔嚓!
而此時,江之鴻已經走上了廢墟頂端。
「我也有這種感覺……」
「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
此時,難民們已經清醒過來,卻是忘記了和武道相關的一切。
江之鴻的身軀猛地一矮。
薛榮想起了江之鴻的那些話。
「走?」
自己只有三次出手的機會。
「如果隱瞞不住,你將和_圖_書會是什麼下場?」
作為施展屍解的本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薛榮說的沒錯。
「我知道你在旁邊,剛才,謝謝你了。」
「空落落?」
天下眾生。
一隻手掌就這麼卡在了薛榮的脖頸上。
令人心悸的氣息,從江之鴻身上再度升騰而起。
「走吧。」
許崇拖住了他的腦袋,跟隨著崩塌的身軀緩緩放下。
理論上是無法打破六千金甲組成的軍陣的。
他們好奇又畏懼的讓開一條通道,目送著金甲騎兵離去。
正俯身低語的薛榮,猛地看見身邊不遠處,突兀出現十余點白光,慢悠悠的飄向了江之鴻。
江之鴻呵呵一笑,突然將聲音壓到很低:「不過,我勸你殺掉你的那些手下,儘力拖延時間,趁這個機會逃去太平道。」
如同方才一般的情況,迅速朝著圓陣中心蔓延。
現在,崩解又開始了。
包括薛榮在內。
畢竟陛下都交代了,盡量不要對難民出手。
至此,薛榮再也不懷疑江之鴻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了。
「陛下需要這些難民,死在天災之下。」
幾乎是想都沒想,薛榮立即就要直起身子,調轉馬頭回到軍陣之中。
許崇愕然。
許崇只能抵住他的後背,讓他慢慢盤坐下來。
包括昨夜發生的事情。
所有難民都靜靜的看著,滿臉都是疑惑。
「名為狼牙縣典史,實為太平道之反賊!!!」
嗒嗒嗒。
「堅持住!!」
「該死,誰這麼大的膽子!那可是江大人的位置……」
「……」
騎兵的數量瘋狂銳減。
「我問你們!!!」
薛榮大吼:「他只能出手三次,只https://m.hetubook.com.com
要扛過去,他就會因為肉身崩解而死!!」
薛榮囂張的打馬而出,等靠近后俯下身自,壓低聲音道:「陛下交代了,讓我盡量不要對難民動手。」
而外圍那些境界較低的,鮮血跟不要錢一樣往外噴涌,面如金紙,身形搖搖欲墜。
走到廢墟跟前,先是深深一禮拜下。
「江大人的位置?江大人在縣衙里待得好好的,跑那廢墟上面做什麼?」
然而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唯一的選擇,就是硬抗。
在距離薛榮還有十來人之時,這種銳減戛然而止。
他很想立即反駁江之鴻,可是脖頸被扼住,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殺人誅心么。
「願天下眾生,不受飢餓寒冷!!!」
更何況,足足數百萬難民,自己從何殺起???
果然,他需要這些人因天災而死……
屍解。
薛榮面色狂變。
「將軍,江之鴻已死,我們現在?」
之前走下去用了五步,這次走上來也用了五步。
「你看那邊,好多屍體……還有馬的!」
江之鴻慘笑。
呵呵呵呵……
原本在驚恐掙扎之中的薛榮,猛地渾身一顫。
而後直起身子,面對茫茫多的難民。
讓江老死前最後的時刻都不得安寧……真該死啊!
但,再加上道種崩潰的話,就完全足夠了。
活下去?
都已經掐住了對方的脖子,為什麼卻不下殺手?
減少了四成的騎兵,剩下的軍陣上還保留的金芒明顯黯淡了不少。
他們不明白。
可這十點靈源,沒辦法保住江之鴻的命。
「不過嘛,盡量不要動手,不是絕對不能動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
只有三次?
