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因為南方人不虛榮，而是南方地少人多，家家戶戶挨得比較近。你家做什麼菜，隔壁鄰居都能聞到，你想虛榮一把，別人都不給你機會。
這種故事，北方多，南方少。
等鍋里的肥肉變成金黃色，南易就拿個勺子把已經榨出來的豬油舀出來，擱到一個大茶缸里。
出門見到人就說：「今天家裡吃的紅燒肉。」
東櫃買海碗，西櫃買豉油，南櫃買鹽巴，北櫃買鐵鍋。旦辭櫃員去，浪蕩街邊口，不聞車水馬龍震，但聞襁褓孩提哭啼啼！
「嗯嗯。」
而且，廚房離院牆外挺遠，鍋里溢出來的香味，很難飄到外面。
正當局勢往神憎鬼厭的方向一騎絕塵時，噼里啪啦，南易在南宅的院門口點了鞭炮，人也站到牆頭，往空無一人的院門外撒著雞屎糖。
「走，溫鍋，你生火燜飯，我來做紅燒肉。」
「嘿嘿，沒有。」
「已經開撈了？」
噗噗噗。
「貞兒，這是悶三兒，你以後就管他叫三哥。」
「嗯，那白紙的錢夠了，黑市那邊呢，那個賴大佬。」
「這倒不是，電子錶是他給我的見面禮，他主要賣老虎油。」
「這兩天就會到了，南爺，我可是以物資局的名義下單，局裡有人打掩護。不過，錢不能拖太久，要是造紙廠那邊電話追過來，可就穿幫了。另外，人家要一台冰箱。」
「城裡還有，要我送點過來嗎？」
雖然別人沒有明顯的躲避動作，可抗拒接觸和厭ｈｔtｐs://www•ｈeｔuｂooｋ•ｃｏｍ•ｃom惡的心理，忍不住總有人會表露出來。
再說了，這年頭，隔七差八能吃肉的家庭肯定有問題，一逮一個準。
這也是南易不敢設計跳河情節的原因。
這種物資，召喚不了神龍，但是可以呼喚出來幾個胖子。
「您防賴彪？」
「是啊，銷路很好。」悶三兒點點頭，「南爺，前兩天我打電話回京城，找有路子的人打聽了一下，說高考這個事情，已經很有眉目了。您的猜想基本會成真，咱們的買賣，肯定能大賺一筆。」
又翻炒了幾下出鍋，裝到一個瓦罐里，蓋上蓋兒，讓劉貞從火塘里退出點火來，把瓦罐坐在火上。
接著的兩天，南易故意讓劉貞把自己弄成病懨懨的，戴著口罩上河邊的埠頭洗衣服，又故意讓她去知青點院門外經過一下。
「東南方向過來的，繞了一大圈，絕對沒和文昌圍的人碰上。」
悶三兒掏出一隻電子錶擺在几面上。
南易打開院門，悶三兒就鑽了進來。
悶三兒把金條放下，把臉扳正，「查清楚了，賴大佬叫賴彪，路子很野，有在賣香塂那邊過來的東西。南爺，你看看。」
「哦，清涼油啊，這倒是好買賣，兩廣這裏都有需要，銷路應該不會差。」
「嶗山可樂？南爺，這哪弄的，這兒有賣嗎？」
「呵，我也嘗個鮮，說起來，還是可口可樂好喝。」
「唔……金玉滿堂，喜遷新m.hetubook.com.com
居。」
北方就不同，地廣人稀，一般住的都比較開，有「死要面子」的先決條件。
「估計就是這樣吧。」
這年頭，鄉下人家，為了面子，遛彎前，會拿手指蘸點豬油在嘴唇上抹一抹，把嘴唇變得油膩膩的。
把四花肉下到鍋里，用鍋鏟翻動著，讓它們和油渣進行合體，衍變成一種人見人愛的神奇物資——五花肉。
誰跟你有仇，就讓胖子們坐死他。
「南爺，東西不難搞，刻蠟紙的人也不難找。就京城有多少臭老九沒事情做？咱只要把錢給足，他們樂得幫咱們幹活。」
悶三兒看到矮几上的飯菜，眼睛就是一亮，兩步並作一步走過去，隨手就捻起一隻白灼蝦，把殼去掉，在蘸料里一蘸。
「嗯，那就儘快安排起來，紙，你挑晚上就運到我這裏，賴彪那邊，一周以後，我去會會他。還有，幫我多搞點三棱刮刀過來，我要在院子裡布置陷阱。」
「那就買給人家。」南易夾了一隻醉蝦到嘴裏，嚼巴嚼巴，「錢的事情也不用急，你可以去結賬了，我這邊已經有了新進項。」
劉貞把三瓶亞洲汽水，一瓶嶗山可樂放在矮几上，拿了一個起子在那裡開起來。
「哥，既然這事情這麼危險，你可以選擇不做啊！」
等把菜在院子里的矮几上擺開，院門就傳來一長兩短的敲門聲。
「從哪過來的？」
「高了點，不過也差不離，別人賣，一萬都懸，南爺，咱們怎麼也ｗｗw.ｈｅｔｕbooｋ.ｃｏm•ｃom是熟門熟路，真買家肯定能找到。」
