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死,也不覺得死了有什麼可惜的。
「後來,糧食不夠了,朝廷一直也不見賑災。」
那為什麼?
想不到自己隨手用來對付樓有知的閑棋,最終卻成了樓有知對付自己的棋子,並且還成功的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換別人還可能,但李向學……
多麼幼稚,而又可笑的原因啊。
「朝廷始終是朝廷,它跟善惡是沒什麼關係的。」
「然後……」
只不過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是方家找上的他,而是他主動去挑釁的方家。
就算長生者不是許崇,也很容易被找出來。
如果是往日的話還好。
在這種地方,沉睡很可能就是死。
但如果是之後……
花老太君徹底獃滯,在風中凌亂。
姬慶之並不在意李向學的嘲諷,但著實有些不解。
很快,答案揭曉。
許崇。
真是可笑。
「為什麼?!」
一個他極為熟悉,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名字。
說著,李向學的嘴角泛起淡淡笑意,面露追憶之色,「每天,他都會站在廢墟之上,問我們何為武道。」
整個過程,許崇的名字和身份被隱去,沒有提及分毫。
沒了神魂這個同類存在的阻礙,心魔對姬慶之的吞噬驟然加速。
「對滄瀧人來說,好日子已經不奢望了,但有江之鴻在,苦日子好像可以繼續下去了。」
原來如此……
「半年!」
直到她在方家的樓船上,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
「可能你是覺得,江爺爺在風鼓縣的時候,也傳授了明玉勁吧?」
當方家的樓船出現在附近,花老太君無比慌亂、驚恐。
在李向學說出這句話后,姬慶之的疑惑更深了。
如果竇天淵知道他跟永泰帝的關係,那麼告訴林狂是必然的。
是他自己站出來,選擇加入太平道的。
「後來,夫子當上縣令。」
是成為長生者之前,還是成為長生者之後?
就算林狂從壽元的感知上察覺到了不對勁,又憑什麼將姬慶之和永泰帝這兩個身份聯繫在一起?
姬慶之一陣茫然。
「當時,很多鄉親和圖書們都不能理解。」
姬慶之的眼中閃過一抹瞭然,旋即又有些自嘲。
姬慶之正琢磨著,一股劇烈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就因為父親是衙役。」
「如果是這樣,那怎麼解釋朝廷寧可放任天災不理,任由難民死去,也要先殺死江爺爺?」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就在李向學準備說出許崇之名時,猛地頓了頓,「差點忘了,此時那個正在大慶京城中的你,也能完全感知到這裏的情況吧?你在故意刺|激我,套我的話?」
所以他早就清楚,一旦自己用心魔對付種道境的存在,心魔的回歸會讓他立即陷入沉睡。
滅……滅絕?
雖然李向學有所警覺,沒有把話說全,但已經完全足夠。
「直到現在,你的心中都絲毫沒有悔意嗎?」
許崇?
「而你,連問都沒問一句,就找來了太平鄉並未擁有的明玉勁後續。」
還真是可笑啊!
許崇繼續說道,「我此次過來,是看看弄月的情況。」
「這些事情,原本我要麼不理解,要麼不知情。」
「因為一個人的出現……」
姬慶之雙目一閃,想起來一個人。
「向你出手,完全是我個人的選擇。」
……
也不太像。
只不過這種理由……
「這個目的,讓我在修羅場里活了下來,正式被你收為弟子。」
許崇笑了笑,飄然而至。
是的,他是故意刺|激李向學,想要得知李向學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而就在心魔回歸的剎那,李向學帶著些許遺憾,同樣失去意識,倒在了地上。
話音剛落,姬慶之的瞳孔猛地散開,意識徹底黯淡。
因為,這代表了長生規則再一次不知去向。
「為什麼你還能有這種眼神?」
「那數百萬難民!」
李向學察覺到這一點,最後補充道:「聽說你無法走出皇宮,如果我能活著離開這裏……我會去京城找你的。」
花老太君想不出來。
這一開口,花老太君也反應了過來。
「結果呢?」
你向我復讎,我又該向誰復讎呢?
