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秋天，每顆種子都會裂變，一顆結出上千顆。
晃晃悠悠的，電車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到了外灘。
正好沒一會就到了拐彎的地方，司機用腳把喇叭給摁下去，車裡一個黃銅做的車鈴就噹噹而響，這種聲音很特別，他也就在以抗戰為背景的撕心裂肺愛情片里見過。
「有，長方形的，圓形的都有，上面還撒了芝麻。」
南易沒有回話，繼續吃他的泡飯，等吃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一套新的棉毛衫，又把和女士內衣樣子差不多的假領頭給穿上，在外面套上一件毛線衣，最外面穿上一件土灰色的中山裝，在上口袋別上一根藍帽、一根紅帽的兩支鋼筆。
隨著嘩啦聲一響，鐵柵欄形狀的車門就被打開，跟著人流上車，南易沒往裡走，就在售票員邊上的空位停下。
等他把一個帶四個鐵腳的滬海公文包拎上，優秀青工就變成條件不算差的村子出來的會計。
「是剛氽的嗎？」
電車是兩節的，售票員從車尾開始賣票，幾分鐘后才來到南易這裏。
不得不說，挺會玩。
「你這不是折磨人么，我昨天十二點才睡著，以後我的上班時間是早八晚十，這之外，是屬於我的私人時間，你可不要管我幹什麼，慢慢吃，我回去睡個回籠覺。」
南易在這裏暢想未來，在靠和*圖*書近劇組的那邊，有兩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坐在一輛拉達里，盯著不需要上戲，在攝影機邊上站著的宮雪。
「去啥地方？」
「外灘，三個人，幾鈿？」
「你懂什麼，三十歲的女人正是熟透的年紀，最有滋味了。」
同樣的東西，滬海這裏總能買到更漂亮的，質量也是更好的，更別說滬海這裏可以買到其他城市買不到的東西。
等校花離開，南易把油條從筷子上抽下來，先把每根一分為二，然後找出一把剪刀，把油條剪成一段段的。
這時候，有很多其他地方的工廠都能和滬海扯上關係，自然，出差來滬海的人也有不少，來滬海出差算是一種優差，有搶的餘地的話，基本會爭破頭。
「喔，賣油條的那裡有大餅賣嗎？」
「那挺好，明天早飯出去吃，把油條放下，上樓把冷妍叫起來，她還真拿自己當大小姐了，這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下身套上一條牛仔褲，蹬上黃色的勞保皮鞋，帶毛的很暖和，就是皮革質量不咋地，有一股臭味。
這邊，把昨天買的榨菜頭切成一片片的薄片，從罈子里撈出幾塊紅艷艷的腐乳，切了一點醬瓜和玫瑰大頭菜，從玻璃罐里倒了一點黃泥螺出來；
盯著攝影機看了一大會的宮雪一抬頭就看到停在不遠處的拉達hｅtuｂｏｏｋ.ｃoｍ•coｍ，臉色唰的一下變白，身子還忍不住顫了顫，嘴裏不自然的自語道：「又是這幫人，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非常湊巧，江邊居然有一個劇組在這兒拍戲，拍的還是有點反季節的戲，只見皇阿瑪張潤舌和另外一個演員穿著秋天的衣服，蹲在黃浦江邊抽煙，一邊還在那裡說著話。
在四行倉庫駐足了一會，又沿著原路跑回方公館。
這會的張潤舌看起來還像一個奶油小生，一點都不油膩，估計也還沒有那麼色急。
洗漱過後，把昨天的剩飯放到鍋里加點水，就在火上慢慢坐著。
下車，穿過一個十字路口，從一個立在半空的治安崗亭經過，再走幾步就來到了黃浦江邊。
龍頭烤鹹的很，根本不用放鹽。
陳孟還有一份正經職業，那就是無冕之王，每次事畢，他都會職業習慣發作，採訪一下被他玷污的女人，然後把採訪結果整理成《戰績》，供自己閑暇的時候回味。
「是你！」
在包里塞上一個罐頭瓶茶杯，一本工作手冊，又塞了兩個橘子，一本《樹立為人民服務的人生觀》書籍，一點毛票，一小沓全國糧票。
「呼……時差還沒倒過來，這麼早把我叫起來幹嘛？」打著哈氣，冷妍往南易的邊上一坐，萎靡的說道。