瞬間,摧枯拉朽。
從最外圈開始,迅速朝著內里蔓延。
許崇靜靜的看著。
不滿的情緒開始醞釀。
江之鴻說的,是天下眾生,不是大慶子民。
可以說,這一連串的步驟下來,江之鴻比自己曾經最巔峰之時,還要強大了太多太多。
「願天下眾生,不受妻離子散!!!」
江之鴻也不管他,就這麼邁著沉穩的步伐,慢慢走向城門廢墟。
這也是人體密藏,而且是比經脈竅穴更高等的密藏。
日光灑下,照耀在潔白的顱骨上,顯得異常耀眼。
那十點靈源唯一的作用,便是將肉身崩解延遲上那麼一點點。
但凡是沒了金芒流轉的,無論是人還是馬,全都隨著金甲碎裂,連肉身都四分五裂。
第三拳轟出。
別說十點,一百點,一千點恐怕都不夠。
「對啊,就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一樣……我想不起來。」
整個過程,雙方秋毫無犯。
或許是身體在震動,江之鴻的血肉開始脫落。
哪怕是那些離得近的,知道整件事情經過的人,也是滿心的不理解。
「給我死啊!!!」
許崇默然。
明明只剩下個腦袋,甚至連腦袋上的血肉都在脫落的江之鴻,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咆哮嘶吼而出:
「——何為武道?!!!」
所以,他的每一拳,都用上了全力。
有人皺起眉頭,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算了,不管了……該去粥棚那邊排隊了。」
然而可惜。
「呃……好像是這樣哈,我為什麼會覺得那是江大人的位置?」
薛榮百思不得其解。
殺不了么……
三次出和_圖_書
手之後,自己的身體就會寸寸開裂。
哪怕還能保持著人形,內里也保留不住任何生機了。
「畢竟……無論是真是假,你已經親耳聽我說了。」
江之鴻狀如瘋魔,第二拳狠狠打在流轉的金芒之上。
江之鴻輕輕一笑,「這些人,應該能活下去了。」
這是金甲碎裂的聲音。
自己等人已經足夠克制了好嗎?
一是因為必死無疑,二是因為那種根本無法想象的痛苦。
江之鴻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看著這種蔓延繼續。
怎麼敢用屍解的?
「至於我對你們出手,也並不是我很你們。」
在天色尚未明朗的昏暗之中,這些白光顯得極為耀眼。
與天魔解體的旁術加持不同,正二八經的屍解,只能一步一步進行,沒辦法像天魔解體那樣,同時發動。
——轟!!
雙腿上沒了血肉,腿骨寸寸斷裂。
不要對難民動手……
一種騎兵絲毫不懷疑主將的判斷,頓時強行打起精神,全力運轉勁力。
眼前的情況,與他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金芒消散,人和馬被分屍。
什麼叫自己等人不是來殺他的,而是來殺難民的?
即便他的脖頸已經被鬆開,卻仍舊保持著坐在馬背上伏低上身的姿勢。
「我不殺你,等我死後,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死!!」
隨著江之鴻的話語,薛榮面色逐漸慘白起來。
原本就被屍解染紅的衣衫,色澤開始發暗。
他給了江之鴻十點靈源。
「願天下眾生,不受天災……」
薛榮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枚白到發光的頭骨,調轉馬頭,「我們……回京復命。」
許崇暗自嘆息了一句,屈指一彈。
是的。
「不要www•hetubook.com•com為我難過。」
「怎麼回事兒啊,就算是做噩夢的話,也不會這麼多人一起做吧?」
江之鴻喃喃。
「另外,看在你馬上就要死的份上,告訴你一件事。」
「……屍解?!」
僅剩的二十余騎金甲浮屠靠了過來。
一眾屬下面面相覷,有些不明便將軍這麼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居然會什麼都不做就這樣離開。
而且哪怕完全施放,效果也沒有天魔解體那麼強大。
薛榮一邊噴血,一邊狂笑,「三次出手,你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一嗓子並不是很誇張的嘶吼,頓時吸引來不少人的注意。
按理來說,以江之鴻的脾性,要麼是用結丹手段殊死一搏,將自己等人完全斬殺,要麼是暫避風頭,等自己等人撤離,再收攏難民繼續。
「哈哈哈哈哈哈!!!江之鴻,你就認命吧!你殺不了我!」
江之鴻輕聲說了一句。
「你猜,當你再次見到陛下的時候,你能不能隱瞞住這一點?」
然而,他們卻猛地發現,粥棚里根本就沒有煮粥,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生火!
「不受——人禍!!!」
薛榮驚駭無比。
所以僅僅是一拳,六千人齊齊吐血。
白光?
這是軀幹的血肉也已經脫落了。
「嘶!!!發生了什麼?!」
同樣,有人以屍解開發出了旁術,天魔解體。
薛榮對此無動於衷,不斷重複著四個字。
「沒有定天衛,還有赤松軍,還有血衣衛……陛下能使喚的人太多了,誰來都是一樣。」
這個效忠了大慶一輩子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拋卻了自己所堅守了一輩子的大慶!
「我也是。」
有足足四成之多!
「我叫丁大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