「畢竟,和*圖*書日子總得過下去。」
「他給我們治病,給我們吃的。」
「哪怕是你會因此而遷怒到別人身上,也都隨你。」
「江爺爺是一開始就傳授武道的嗎?」
這種情況下,有什麼辦法能保全花家呢?
可以說,自從李向學進入太平鄉開始,所有的一切舉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
「夫子卻告訴我,並不是這樣的。」
「所以,我選擇跟你回了太平鄉。」
「賑災沒等到,卻等來了罪狀。」
「而他……」
還是因自己而死?
因為在李向學的心中,早就有了信仰。
「他等賑災等了多久?」
「母親幾乎隔三差五都要跟人吵架。」
可世界上哪裡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為了加重我對樓有知的憎恨?」
——姬慶之是永泰帝的人。
「是你這個帝王的子民!」
林狂?
畢竟,那樣一個存在出現在小小的滄瀧,絕對會留下痕迹。
『不愧是天下共主,大慶的帝王。』
「滄瀧縣的好日子,是因為剛好碰到了一個善的。」
「……」
自然而然的,樓有知就能得出一個結論。
那麼雍州的蝗災,在他眼裡就存在了很大的疑點。
李向學旁若無人的敘說,語氣平靜,面色淡然。
「從天災降臨,到傳授武道,整整半年!」
「方家已經徹底滅絕,這是戰利品。」
……
「滄瀧縣又一次平靜下來。」
「還在冰封?」
「是我們滄瀧人運氣不好,才一次又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嗎?」
只幾個呼吸,便席捲了所有回歸。
「這讓我如何再去相信夫子的話?」
可春秋冢之內,有誰能知道他的身份?
「一場瘟疫,原本數萬人,只剩下了萬余。」
這時,兩道人影先後閃身而出。
「趙叔、趙嬸、趙家哥哥!」
他唯獨沒能掌控的,是李向學去春秋冢的這段時間。
「只要來風鼓縣,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曾經做過什麼,他都一視同仁。」
從目前已知道的信息來看,樓有知很早就懷疑天災是被控和*圖*書制的了。
「還有寧可死,也要救我們的江爺爺!」
說到這裏,李向學頓了頓,輕笑道:「現在想來,南重岳是你安排的吧?」
「至少在當時,我活下去就只有一個目的,殺死樓有知。」
「至於為什麼要說這個……」
「說他是太平道的反賊。」
姬慶之的眼神變得嘲諷,甚至帶上了一些憐憫。
「還有……」
「這次過後,滄瀧人變得麻木。」
花弄玉駭然失色。
而恰好,滄瀧縣,一直是他在關注著的地方。
李向學歇斯底里,一把揪住姬慶之的衣領湊到眼前,「那些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我聽得多了,也開始這麼想。」
「呵呵,反賊……」
「江之鴻私傳邪法,罪同謀逆。」
他可惜的是,永泰帝還活著。
「好日子被毀,則是剛好又碰到了一個惡的。」
「朝廷之中,究竟有多少惡人?」
許崇死了?
無論是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接觸了什麼人,他這個師尊都一清二楚。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林狂能從詔獄出來,除了竇天淵沒有第二人能辦到。
姬慶之總算明白過來。
「他開始教我們武道。」
「原本,李家在那一塊兒很不受待見。」
「為什麼每次一有好日子的苗頭,馬上就會被毀掉呢?」
「直到江爺爺粉身碎骨,只剩一個頭骨留下的時候,我才知道,無論夫子說的是不是對的,但他肯定漏算了一件事。」
「數百萬人,因為這一句話,而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從滄瀧縣的變化,李家的變化,說到傅元龍封城,李全安殘廢,再說到傅元龍二次封城,李全安身死。
「是不是朝廷見不得他們過好日子?」
「不得不說,南重岳做的很成功。」
原來是這樣……
李向學嗤笑一聲,「我跟你不一樣,雖為一介小民,但從小便知敢作敢當的道理。」
「在雍州蝗災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滄瀧縣。」
李向學自嘲一笑,「在這之前,我一直都很相信夫子的話。」
姬慶之毫無反抗之和-圖-書力的仰倒,靠在了台階上。
堂堂道主、帝王,卻沒有因此有任何惱怒,反而卻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許崇擺了擺手,「方家的樓船你們接收一下,這玩意兒對我沒用。」
「上次你見到的林狂,其實是我用無相衣變化的。」
這個變化,徹底刺|激到了李向學。
花弄玉看了花老太君一眼,得到示意後點了點頭,飛身而去。
有了這個結論,再結合林狂壽元缺失一事,很容易就能推向最終的答案——永泰帝竊取了林狂的神通,以身外化身製造出了姬慶之的身份。
許崇在滄瀧當過典史,完全有能力去改變滄瀧人的生活條件,而且有正陽勁的存在,拿到明玉勁后不用很正常。
「不過很快,這一切都變了。」
如果方家知道這個,只怕根本不會來跟他接觸。
就這樣,一條條信息從姬慶之腦海中閃過。
這兩個身份之間,可是從來都……等等!