「別，還是叫我丁哥，我又不是排行老三。」悶三兒搓了搓手，又擺了擺說道。
剝開一塊塞到劉貞的嘴裏，「門庭多福，日月重光。」
這件事，成了。
「嗯，誰知道對方是個什麼人物，不得不防啊。悶三兒，要是事情真到那一步，我就從那裡游水過去。」南易指了指深甽灣，「貞兒就得託付給你，我現在把她當親妹妹。」
鞭炮聲停，糖雨止。
你有沒有在靈魂深處聽到招式的BGM？
「貞兒，去桶里把汽水和可樂拿過來。」
「南爺，要不還是我出面和賴彪談吧，真出事，我就和他拼了，就算進去幾年也沒事。您不一樣啊，您還得高考，將來前途一片光明呢。」
「唔，南爺，這料調的好。」
「靠，玩的這麼邪性？這玩意咱們內地還沒有呢，誰戴出去，不是一找一個準？」
「賺不賺的再說，你還得去搞蠟紙、油墨，還得找給咱們刻蠟紙的人。高考指南我已經編的差不多了，再有個三天你就可以來拿。」
「丁哥。」
就像這樣，鐺鐺鐺……屁戰於野，一野、二野、三野！
「哎，哥。」
……
剩下的四花肉，切成塊，放在一邊，一會等著做紅燒肉。
接著，南易又炒了一個番薯藤，一個南瓜藤，一個水葫蘆，三四斤河蝦白灼大半，個小的做了醉蝦，炸了點花生米，搞了一個涼拌西瓜皮。
因為隔牆有鼻，前些日子ｈｅtubｏoｋ•ｃoｍ•ｃｏm做灶台的時候，南易把煙囪開的很高。
「以後還是從西南過來，東南那裡靠近鐵絲網，逃塂的人太多，不安全。」
每個胖子都有一個絕活，不是胖屁在天，就是屁戰於野。
你要說跳河吧，還會有人感興趣，也可以在曬穀場上裝一下神秘感。
鍋里，豬油的香味已經溢出，抽鼻子的聲音也在廚房裡面環繞。雖然已經不缺肉吃，可劉貞獨享肉香的壞習慣，一時半會是改不掉了。
「那裝個蛋。」
「四條四萬塊，可以賣上嗎？」
悶三兒眼睛放光，撿起一塊就送到嘴裏咬，「嚯，真金啊。這可是硬通貨，黑市上很搶手。」
油被舀干，剩在鍋里的油渣叫的就更歡了。
「還沒有，運氣好，昨天下河，從河底摸了四條大黃魚上來。」說著，南易從矮几下又是一抄，把金條放在几面上，「你瞧瞧。」
至於哪有問題，沒關係，慢慢審就行了。
悶三兒喝了一口，砸吧一下嘴，「味兒真不太正，只是怪了，這邊怎麼會有這玩意賣呢？」
南易從矮几下拿了一瓶四特酒出來，「茅台都被我幹完了，就剩四特了。」
翻炒的差不多了，就下一點豉油著色，又下了點鹽巴和味精。
「算了，我酒癮又不大，下次過來給我帶幾條廣喜來就行。白紙快運來了嗎？」
「傻小子，你我是兄弟，都一樣，我還有能力游過去，你……也只能往裡面鑽了。」
剩下的肉，把最外面一層帶皮的肥肉給切下來，切成不大不小和_圖_書的塊，在鍋里倒了點清水，把肥肉下到鍋里。
咋地，你家太陽啊，天天吃肉？
「搞得到？」
「你喝過啊？」
至於不慎落水的事情，倒是沒什麼八卦。
「我跟你說啊，那個叫劉貞的，肚子被人搞大了，男的不要她，這才尋死膩活的……」
嫉妒心作祟下，沒事都能給你整出事來。
如果劉貞是跳河，類似這樣的小道消息就會滿天飛。
「拿筷子。」
買完東西，拿到病歷，回到文昌圍以後，劉貞得病毒性肺炎，會傳染，不能和人接觸的事情就不脛而走。
高度越高，氣壓就越低，和地面之間的差壓就越大，排煙的速度就越快；南易還在鍋的上方做了一個土製的吸油煙機，依靠壓差，效果也不差。
「有，就是供銷社買的，知道你沒喝過，嘗嘗味兒，反正我是不喜歡喝，味兒還不如北冰洋呢。」
當你躺在地上，看著一記從天而降的屁股，你絕不絕望？
「搞得到，黑市上我見到了，四百，不要票。」
南易翻下牆頭，自己走出院門外，把剛才撒的雞屎糖又撿回來。
不然今天有人過來聞聞，你家做的是紅燒肉；明天再來嗅嗅，做的是鍋包肉。
「稍微想想也能想透，這邊的什麼廠子和魯省那邊有合作，這可能是人家給的禮物還是什麼的，廠里工人喝不慣，就弄到供銷社去賣了唄。」
南易把雙刀肉放在砧板上，先把兩根肋骨給剔下來，剁吧剁吧，等著用來熬排骨湯。
「好，飯菜弄好了啊，肚子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