眺望了一會，南易又轉頭看向了hｔｔps://wwｗ.ｈetuｂooｋ.com•com北方，在那裡整整齊齊的排列著南氏的貨運碼頭，集裝箱里裝著一個個錢斗，裏面都是溢滿的黃金。
手伸到玻璃窗的把手上，用力往上一提，把窗戶打開一條細縫，讓風可以漏一點進車廂，把車裡的濁氣能夠吹散一點，南易這才坐在黃色木條椅上。
「你怎麼那麼能呢，你的老闆五點已經出門了，你七點半起來還說早？」南易夾起碗里已經被泡的軟噠噠油條，吹了吹，往嘴裏一塞，這味道很美。
收回目光，往護欄上一靠，南易就看向了東面，那裡是南亰東路，幾年後的春天，他會在那裡畫一個圈，挖上幾個坑，撒下幾億的種子。
泡飯和榨菜、醬瓜、乳腐、鹹菜炒毛豆四大金剛，是當下滬海人的早餐主流，南易入鄉隨俗，感受一下滬海人的早晨。
「哼，你進的了我的房間再說。」
誘騙、誘拐、威逼利用，無所不用其極。
衝著冷妍離開的後背，南易冷冷的說道：「早八，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八點鐘不起來，我直接上去給你一盆冷水，到時候不要怪我。」
看完船，南易又把目光放在江的對面，他的眼裡映入還不存在的明珠塔，又映入了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也看到堆在那裡的幾千億等著他去搬。
七點半，南易三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冷妍才穿和-圖-書著睡衣，外面披著一件羽絨服從樓上下來，頭髮還是亂糟糟的，臉看著倒是抹過，可眼角還能看到眼屎。
這電車很慢，出了愚園路后，路上不時的還有人跳上來，可能售票員也見怪不怪，已經有了經驗，等一批人跳上來，她才把門給關上，從背著的書包里拿出一個鐵盒子打開捧在手裡，嘴裏嚷著：「買票啦，買票啦。」
走出方公館，往左邊走了一段路，就來到了公交站，等了沒一會，隨著一陣叮叮叮的聲音響起，一輛綠色的有軌電車就停了下來。
江上大大小小的輪船都有，有鋼鐵大船、木質的貨輪，小舢板也有，還能看到水泥船。
「是現炸的。」
南易這邊一切就緒，另外一邊，校花也剛好串著兩筷子的油條回來。
龍頭烤起鍋，南易又把昨天剩下的老豆腐切了一塊四方塊放在菜盆里，在豆腐上面撒了幾粒蘭江味精，又倒了一點辣醬油，把筷子插到豆腐上一陣亂搗，豆腐被他給搗了個稀碎，樣子變得很難看，可也保證豆腐可以充分入味。
其實他們想幹什麼，宮雪心裏清楚的很，還不是衝著自己的身子來的。
南易瞅了幾眼，就把目光放到黃埔江上的輪船上。
有的自顧自走路，有的會被電車的聲音吸引過來，盯著電車看一會，不同的反應，基本把本地人和外地人給分別出來。
切點辣wwｗ.ｈｅｔｕboｏk•cｏｍ•ｃom椒，把龍頭烤［腌過的蝦潺，有些地方可能叫無頭魚，八九十年代很常見，價格也很便宜］在開水了焯了焯，用油炒了炒，什麼調料都不用放就可以起鍋。
買好票，南易就安靜的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風景，上班高峰期已經過去，路上的車很少，人也很少，稀稀落落的行人在路上走著。
大清早，南易從愚園路跑到京城西路，然後拐進泰興路，右轉進入新閘路，跨過外白渡橋，再次右轉進入光復路，沿著光復路跑了一段，就來到了傳說中的四行倉庫。
抬頭打量一下車廂頂部，上面設有長條橫杆，便於乘客抓扶。把車頂看完，南易又看向前方，司機就站在最前方，邊上沒有方向盤，觀察了一下，剎車、喇叭都要用腳。
「陳哥，宮雪長得可真漂亮，就是年紀大了點。」
車裡的兩個人，一個叫陳孟，另外一個叫胡嘯洋，兩人的父親都在滬海俯首甘為孺子牛，平時也沒什麼其他愛好，就喜歡女人，凡是女人長得漂亮的，他們就會施展各種手腕把女人給搞到手。
「7角5。」
南易這一身打扮，嚴肅中略帶著一點時尚，時尚里又帶著一點樸素，乍一看，就像是哪個工廠的優秀青工。
來的時候輕裝上陣，回去的時候大包小包，有的是親戚鄰居委託出差人給帶回去幾包大白兔奶糖、機械鬧鐘或者是熱水瓶之類的。