為心中那渺茫的希望,也為試驗心魔的用法。
就在他從濱州海岸出發,往太平鄉而來的路上,的的確確碰到了一艘屬於方家的畫舫。
可問題是……
如此,私放林狂的目的,也有了解釋。
「所以他死了。」
李向學搖了搖頭,「並不是。」
「這個稍後再說。」
許崇。
孫莜蓉看著許崇,表情里同時帶著複雜和坦然。
方家不會。
要知道,當初在風鼓縣,李向學本來已經被遺漏掉了。
說著,李向學手中發力,將姬慶之推了出去。
「朝廷又來了。」
「即便我會因此而死。」
「但他們已經學會了接受。」
李向學察覺到姬慶之的眼神波動,忍不住搖了搖頭,開口道:「無論你想到了什麼,又或者懷疑到了誰,這件事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如果那麼在乎那群難民,為什麼當初還要選擇離開?
「是在父親死後,縣學的教諭王老夫子告訴我的。」
「真正有善惡的,是人。」
花老太君站在船頭,一臉的茫然。
毫無疑問,樓有知有相當大的功勞,甚至佔據了主導地位。
「然後…hetubook.com.com…」
「而且還是被朝廷毀掉的。」
許崇皺了皺眉頭。
「風鼓縣縣令,江之鴻。」
花老太君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集中精神,「哦哦弄月啊,她還在被冰封著。」
一個是孫莜蓉,另外一個是帶著些成熟韻味的婦人,面容與孫莜蓉有些想象,不出意外是孫莜蓉的母親,花弄玉。
「我的父親是滄瀧縣的衙役,全名李全安。」
「哪怕夫子被朝廷抓走,哪怕母親和很多很多人都死於疫病,我都始終相信,朝廷是沒有善惡之分的,我們只是運氣不好,遇到了惡的官罷了。」
「這萬餘人很幸運,熬到了一個人的出現。」
至於竇天淵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上天,還是得罪了朝廷。」
之前他所說的方家畫舫,並不完全是編的。
「你很想知道么?」
李向學雙目赤紅,冰冷無比的盯著姬慶之,「也是因你而死!」
而這股信仰,早就成了李向學的執念,又怎麼可能轉而信仰他呢?
他不明白,李向學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的。
「天災來了。」
復讎?
他的神魂,即將徹底消融。
「你知道么……」
竇天淵。
「行吧,好日子不讓過,那咱就過苦日子唄。」
「然後……夫子就被朝廷抓走了。」
哪怕方刃再強,她也自信能夠周旋一二。
畢竟,永泰帝『屠戮難民』的打算,本來都已經落空了,結果姬慶之剛好去了雍州,鼓動難民造反。
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如果是之前,那倒還罷了。
剛剛她的心神慌亂無比,居然沒能注意到這一點。
「怎麼是你……」
即便立場上說的過去,前因後果也沒什麼問題。
不太合理啊。
「長生者!!」
李向學平靜的看著姬慶之,淡淡道:「別急,你還有大半柱香的時間才會死,我慢慢跟你說。」
可現在,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徹底熄滅。
就為了雍州那些難民?
為什麼李向學無法被種下臣級道種?
「明玉勁,是另一個人傳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